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年前起,他開始關注段茹云不在自己邊的時間都去了哪兒,暗中跟蹤過兩次,其中一次電話里說自己是去外地出差,其實是去紅館住了一個禮拜,住的地方就是紅館那座常年落鎖的院子。
“你懷疑跟養父有私?”
莊泓擰著眉,出幾分不悅。
這話被人赤的說出來,聽著分外刺耳,陵郁風忽然有些慌,仿佛是做錯了事一樣,甚至不敢去看莊泓的眼睛。
半晌,他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茹云的為人,不會做這種事,我只是在想,我只是害怕……我……”
看著他這麼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莊泓難得心。
眼前的這個惶的男人,已經很難跟三年前那個紈绔到帶著陵初暖跑去京都搶婚的大聯系起來了,三年的磨練,讓他長但也磨掉了他的棱角和當初的不可一世。
“如果你想知道什麼,最好不要是自己猜測,如果不知道要怎麼說怎麼做,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實話,直接問。”
陵郁風微微一愣,詫異的著莊泓,“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生活是真實的,誰也不能活在虛幻中,不管是什麼樣的真相你都應該接,就算是最壞的那種,你也要接,而不是閉目塞聽,更不是自我臆斷。”
莊泓的話讓陵郁風不安的一顆心逐漸歸于平靜,這半年來,他何嘗沒有想過無數次解決辦法,可每次都是以家里的事還沒解決為由拖著。
要不是今天聽到母親跟段茹云的一番談話,他也不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想到這些不愉快的事。
當初段茹云一句“你父母不可能同意我們結婚,所以我不想在你上浪費時間”就足以直接讓他回家攤牌,眼看苦盡甘來了,怎麼可能就這麼結束?
他深段茹云,所以絕不會放手。
而深最怕遇到的,是負心。
如果三年的時間本不夠自己也如同自己一樣呢?如果三年前后的其實始終不是自己呢?如果只是累了想找個普通人過完一生呢?
他害怕與之間不是。
夜深皎皎,房間里燈昏暗,一個側臥的影背朝著房門。
陵郁風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卻還是驚了床上的人。
段茹云從床上爬起來,一頭烏黑的青散落在肩膀上,如夢似幻,的不可方,眼中帶著一困頓,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回來啦,外面怎麼沒靜了?”
“都散了,暖暖他們也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外面有點冷。”
段茹云拉起邊的被子,關切道,
“上床吧,鼻子都凍紅了。”
陵郁風只坐在床邊,將被角重新給他掖好,“怎麼醒了?是不是外面太吵,吵著你了?”
段茹云將后的枕頭拉起了一些,墊在背后,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做了個夢,嚇了我一條,所以醒了。”
“什麼夢啊?”
“我夢見……”
段茹云吸了吸鼻子,湊得近了能看到眼眶泛紅,似乎是哭過,聲音很小,像是蚊子一樣,
“夢見我養父了,夢里他沒出車禍,還活著,我跟他說我要結婚的事。”
陵郁風心中咯噔一下,沉默良久,才緩緩問出口,
“如果你養父還活著的話,你還會跟我回家嗎?”
這話問的委婉,并不似莊泓說的那麼直接。
但他想,依照段茹云的冰雪聰明,他想問什麼,不會聽不出來。
這個問題,段茹云沉默了很久,半晌才發出聲音,聲音很是沉悶,
“如果我養父還活著的話,我想帶他一起來。”
陵郁風不解,卻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嘆息,回頭便看到段茹云小巧的一張臉上滿是愁苦,眉頭微蹙,眼神黯淡,
“我養父一生孤苦,”
“……”
“出生就被棄,十多年對一個人而不得,后來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在一起了,卻也不能白頭到老,在一起的那幾年總是爭吵,最后眼睜睜看著人死在自己懷里。”
“……”
“我養父他一輩子都沒過像這里一樣這種家庭熱鬧的氣氛,他其實過得不幸福,這種不幸福是生來就帶的,誰也改變不了,所以到死都是。”
關于段茹云的養父,陵郁風知道的并不多,小時候似乎常能從父母叔嬸那里聽到一些只言片語,卻也都是耳旁風沒有當回事,只記得蘇紅還在世的時候,有一回大山莊來做客,跟母親聊天,他聽到過蘇紅的一句話,
“段飛那個人,倔驢脾氣,沒一天肯跟我消停的,只要我超過三分鐘沒回他短信就要鬧一場,真的要被他煩死了。”
那時候的陵郁風十歲出頭,以為蘇紅阿姨口中的這個倔驢脾氣是他的兒子,可直到那天晚上段飛來接回去,他才見到那個所謂的倔驢。
將近一米八七的高,三十來歲的年紀,相貌俊秀異常,一雙眼睛尤其的明亮,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是個看著十分穩重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無理取鬧的。
“我以前覺得我跟他是一樣的人,患得患失,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對擁有的一切格外的小心謹慎甚至過度敏,我以為我跟他同病相憐,可直到他死的時候,我發現我從沒真正理解過他。”
段茹云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你知道嗎?他走的時候,是笑著的。”
有的人一輩子看似不幸福,可只要有另一個人在,那他的幸福就在,他將自己這輩子的幸福都地捆綁在了另外一個人的上,與之靈相融,無法分割。
所以蘇紅走后的那五年,才是他真正不幸福的開始。
陵郁風沒想到會聽到這些故事,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原本要問什麼,失神想了片刻,肩膀上落下一片溫熱,他愣了愣,略一低頭,便聞到上好聞的茉莉花香。
原本想問的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剛剛的那番話似乎已經回答了自己。
你曾以為同病相憐,所以一廂愿的以為兩個人可以相互取暖,可卻沒想到事實與之相反,除了已經走得那個人,誰也暖不了他。
而一個心有所系的人,也暖不了自己。
“郁風,謝謝你。”耳畔輕風拂過,似呢喃。
謝謝你的出現,救贖了我曾以為將延續到我生命盡頭的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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