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又道：「其實巡守林場對弟兄們來講是件相對輕鬆的事，真正需要弟兄們賣命廝殺的是尋找、爭奪新林場。」

「譬如虎口嶺這片山林，再有半年裡麵材的樹木應該就基本伐完了，那時便要開闢新的林場。或是尋找尚無勢力佔據的山林圈地，或是直接搶奪其他勢力霸佔的林場。」

「否則，了一個林場，不論是堂主的提還是弟兄們的賞錢，都會大大減。下麵的木把班子不做事便拿不到工錢，更難以維持，時間一長便散了。」

聽李勤這麼說，張素素才意識到，神木幫的事要比預想的更難做。

但這也讓拿錢拿得更心安理得。

來到虎口嶺這片林場東堂弟兄日常駐守，歐野便發現這地方的選址頗為講究。

往上去是進出山的小路，而在不遠卻還有一條小河，應當是天子河支流之一，大大方便了木材的運送。

若在兩個月前，這條小河上應該能看到順流排的排工在紮排、放排，但現在合上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而神木幫的木材，則全積在路口邊，由東堂的弟兄以及下麵的木把看守著。

雖然民間砍伐樹木講究個季節，多以四月、八月為佳，但神木幫屬於盜伐，霸佔一片山林後都是儘快將其中材且好伐的樹木伐盡，然後再換片山林，所以木把們幾乎常年吃住在林場。

監督木把們上工也是幫眾工作之一，因此，負責夜裡值守的幫眾與木把們一樣，都是在路口出搭窩棚而居。

歐野等人到來時，木把們大多已經進山了，棚區隻留下他們的家小以及一隊臨時代替幫眾看守木材的青壯。

棚區簡陋，窩棚裡又線不好，所以婦人們基本都在外麵做活，有的在修補用，有的在洗服，還有的在準備中午的飯食。

神木幫待木把們並不苛刻，所以這些婦人雖然著簡陋，卻也都麵不錯，幹活時也有心彼此閑聊。

還有些個小孩子在窩棚間奔跑、吵鬧，更是給這簡陋的棚區添了一些歡聲笑語。

瞧見歐野等人來了，這些孩子也不怕，甚至有膽大的邊往裡麵跑邊喊：「老李頭來了，老李頭來了···」

歐野聽了不一笑，對李勤道：「看來你平時與這些木把相得不錯，這很好。」

李勤則道：「屬下當年也曾乾過一段時間的木把，深知木把的辛苦，因此平時下麵的木把有什麼困難找過來，能解決的屬下都會儘力解決。」

歐野聞言又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對後麵扛著油糧菜的東堂弟兄道：「將東西挨家挨戶分了。」

「是！」

東堂弟兄們應了聲，便按規矩一家家的給木把們分髮油糧米麪。

以往歐虎、陳延來巡查時，雖然也會對木把們有所賞賜，但都是賞錢。如歐野這般直接分髮油糧菜的，木把家屬們倒是頭一回上。

木把們居住在這山林之間，距離集鎮很有些路程，補給不方便。而歐野讓分發的這些東西雖然用錢未必比用錢歐虎、陳延巡視時下發的賞錢多，但卻讓木把家屬們覺更加的心。

一時間，對歐野的謝之聲不絕於耳。

「謝謝歐幫主賞賜！」

「謝謝歐幫主···」

歐野知道笑起來更嚇人，所以麵對木把家屬們的謝，他隻是麵無表的微微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等在棚區逛了一圈，往山裡去時，歐野才道：「就算是隻住幾個月，這些窩棚也太簡陋了。回頭讓木把們停兩天工，工錢照發，讓伐木場的管事組織他們將窩棚改建一番。」

「棚區的窩棚簡陋還在其次，關鍵是太，一旦起火後果不堪設想。另外，就說是我的命令，建立幾個大茅廁，男區分開來，所有人回到棚區後拉撒都到茅廁去。棚區也要日日打掃——若是太臟，便有可能引起疫病。明白嗎？」

「明白！」李勤馬上應了聲。

其實他還沒反應過來，過一會兒反應過來了，也並不是完全理解。

他們也知道防火，但隻是盡量將棚區建立在離水源近些的地方，並多備水桶；婦人們也知道打掃棚區，但多是按自己習慣來；至於拉撒，多半就是在稍遠些的野地裡解決。

歐野似乎是要讓將這些事當規矩定下，好好地做起來。

雖然不全明白，但李勤卻覺得這樣也好，至他不會再去棚區周圍逛著逛著就踩到一泡屎，天氣溫熱時棚區氣味也不會再那麼臭不可聞。

進山之後，沒過多久是，歐野等人便瞧見了一個木把班子。

一個木把班子一般由十來人組。

「掃窩」的一人，負責選樹和砍掃周圍的藤蔓雜草；「起頭麻過號」的一人，負責播下樹皮寫下班子的字型大小，好方便神木幫記工，同時也負責記錄這一班子今日伐木的數量。

「碓子」四五人，每人一把斧頭負責砍樹；「帶鉤」一人，負責用在樹要倒時用鉤子鉤住樹梢往山上拉倒，好方便日後將樹弄下去。

此外便是「起麻、踩麻」四五人，負責給樹剝皮，讓樹木能儘快乾，卻又不至於枯裂。

總之，木把伐木不比排工放排講究，其中許多活兒更是需要技、經驗，並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幹好的。

「要錢不是我要錢，小姐要錢買花線，小姐要錢扯鞋麵（西南話？）···」

隨著一陣聲長調高的山歌，一名漢子用繩鉤將一顆約莫三人合抱的大樹給拉倒向山上。

歐野、張素素都是第一次如此細緻的觀察著專業的木把班子伐木，因此靜靜看了好一會兒。

見大樹安全的倒了，這夥兒木把才放鬆下來，也終於注意到了歐野等人的存在。

其中為首的一名五十齣頭的老漢立馬迎了過來，十幾步外就沖李勤拱手打招呼：「李堂主···」

李勤趕擺手道：「老秦，我說多次了，我隻是副堂主。咱們正式的堂主已經到任了，今天隨幫主來巡視。就是這位張俠，快來拜見！」

似乎因為這番話中資訊太多，頭髮花白、滿臉壑的老秦愣了愣，才慌張地跑到近前，向歐野與張素素拱手拜道：「小的秦樹參見歐幫主，參見張堂主！」

歐野並沒有故意作秀表示對這老木把的親近，隻是淡淡道：「起來，不必多禮。」

老秦放下手，卻依舊弓著背，有些忐忑，更不敢多看歐野與張素素。

他雖然隻是神木幫下麵一個把頭，卻也聽過歐野殺出來的威名。

至於旁邊的張素素，雖是人，手中卻握著劍。老秦可曾聽說書的講過，江湖上的人、老人、小孩以及出家人是最不好招惹的，因此毫不敢小覷張素素。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