端王的臉上難掩驚, 眉頭微微蹙起,道:“怎麼會?”
季同城位於西疆的東境,為什麼豫王會突然對西疆手?!
顧晨之猜測道:“父王, 豫王最近出師不利, 所以,我看他也許是想讓這一千人從季同城繞道而行, 截斷鬱拂雲的糧草,讓鬱拂雲不戰而敗。”
端王沉了片刻, 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西疆是端王府的地方, 端王自然不會由著豫王軍在西疆如無人之境。
端王眸底掠過一道殺氣凜然的利芒。
他的目看向了左側的顧澤之,想讓顧澤之帶兵去殲敵,可他話還冇說出口, 就聽顧晨之自高勇道:“父王,不如讓我去吧?”
端王麵遲疑之, 勸道:“晨之, 你不好,行軍打仗未免太過勞。”行軍打仗不僅勞,更勞心, 戰場上的勾心鬥角可不比朝堂上。
對於端王的反對, 顧晨之毫不意外,應該說,隻有果然如此的覺。
他故意示弱地歎了口氣, 正道:“父王,朝廷與豫州這一戰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為了西疆這一戰效力,趁我現在還能, 請父王恩準由我出兵。”
端王還是有些遲疑,他的遲疑讓顧晨之心裡更冷,隻覺得端王防他過甚。
端王考慮了片刻,終於還是同意了:“晨之,你可彆太勉強。”
顧晨之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看著端王又道:“父王,就怕我撐不住,誤了大局,不如您與我一起去,由三弟坐鎮安城,您覺得如何?”
顧晨之說的每一句,都自覺看準了端王。
在他看來,父王既然打算要扶植顧澤之,那勢必不會給自己立軍功的機會,如果自己主提議讓父王隨行,父王一定會答應的,這樣,就算打贏了,功勞也不在自己。
端王本來就擔心顧晨之的病,二話不說就應了。
顧晨之微微地笑著,笑意卻是不及眼底。
這對父子心思各異,顧澤之全程隻是看著,一言不發,彷彿是這件事與他無關似的。
顧晨之也在留意著顧澤之,顧澤之的氣定神閒對他無異於一種炫耀,有父王作為靠山,顧澤之自是可以安之若素。
也曾經,父王維護的人是自己!
顧晨之覺得口又是一陣發,頭髮甜,但是他生生地嚥了回去,將所有的不滿、沉鬱化作一抹淡笑。
於是,當天下午,由端王親自下令整軍,端王與顧晨之率領一千銳,快馬加鞭地一路東行。
這一路,馬不停蹄,連夜趕路,終於在次日黃昏趕到了西疆東北境的連赫山穀外。
連赫山穀的周圍一片荒蕪,目所及之連一點人煙都看不到,漫長的山穀狹窄難行,隻勉強夠四五人騎馬並行,山穀兩邊的山壁陡峭如刀割,寸草不生。
端王、顧晨之一行人的到來,打破了這裡的沉寂。
淩的馬蹄聲和馬匹的嘶鳴聲隨風從山穀之間傳了過去。
“父王,”顧晨之拉了拉馬繩,停下了馬,對著端王道,“據探子來報,豫王軍的一千銳已經到了十幾裡外,很快就會抵達這裡。”
“這連赫山穀隻有這一條路,足足一裡有餘,我們隻需先進山穀,在山穀中段最狹隘的地方守株待兔,等豫王軍進山穀,將其攔截,屆時,豫王軍就算想撤退,也會因為山穀狹隘,轉向不易,難以撤退。”
“我們可以將其一舉殲滅,不留活口!”
端王讚同地點了點頭,“晨之,就依你之計。”
豫王軍隻有一千人,連續趕了三天的路,兵疲馬乏,西疆是他們端王府的地盤,他此行帶的一千人又是西疆軍中的銳,端王對於這一戰有必勝的把握。
一千西疆軍將士就這麼慢慢地進了連赫山穀的口,前方的探子則不時往山穀的另一頭去探查豫王軍的向。
“王爺,豫王軍距離山穀還有六裡。”
“一千騎兵輕裝簡行,冇有攜帶任何攻城。”
“還有不足三裡了。”
這時,端王一行人也來到了山穀的中段,顧晨之再次提議道:“父王,我看這個位置合適,恰好有地勢可以掩飾我們的行蹤,豫王軍要繞過前方的山坳,才能發現我們。”
於是,一行人就停了下來,他們的馬匹全都斂了聲息,靜候著。
冇過多久,山穀的另一頭就約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馬蹄聲越來越響亮,並漸漸地夾雜了回聲。
就算冇有探子來稟,端王也知道豫王軍的那一千騎兵應該已經進了連赫山穀。
端王神一凝,顧晨之的右手拉了拉馬繩,外表瞧著從容自若,其實蓄勢待發。
前方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端王做了個手勢,後方的將士們或是拔刀,或是拉弓搭箭。
“得得得……”
須臾,一支著銅盔鐵甲的騎兵就出現在前方,聲勢赫赫地策馬而來。
時機到了!
端王瞇了瞇眼,揮手下令,“殺無赦!”
下一刻,隻見端王側的幾支羽箭全都調轉方向,可他們的箭尖對準的不是前方的敵人,而是端王!
這幾支羽箭的主人全都是世子顧晨之的親衛。
他們手中的弓如滿月,隻要他們一鬆開弓弦,這些羽箭就會從各個方向端王的。
端王絕無活命的可能!
“……”
後方的一千西疆軍將士們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全都一不敢。
端王心裡咯噔一下,微微變了臉。
前方,那一千豫王軍還在往這邊近,很快就繞過前方的山坳,進了端王的視野中。他們顯然也看到了堵在山穀中的西疆軍,卻冇有緩下速度,一往無前地繼續策馬奔馳。
端王的雙眸幾乎瞪到了極致,想到了某種可能,難以置信地看向了顧晨之,“晨之,你……”
顧晨之的角彎起一抹笑,此時此刻,這笑著一莫名的妖異。
那一千豫王軍停在了十來丈外,他們□□的馬匹因為疲勞而噴著氣,鐵蹄躍躍試地踱著,給這周圍平添一種風雨來的抑。
為首的豫王軍將領對著顧晨之拱了拱手,“世子爺。”
與此同時,他邊的幾個豫王軍將士也舉起了他們的弓箭,那一支支閃著寒的箭尖同樣對準了端王。
山穀中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連那迎麵而來的風都染上了寒意,上方的天空不知道何時雲佈。
顧晨之依舊是氣定神閒,似乎一切儘在他的掌控中。
都到了這個地步,端王自然是全都想明白了,可是心裡依舊不敢信,或者說,不願意去信。
端王就像是被人打了幾掌似的,臉難看極了,聲音沙啞地質問道:“晨之,你瘋了嗎?”
他的心裡酸甜苦辣鹹,五味雜,說不出的複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震驚多,還是失多,又或是心痛多。
顧晨之冷眼看著端王,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高高在上,道:“父王,是你我的。”
冇錯,都是父王的錯!
當他發現父王給他下毒後,就琢磨起要設法奪權,憑他一人,想要拿下父王太難了,所以他想到了豫王。
他知道豫王忌憚西疆,生怕豫王軍北伐時,西疆這邊趁虛而,打豫州,那麼豫州就會落兩頭燒的境地。
豫王一定會幫自己,幫自己也同樣是幫他。
於是,顧晨之火速派人快馬加鞭地給豫王那邊送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告訴豫王,父王愚忠,打算誓死效忠朝廷,如果豫王想要西疆的協力,就要幫自己乾掉父王,由自己承端王爵,名正言順地掌西疆兵權。
這個計劃是由他提出的,讓豫王派一千豫王軍從季同城西疆,再走連赫山穀,而他可以藉此把父王哄出安城來,一舉將父王伏殺。
其實在端王府和安城大營,他也能夠手,但是,事卻冇有辦法像此刻這般辦得這麼漂亮。
顧晨之的眼神越來越冷,毫不掩飾眼裡的鷙,徐徐道:“我當這個世子已經當得夠久的了。”
這二十餘年來,他這個端王世子看著鮮,其實舉步艱難,這麼多雙眼睛著他,所有人都指他能青出於藍,誰又懂他的難!
直到這一刻,顧晨之纔算如釋重負,覺彷彿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了!
端王心口發,心裡的失無法用言語表述。
對於這個長子,他寄予了所有的希。
端王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問道:“晨之,你勾結了豫王?”
雖然他心裡已經確認了這一點,但忍不住還是想從長子的口中聽到確定的回覆。
顧晨之冇有否認,淡淡道:“父王,您要愚忠,就自己去。”
反正在父王的心裡隻有顧澤之一個兒子,自己是庶子,天然低嫡子一籌,隻能自己為自己拚前程。
他付出了那麼多,決不會為他們的父子的墊腳石。
既然父王舍了他,那也彆怪他不念父子之!
“……”端王的心裡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頭髮苦。
雖然去歲世子曾提過一次要與豫王府好,但是自己反對後,世子就不曾再提,端王一直以為他真的放棄了,卻不想世子不僅冇放棄,還對他這個生父生出了殺意。
端王完全冇有想到世子會變這樣!
顧晨之是他的長子,王妃多年無子,所以他早就把長子視為他的繼承人,儘心儘力地培養他,自長子被封為世子後,他更是全力扶植世子,把西疆的軍政逐步到他手中,哪怕後來王妃生下了澤之,他也從冇想過想要世子位給澤之。
他怕澤之生出不該有的異心,所以自小就一直告訴澤之,他的大哥是世子,是端王府的繼承人;他告訴澤之要全力輔佐世子。
這麼多年來,他一心為了世子,但是世子卻把他當了絆腳石,更違揹他的意願,暗中勾結了豫王,意圖謀反。
世子他到底想些什麼?!
端王震驚地看著顧晨之,覺眼前的顧晨之是那麼陌生。
相反,顧晨之卻覺得這段時日的抑鬱與憤慨一掃而空,心裡痛快極了:父王以為自己是他刀下的魚,任他宰割,恐怕完全冇想到自己還能翻盤。
現在他纔是刀俎,父王纔是砧板上的魚!
端王艱聲道:“為什麼?晨之,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弒父和謀逆大罪。”
他實在想不明白顧晨之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晨之是端王世子,未來的端王,親王之銜,他幫著豫王謀反又能有什麼好,即便豫王真的謀反功,他也不可能跟顧晨之分這片江山的!
端王府不可能更進一步了!
顧晨之勾了下角,嗤笑了一聲,含笑道:“父王,您錯了。”
“不是我,是顧澤之。”
“是顧澤之為了繼承端王爵位,所以勾結豫王,弒父奪權,為人不齒。”
“這就是父王您偏心的後果!”
若非父王偏心,他何至於被到這一步!
偏心?!端王的心臟像是被什麼重碾了一下,疼痛如絞。
他是偏心,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偏心,但他從來偏心的都是顧晨之。
然而,顧晨之心裡已經認定了端王偏心顧澤之,以致於端王每一個傷的表都讓他覺得快意。
“父王,都是你和澤之我的,你想讓我給澤之騰位子。”顧晨之徐徐道,“我隻是為了自保,是您我這麼做的。”
隨著顧晨之一句句的控訴,端王的神更加痛苦,整個人就像是神氣被走了似的,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他地拉著韁繩,手背上暴起青筋,突然問道:“晨之,王妃的毒真的是你下的?”他的聲音又嘶啞了三分。
在顧晨之聽來,端王也就是在明知故問。
他氣定神閒地反問道:“父王,您不是早知道了嗎?”否則,父王又怎麼會暗中給他下九和香,怕是抱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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