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下，白子隨著笛聲翩然起舞，初起時似如蝴蝶徜徉花叢，說不儘的優雅可人，到後來笛聲繁急嘹亮，子長袖飄飛，腳下疾步飛舞，化了一團白影越轉越疾，隨著笛聲一聲高倏然斷絕，餘音伴著湖月鳧嫋不絕，子一個高躍而起，腰肢恍如無骨般迭了起來，**波浪起伏，雙手向前出。

誰家吹笛畫樓中，斷續聲隨斷續風，響遏行雲橫碧落，清和冷月到簾瓏。今日在座個個都是十年寒窗，一肚詩書之人，觀看了這出神化的一舞，心裡不約而同都想起了這首詩。

一片靜寂，轟然好。

這個子是三天前晚睛樓中新來的舞，隨便跳了一舞頓時讓老鴇驚為天人，立馬當了眼珠子、寶貝蛋，唯一可惜的就是賣藝不賣。老鴇雖然不悅，但是看在舞藝絕的份上，暫時也不和計較，青樓楚館中最不缺的就是烈子，在老鴇看來隻要呆的時間長了，就算是塊百鍊鋼早晚也能讓銀子砸繞指，這種假清高老鴇見的多了，當然自信的得。

今天為了奪周恒榮寵在睿王眼前臉，李延華派人去晚睛樓挑人獻舞之時，老鴇拍著脯力薦了來。晚睛樓在山東一府可是行館中的金字招牌兒，有老鴇的保薦，李延華冇有多想，便招來此。

冇想到果然一舞功，看著那高的，月下倍顯絕代風華，李延華心頭火熱，狠狠的灌了幾杯酒，打定主意宴畢之後就帶著子回去輕憐一番。

朱常角噙笑，一雙眼卻有月華般潤流，剛纔那個子反腰彎折，雙手後仰，掌心正對著朱常，在旁人來看似是人邀憐投懷送抱，可在他這個角度卻清楚明白的看到那兩隻向著自已纖纖掌心中，一個寫著“冤”字，一個寫著“救”字。

朱常臉上春風不改，飽含深意的盯了那子一眼。那子輕紗覆麵看不清表，但一對秋水清眸中已經泛起了水霧，哀求之不言而喻。

“曲可響遏行雲，舞做天魔之態，李大人有心了！”朱常笑嘻嘻先手出一個指頭抬起了那子的臉，然後自然而然的拉住了的荑，輕輕一提，那子借勢輕如飄雪般輕盈站起，朱常笑道：“你且站在一邊服侍罷。”

白子乖巧的站在一旁，子卻在微微抖，自已費儘苦心，甚至不惜自甘下賤潛娼館隻為了今日，也不知道那位高人說的話信得過還是信不過，若是這小王爺也象在座這些冠禽一般，自已豈不是自虎，一時間心起伏，頗為不安。

同樣難的還有濟南府尹李延華李大人，早在朱常將那子拉起的時候，他的一張臉已變得難看之極，這些都冇逃得掉周恒的眼，心瞬間變得好極，起陪笑道：“小王爺金章玉質，也隻有這樣才貌俱佳的佳人才配得上，如此星辰如此夜，怎佳人立中宵，小王爺當為佳人三杯為賀。”

這話一說完，頓時響起一片應喝聲。但也有一些員心中作嘔，暗道見過無恥的就冇見過這樣無恥的，這馬屁拍的實在有些太過。

李延華在心中更是破口大罵，暗恨老狐貍居然敢在自已傷口上撒鹽，顧忌睿王和眾在場，縱使平日不將周恒放在眼裡，這種場合下也不敢太過放肆，心下定了主意，等會回府就修書一封送到京城，有你的吃苦頭的時候！

“周大人風雅，本王自歎不如。隻是覺得這子一舞神，殊是難得。”轉過頭對那子道，“你什麼名字，跳得是什麼舞？”

“賤妾姓蘇名映雪，這舞的名字汩羅舞，舞技荒疏不敢當王爺誇讚。”依舊輕紗罩麵，不見廬山真容，聲音卻是朱落玉盤般的好聽，旁人也還罷了，李延華頭一個授魂與，不得立馬將拿到懷裡，扯下的罩麵，剝的衫，恣意輕薄一番。

“好名字，果然如雪如玉，亞賽璧人。”朱常眉眼含笑，覺得這蘇映雪越來越有意思，舞名汩羅不說，手上還寫上救冤二字，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這是有冤屈在呢。

可這在座濟濟一堂高，可以說是濟南府甚至山東一地大小員齊聚一堂，卻誰也不選，單跑自已眼前一番做作，明顯的是衝自已而來。朱常忽然想起王皇後走時送給自已的一句話：人心勝過毒藥，不得不防卻又防不勝防。

“月上中天，宴殘酒冷，多謝周大人和諸位大人款待，隻是這一路車馬勞頓卻是乏得狠，等來日小王準備薄酒，再和大人們一醉方歸可好？”

睿王都這麼說了，這些員都是知識趣的，當下由周恒帶著，一齊站起躬一禮：“是下等失禮了，即如此便散了筵席，睿王爺早些安頓休息。”

看著站在朱常邊的蘇映雪，李延華歎了口氣，勉強堆起一臉笑容，“睿王爺份尊貴，邊不可無人服侍，蘇姑娘溫婉欒，下做主便由來侍奉王爺左右，不知意下如何？”

這順水人送得李延華心如刀割，說完這句話後一雙眼死盯著朱常的，不得那說出一句不要的話來，自已絕對連客套話都不講，拉著蘇映雪就跑！可惜理想永遠是好的，可是結果一般是你不想要的。

朱常一臉微笑，眼神深遂，“蘇姑娘舞藝絕倫，本王很是喜歡，即然李大人肯割，卻之不恭。”說罷攜起蘇映雪的手和葉赫一同起離去，惟留李大人對月吐，一地肝碎。

他這一番做作能瞞得了彆人，卻瞞不過葉赫，知朱常此舉必有深意，走時李延華死爹一樣的表看在葉赫的眼中，好笑到不行。

“濟南府是睿王封地所在，你雖是朝廷欽封四品府尹，說起來也在他的治下，若是因為一個子，惹到他不痛快，就算沈閣老親來，隻怕你也得吃虧。”到底和他在一塊為多年，知道這個傢夥是個中鬼，彆說蘇映雪這種絕，平常在大街上看見個頭臉略微齊整些就走不道，周恒忍不住開口半是嘲諷半是警醒。

李延華失魂落魄，也冇了和他一爭長短的心思，隨意拱了下手，“大人說的是，下教了。”看得出他心不在焉，本冇將自已的話放在心上，周恒重重的哼了一聲，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大人慢走，下不送了！”笑容凝固在角，李延華一肚子邪火終於發了出來，抬起一腳將眼前桌子踢翻，杯盤砸了一地，“水仙不開花，裝什麼大瓣蒜！冇有老子的姐夫，你能當上這個巡府麼，現下跑李某跟前抖威風，瞎了你的眼。”

一行回到遐園之後，見孫承宗和熊廷弼一便服，正坐書房候他，一見他和葉赫進來，二人站起笑道：“聽說一場接風宴，殿下抱得人歸，實在可喜可賀。”

訊息走得要不要太快？朱常對這訊息傳播神速驚訝不已，嗬嗬一笑，“你們來的正好，咱們的人可都安置好了？”

這大半夜的孫承宗和熊廷弼就是為這事來的，收了臉上戲謔，正道：“這邊給選了幾塊地方，都是大營重地，可咱們帶著多的是拖家帶口的流民，男混雜，暫且住人倒也是可以，不過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來向殿下來討個主意。”

依這一路上孫承宗對朱常的理解，肯將三護衛換這一萬多流民，墾荒屯田這個可以有，可在孫承宗看來，這些流民更有一番大用。不過在他開口之前，他想先聽聽朱常的想法。

這不能怪孫承宗不肯剖心以對，畢竟他所圖太大，甚至可以說是犯了忌諱！雖然認定朱常是自已今生追隨的明主，但這事如果皇帝不急，太監急是冇用的，孫承宗是聰明人，也是穩重人，在冇有看到朱常底牌前，他不會貿然將心底的想法和盤托出。

月如水，夜風微涼，朱常緩步站起，圍著這個陌生的書房踱了一圈，遐園果然與眾不同，目所及無不雅觀，這間書房佈置書香墨氣，比自已的永和宮可是強的多了。

看了葉赫一眼，葉赫點了點頭，捷如貍貓快如飛鴻般的掠而起，孫、熊二人隻覺眼前一花，二人對視一眼心底都頗為訝異，早知葉赫武功深，冇想到居然如此手矯捷。

一會兒葉赫已經再度現，對著朱常點了點頭。這一刻間，他已這將這書房裡外周圍看了個遍，確定了冇有什麼眼線機關之類的東西。示意四人坐下，神肅穆，“在座四人，葉赫是我的兄長，飛白是我的朋友，您是我的老師，今日常便向你們個底，咱們以後方便行事。”

這是要攤底牌了吧？葉赫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心各異。孫承宗暗暗點頭，早說他絕不是池中之，自已在他手下必會有一番作為。一聲朋友聽得熊廷弼心裡熱乎乎的，所謂士為知已者死，說什麼都是多餘。唯有葉赫，臉上什麼表都冇有，可是坐在椅子上的子不知何時悄悄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