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景禹死那是一個雨天，電閃雷鳴，所有人都陷莫名的沉悶中。

臨安城的上空中，烏雲佈，長樂在房裡來回踱步，心中有不安。片刻之後，飛遙破門而，空氣中席捲一冷意。

長樂微微皺眉，盯著飛遙的臉，輕聲問道，「可是穆景禹出事了？」

飛遙一驚，那反應已經告訴長樂答案了，踉蹌幾步，跌倒在椅腳邊，涼意漫過頭頂。

怎麼會呢，上一天的穆景禹明明是在沙木嶺戰亡的，如今穆川已經攻下沙木嶺，按道理穆景禹是安全的啊。

怎麼會？

長樂滿腦子的疑問，那句「我這個弟弟生孤僻，把僅有的深都給了公主，公主要珍惜纔是」還猶言在耳，可如今那說話的人卻是不復存在了。

飛遙跪在地上，細述著得到的訊息，「衛閻帶回來的訊息，所說是遇到南楚的伏兵，兩敗俱傷，穆將軍傷勢惡化，加上戰鬥，這才……」

飛遙抬頭，見著長樂蒼白的臉，小聲喚了句，「公主。」

又是沙木嶺，重回一世，穆景禹還是沒有逃過死在那裡的宿命。

明明以為可以逆天改命，到頭來還是老天爺掌握一切啊。

雖說長樂和穆景禹關係並不親，但是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突然死了，消失了，這種難過一時半會兒無法平復。

突然想起穆川的話，他說穆景禹是他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他，一定很難過吧。

前世裡，穆景禹死時，他還在金陵，臨危命披上戰袍，走之前告訴，誓要為兄長報仇。

口突然一窒，在飛遙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取了披風去見穆川。

還是心了，不願他難過，前世裡，他腥紅一般的眼睛，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那種無助，想一次，心便痛一次。

門是開的，空的靈堂，黑的棺木中躺著的正是從沙木嶺接回來的穆景禹。

靈堂下，穆川跪在那裡，他髮微，額頭浮了一層稀薄的汗，火盆上正燒著冥幣紙錢，那火映在他的臉上，像是要將人吞沒一般。

長樂的腳步很輕，慢慢走近，在穆川的旁邊蹲下，撿了一遝紙，放進火盆之中，盯著它慢慢化為灰燼。

彷彿人的生命就像那紙錢一般脆弱，好好的，隻要扔掉那火之中，瞬間便了捧灰。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就好像是怕驚擾了逝世的人，隻是麻木地燒著紙錢，將悲痛一點點撕裂，任它痛苦。

「沒有人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長樂聽見穆川沙啞的聲音。

的手一頓，想起穆川的世，想到他在穆國公府的境。種種聯想在一起，突然就有些心酸。

長時間的跪立讓穆川的膝蓋開始麻木，他倒希自己的心也能如此，這樣便不會那麼難過了。兩世，兩世他都沒有保護好兄長，這真是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給他希再親自扼殺掉。

重生又怎麼樣，他還是沒有留住想留住的人，兄長死了，阿兮會不會也……

他的口猛烈的跳，不安全部寫在臉上，他看著長樂略帶關心的雙眼，心緒也漸漸平復了一些。

在想什麼呢？

是在計劃下一步怎麼走，要開始阻礙他為太子的威脅嗎？

還是會有一點點憐憫和同？

長樂見著穆川，他的神從最開始的麻木，慢慢變得悲切，但那雙眼睛總是帶些一悔恨自責，讓長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的幾度張合，似乎是在掙紮著，在穆川失落地垂下眼時，突然手握住他冰涼的手骨，帶著春風一樣溫的輕聲道，「你還有我。」

穆川一愣，好像又恢復了流通。就好像突然有那麼一束照進了暗的地獄，而他就是囚在那暗地獄下的人，終年的暗無天日才換來神明一照拂。

「你還有我。」

是真的嗎？

他回握住長樂的手，眼底緩緩升出一希冀。

那目小心翼翼又帶著微微的急切，長樂心虛地低下頭。可是下一刻，被一雙用力的臂膀抱懷裡。

穆川的上，有些雨水的氣息，亦有些一腥味，以及淡淡香草味。

沒有掙紮，順從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長樂明白，穆川很脆弱，至在這一刻，可以不拒絕。

靈堂外，風夾雜著雨吹進來，半開的門窗吱呀作響，穆川抱著懷裡的子，像是汲取這世上最後一點溫暖。

三日之後，穆景禹的死訊傳回金陵。

金殿之上，帝王沉默，臺柱下，一排排跪倒的員。穆國公府更是老淚縱橫，心痛不已，勉強扶著柱子，才沒有在帝王前失態。

前線發來的喪報，穆景禹率四千鐵騎折回許洲，途經沙木嶺時遇到伏兵，兩隊人馬拚死相殺，傷亡慘重，而穆景禹在打鬥中徹底沒了呼吸。

這則喪報震驚朝野，令人嘆息。

永康帝命人接回穆景禹，將其追封為護國將軍，厚葬皇陵。

而前線戰事急，一來為了安穆國公，二來穩固軍心。永康帝在得到訊息的第二日，便派高公公親自去臨安傳旨。

長樂並不意外，穆川在前線英勇神猛，用兵如神，晉封是遲早的事。

隻是這一切似乎開始沿著前世的軌道行駛了，穆景禹戰死，穆川晉封，那麼未來他是否還會長槍相，皇兄是不是還會死在他的手裡？

失了一個穆景禹，頂上一個穆川。

帶著對殺兄之仇的憤恨，在穆景禹的離開臨安後，穆川隻休整了三日，便親率大軍攻打惠洲。

這簡直是沒有給南楚息的機會，臨上陣之前，長樂在軍營給穆川送行。

穆川翻上了馬背，留下衛閻和龍溟看護長樂。

「活著回來。」

穆川戴上頭盔，因著長樂一句話，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

長樂的顧忌，他太清楚。

他轉，這麼些日子來，第一次微笑，「會的。」

他要好好活著，給上一世的自己贖罪。

他還企盼著，他們之間會有未來。

他會把失去的城池一座一座的奪回來，他會把一切都給，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