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另一邊，還有一些國度，商隊往返運送貨，互通兩邊貿易往來。

黎煥便走這條商路去大漠。

沒有跟商隊一起，而是獨自一人一馬，一行囊，馬鞍上別著包裹著布條的長槍。

這條漫長的旅途上，偶爾可見運送貨的商隊。有同路去大漠的，也有從大漠那邊返回的。

商隊的人基本都算友好，明雁君路上偶爾遇到時，跟他們打探大漠那邊的路形和環境，大家都知無不言。

一進了大漠，要是沒找到綠洲補給，在大漠裡是很危險的。

明雁君在進大漠時需得有人帶路，故打算與半路遇上的一支小商隊同行。

商隊裡的人得知隻是一個旅人時，都有些不贊同，勸道“姑娘，這裡邊兒環境惡劣得很，可不是兒戲。我們每走一趟，都千盼萬盼著能順利，即便是這條商路上平平穩穩，可進了大漠更不一定就安全了。大漠裡容易迷路不說，偶爾還有馬匪出沒呢。”

明雁君這一路走來，確實比較平順。也沒遇到過山賊土匪。

戰爭剛結束那會兒各賊寇橫行，這路上是得很的。後來殷黎兩國定下盟約以後，這條橫穿兩國的商路便幾經整頓，纔有了現在這般風平浪靜。

可大漠裡沒人管，對於那些馬匪來說，在大漠裡等商隊人疲馬頓之後反而更加容易搶掠貨。而且那些商隊害怕迷路，即便被搶掠過後，也不敢追跑。

所以商隊進大漠，通常要帶鏢局護衛。鏢局護衛收費都不低，對於那些做小本買賣的小商隊來說，若是請鏢局的人護送，那一趟下來本賺不了幾個錢。

大商隊有人護送，而那些小商隊通常都是隻雇兩個打手，純靠運氣。

彼時正騎上一匹駱駝，回頭看向勸的人，驕下雙眼呈清澈的琥珀，鬢邊的幾縷發被吹拂到了眼角邊。

道“諸位放心，如若有事，我不拖大家後。”

商隊也不是怕拖後，又沒有貨運送，隊伍裡多一人也影響不了什麼。見不聽勸，商隊的人也就讓加隊伍一起前行了。

從前，明雁君總幻想著可以做一隻翱翔於大漠上空的鷹。而今終於踏足到了這個地方。

騎在駱駝背上，帶著鬥笠帷帽，舉目去，可見目盡頭所及之，皆是一座一座的沙丘，廣袤無垠。熱風拂來，掠起漫天黃沙。

隊伍行走其間，像一串緩慢爬行的螞蟻，渺小極了。

駱駝背上掛了許多水囊，但是在沙漠行走需得極其珍惜水，隻有嗓子乾得快冒煙了的時候才能喝兩口水。

人或多或是有些貪心的。

在明雁君帶著秋珂的骨灰離開黎國的時候，想著，隻要帶他去曾經他們所嚮往的地方走走看看便好。

可是真當到了某個地方停駐的時候，又多麼希，他可以活過來，陪著自己看遍人間的一切景啊。

倘若此時，他可以和自己一起騎著駱駝，朝那片黃沙之地前行，他們抬頭就能看見湛藍得沒有一雜質的天，視野裡全都是廣闊的自由，多好啊。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路線也相當好辨認，商隊從早走到晚，趕著路途終於在頭頂鋪上滿天星辰的時候抵達了一個綠洲。

綠洲有水源，大家都非常高興，這下可以去盡喝個痛快了。

隻不過似乎卻有人先他們了一步，此刻綠洲裡正閃爍著熹微的火。

商隊放慢速度小心前進，直到能看見綠洲邊上有紮起來的帳篷，似乎一切都很安穩，大家才靠了上去。

原來這裡還有另一隻商隊。

隻要雙方互不乾涉，是可以在這個地方和平共的。

另一隻商隊看起來人數也不多，總共就兩三個帳篷。

明雁君這邊的商隊也紮了兩三個帳篷。

明雁君喝足了水，就跟著同行的人一起坐在篝火前烤乾糧吃。

隔壁那邊的篝火已經燒得將近尾聲了。看樣子他們也吃飽喝足了，率先有人拍拍上的沙子站起來，出聲道“大家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趕路。夜裡警醒點，可別睡得太死啊。”

明雁君烤乾糧的作頓了頓，那道年的嗓音清越乾凈，在這大漠裡偶然聽見，像是乾涸的沙地裡忽然湧出來的一汪清泉，倒覺得十分悅耳。

循聲淡淡看了一眼。見那火下的背影修長，充滿了年輕有張力的氣息。

趕了一天的路，眼下難得放鬆，那年的同伴們便相互打趣。年與他們說笑著，約是注意到了明雁君的眼神，眼底尚還含著些笑意，忽然回眸看過來。

明雁君渾一震。

那是雙怎樣的眼睛啊。眼梢微微彎著，總是笑意盎然，像天上的星辰。

明雁君喃喃一聲，邊卻無人聽得清在喃什麼。

那年轉就要進帳篷。

明雁君倏地站起來，飛快地朝他跑去。在他的同伴都有些反應不及的況下，猛地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用力地將他拉扯回來。

年愣了愣，幾乎同時，聽見間低低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秋珂。”

那聲音像是穿過千萬人，終於到達彼岸來到他前，艱辛、沙啞，而又忍耐。

年心裡莫名掀了波瀾。他看見紅了雙眼。

他輕聲喚道“姑娘”

明雁君眼下仔細看清楚了他的模樣，大概有十**歲的景。眼裡的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緩緩鬆開了他的手腕，將心緒都下，聲音恢復了平靜，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年有一雙與他非常相似的眼睛，方纔那一瞬間，年的回眸一瞥，竟天真地以為，是他回來了。

雖是像他，可這人終究不是他。

明雁君很恍惚，忽然不明白自己，遊走四方，到底隻是想實現從前的心願，還是奢著能在這朗朗世上、在這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他的影啊。

明雁君再道了一聲“對不起”，而後失魂落魄地轉離開。

殷珩孟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