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臉上火辣辣的, 又一次被人到了傷,還是被秦昕這個他曾經最如今也最恨的人。
“啪!”
他又是一掌朝秦昕的臉打了下去,秦昕哪裡甘心就這麼被打,乾脆又咬又撓地與顧璟廝打在一起。
周圍的那些丫鬟嬤嬤全都不知所措地麵麵相覷, 不知道該不該去拉架。
於是乎, 他們的目都看向了坐於一把太師椅上的唐逢春。
唐逢春默默地坐在旁邊看著二人扭打一團, 氣定神閒地喝著溫溫的茶水,既不勸,也不拉。
對唐逢春來說,這個結果真好。
悠然又飲了一口茶。就算是在這二皇子府被關上一輩子又怎麼樣,這裡總不著的。隻是一個弱子, 豫王和父親讓來京城,不能反抗;顧熙和端讓嫁給二皇子,同樣不能反抗。
能做的也隻是隨波逐流。
想著,唐逢春看向顧璟和秦昕的眼神中就帶上了一抹輕嘲,看著他們好市井潑婦般撓花對方的臉, 撕破對方的裳,拳打腳踢, 哪裡還有一點皇子與貴的風度!
他們倆跟不同, 他們本是有選擇的, 卻把自己弄到了這副境地!
唐逢春的目在秦昕的腹部掃了一眼, 眸閃爍。
須臾, 抬眼看向了花格窗外已經走遠的秦氿, 心底不免有些羨慕。
羨慕秦氿, 也羨慕方菡君。
們以後的人生哪怕還會有荊棘,想必也能有披荊斬棘的決心。
也曾想過,要是去歲來了京城之後, 也狠下心來,向秦氿或是帝後說出一切,的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不過,這也隻是一瞬間的想法,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畢竟姓唐,還有母親以及弟弟妹妹在豫州呢!
外麵的秦氿走進了池塘邊的一座亭子中,悠閒地一邊賞魚,一邊等著顧澤之。
錦衛還心地給弄了一壺茶和兩碟點心過來,秦氿有一口冇一口地喝著,這才喝了半杯,顧澤之就不不慢地過來了。
秦氿樂嗬嗬地招呼他喝茶,然後與他分八卦:“你知道我方纔看到誰了嗎?”
顧澤之很配合地問道:“誰?”
“顧璟和秦昕,”秦氿故意低聲音與他說悄悄話,“他們倆居然打起來了,嘖嘖!”
秦氿也就是聽到顧璟和秦昕的對罵聲,才隨意地回頭又看了廂房一眼,看得差點以為在看家庭倫理劇呢!
裡麵的那對同進退的神仙眷走到這一步,秦氿也覺得稀奇的。也許是裡他們遇到的考驗不夠多,又或者當時的主角環太強大?
秦氿把玩著係在腰側的絡子,問道:“他們倆會被一輩子?”
說的他們指的當然是顧璟和秦昕。
顧澤之頷首道:“是,顧璟會被圈一輩子。索他也冇有子嗣了,等到他死,也就夠了。”
所以,也不用考慮顧璟犯的這罪要不要禍三代了。
秦氿也就是隨口一問,顧璟到底是什麼下場,其實與也冇什麼關係。
便是原主,令久久無法釋懷的人也是秦昕,不是顧璟。
顧澤之了的小手,問道:“你要不要再逛逛?”
秦氿:“……”
雖然在這裡也冇溜達多久,但已經覺得這裡冇什麼好逛的,還冇郡王府好看。
覺得就是被顧澤之忽悠了,還以為錦衛抄家有什麼好玩呢,結果無趣得很。
“去忙吧。”秦氿很賢惠地揮了下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忍不住彎著角笑了。
唔,說無趣無趣得很,說有趣其實也有趣,就當陪他上班好了。
秦氿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拿點心喂起魚來,琢磨著也可以在的院子裡養一池塘蓮花和魚,等夏天時,不想出門,還可以藉著池塘乘乘涼,賞賞花,喂餵魚。
等到他們從二皇子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天徹底黑了下來,府外自然也冇了圍觀的路人,空的一片,顯得頗為廖寂。
“砰”的一聲響,皇子府的朱漆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府外停著五六輛馬車,馬車上堆滿了一個個箱子,都是今日錦衛從二皇子府中查抄出來的東西。
錦衛又親自在大門上上了兩道封條,接下來,除非二皇子死,這道大門都不會再開啟。
二皇子府每日所需也會從側門由專人送,連二皇子府的下人們也全都不可以踏出這個皇子府一步。
這府中之人隻能困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如籠中鳥。
這也意味著,二皇子再也不能翻了。
不止是秦氿,整個京城,所有人都在觀著這一切。
先是承恩公柳仁詢猝死,再是承恩公府被查封,奪爵,貶為庶民,再是二皇子顧璟也被折了羽翼,罪名與柳仁詢一樣是勾結豫王。
一些事不關己的朝臣唏噓不已,覺得二皇子實在是想不開,犯了皇帝最大的忌諱;那些二皇子黨的朝臣們則瑟瑟發抖,寢食難安,接著,吏部下了令,把這些員全都奪職查辦,其中但凡參與到勾結豫王一案的,都由三司會審,按大祁律定罪。
皇帝有心整治朝堂,不過短短幾天,朝堂就被肅清了一遍,幾乎人人自危。
對於那些京城的普通百姓而言,也就是又多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為此熱鬨了好幾天。
但柳太後卻病倒了,衛皇後日日在太後榻邊侍疾,養了幾天纔剛剛恢複神。
但正月十四那日,秦氿去壽寧宮看柳太後的時候,就發現太後看著就老了一圈。很顯然,柳仁詢這件事對打擊頗大。
見到秦氿來了,柳太後的心好了些,臉上也多了幾分喜,一會兒吩咐宮去給秦氿準備點心,一會兒又送剛進貢的料子給,說這紫織金的料子還是這種年輕媳婦穿好看。
衛皇後在一旁湊趣地說太後眼好雲雲的。
壽寧宮的氣氛也因此變得輕快起來,上上下下隻恨不得秦氿日日進宮纔好。
柳太後拉著秦氿的手道家常:“小氿,你和澤之可定好了什麼時候起程回西疆?”
秦氿頷首道:“定了。澤之說最近天氣冷,等二月初開春再走。”
“二月好,這一路千裡迢迢,二月天氣漸漸暖了,適合趕路。這一來一回三個月應該也差不多了,在夏前,你們小兩口就可以回來了。”柳太後給小夫妻倆算著時間,“西疆那裡風沙多,夏天又熱,你們倆早去早回也好。”
但凡柳太後說什麼,秦氿一律應好,還笑瞇瞇地哄老人家:“太後孃娘,等我回來,給您帶那邊的特產。”
柳太後被逗樂,連聲道好。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侍進來稟道:“太後孃娘,貴妃娘娘來了。”
這皇宮之中也就柳貴妃一個貴妃而已。
氣氛霎時一冷。
柳太後:“……”
柳太後角的笑意一斂,淡淡道:“不見。”
這幾天,柳貴妃天天來壽寧宮求見太後,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做派,可柳太後本不想見,聽到貴妃這兩個字,就聯想到顧璟,心就是一陣不痛快。
若非是顧璟,柳仁詢何至於猝死,柳家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柳太後轉頭對著衛皇後道:“皇後,若是貴妃不懂規矩,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
這句話令得馮嬤嬤等親信皆是神微妙,彼此換著眼神,心裡明白柳貴妃如今是徹底被太後給厭了,這要是在一年以前,誰又能想到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麵的。
柳太後看著衛皇後神慈,心裡對皇後多也有那麼一分愧疚。
從前也的確是讓皇後委屈了。
因為柳貴妃是自己的親侄,又育有二皇子,柳太後這些年來都是護著這個侄的,為此,衛皇後也了柳貴妃不的氣。
也知道自己偏心柳貴妃,但是覺得這人心都是偏的,多偏心柳貴妃幾分那是理所當然的。
經曆過這次的事後,柳太後頗有種幡然大悟的覺。
是從前想岔了。
嫡妻就是嫡妻,妾就是妾,妻妾有彆,嫡庶同樣不能,否則這就是家、國之本。
衛皇後對著柳太後頷首應了句“母後說得是”,跟著就吩咐小寇子道:“傳本宮的口諭,降貴妃柳氏為嬪,無詔不得離開鐘粹宮。”
小寇子連忙領命,出去傳口諭了。
看著小寇子離開的背影,馮嬤嬤等人的神更複雜了,心裡唏噓:柳貴妃,不,柳嬪和二皇子這是生生地把太後推到了皇後那邊啊!
誰也冇有再提柳嬪,生怕壞了太後的心。
無論如何,柳嬪終歸是太後的親侄,脈親又豈是三言兩語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馮嬤嬤看著柳太後微蹙的眉心,心裡愈發凝重。
柳太後慢慢地喝著茶,心複雜。
最近生著病,想得也多,尤其是過去的事一遍遍地在腦子裡閃現,有時候想的是先帝還在時的艱辛,更多的時候想的是皇帝登基後的這十一年發生的種種。
也有反省自己了。
這些年,為了幫扶柳家,魔怔了,忘記先帝在時和皇帝曾經在方氏那賤人上吃過的苦。
己所不勿施於人,而反倒又把這苦加諸在皇後上。
還有秦昕……
想到秦昕,柳太後端著茶盅的手微微使力,蒼老渾濁的眼眸晦暗。
當年衛皇後是反對把秦昕嫁給顧璟的,是自己因為顧璟和柳氏又求又勸,被說了,做主下了那道賜婚的懿旨。
當時想的是,這樁婚事可謂一舉兩得。
一來,人之,如了顧璟的意;
二來,秦昕了二皇子妃,對衛皇後也是好事,若是顧璟登基,秦昕是皇後的親外甥,是顧瑧的親表姐,有周旋,以後必能好好贍養皇後,顧瑧也能過著富貴閒王的日子。
冇想到這樁曾經覺得是金玉良緣的婚事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這秦昕不但是個冒牌貨,而且品卑劣,本就不是什麼良婦。
明明從前的顧璟是那麼乖巧斯文的一個孩子……
柳太後覺得眼眶一陣發酸,嚥下口裡的茶水,也嚥下滿腹的辛酸與苦楚。
罷了罷了,真是老了,總是回想往事,甚至設想起一些無謂的假設。
柳太後放下了茶盅,又道:“皇後,以後,哀家就好好福了。”
的意思就是,不會再手立太子、後宮嬪妃以及皇子公主的事了。
見柳太後渾難掩疲憊之,衛皇後哄開心道:“母後,這可不!”
“三皇子快要挑正妃了,總得讓母後幫著掌掌眼。”
柳太後被逗笑,擺擺手,“你挑好了人,給哀家過來磕個頭也就是了。”
衛皇後笑著應了。
是聰明人,約莫也能看出柳太後是因為當初為顧璟與秦昕賜婚的事生了心結,不由心生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
當年與妹妹有過口頭上的戲言,想讓外甥嫁給自己的長子,可是冇等到皇帝登基、秦家平反,長子就先冇了。這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秦昕被接回京城後,衛皇後看在妹妹的份上,一直多加照拂。
不得不承認,也是過把外甥嫁給顧璟的念頭的,畢竟從前的顧璟看著子溫和,瞧著是個佳婿。是皇後,要是外甥能嫁給顧璟,也能看顧一二。
可是後來,顧璟瞧著卻越來越不樣,而對秦昕也總親近不起來,這事索也就下了,冇有再與皇帝說。
直到有一天,柳太後先一步下了懿旨。
有時候,衛皇後也會想,如果十一年前被接回來的人不是秦昕,是秦氿,是不是又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衛皇後下意識地朝坐在柳太後旁的秦氿看去,秦氿甜甜地一笑,一下子衝散了皇後心頭的迷障。
是啊,想這些七八糟的做什麼呢。
隻要外甥現在好好的就好了。衛皇後釋然地笑了。
等到皇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和樂融融的畫麵,步履也變得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