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兵和茲公主二人沉默不語，扶蘇就說道：

「大將軍，我等在穩、防之後便已是穩勝券，此時為何不反攻？」

沈兵回答：

「塞外軍隊大多為騎兵，他們擅長在野外作戰而不擅攻城。」

「反攻秦軍駐守的城池，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

扶蘇反問：

「難道我等便坐視父皇為人所害而無於衷不？」

「若是如此，我等又與趙高之流有何區別？」

扶蘇著急的在案前走來走去。

沈兵回答道：

「這就要看，公子是懷天下還是懷皇上了。」

扶蘇憤怒的反問道：

「懷天下又如何？懷父皇又能如何？」

「扶蘇若是見死不救便枉為人子，談何懷天下？」

沈兵接著說道：

「若公子懷天下，便該明白，那些戰死沙場的士卒亦有父親，亦或同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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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豈可為一己之私，為自的孝道而陷千萬人於不孝？」

沈兵這麼一說扶蘇就愣住了，但依舊是愁眉不展。

沈兵接著說道：

「更何況，即便我等打到鹹城下，公子以為便可救出皇上？」

「趙高又豈有不知自己罪不可恕之理？」

「他若是自知必死，又如何能放過皇上？」

「是以，公子此舉實不是為救皇上，而隻是用千萬士卒的死傷掩世人耳目，使公子免『不孝』之罵名而已。」

「公子若是當真要這般行事，恕沈兵不奉陪。」

「公子亦稱不上當世明君無法治理天下！」

扶蘇一屁坐倒在地上，好半天才說道：

「如此說來，父皇他……」

茲公主安道：

「大將軍此言有理，若我等鎮守塞外按兵不，父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卻是攻鹹，反倒著趙高與父皇同歸於盡。」

「公子勿要再做如此打算了。」

扶蘇點了點頭，說道：

「確是扶蘇不智，便以將軍之法行事。」

大的戰略方向是定了下來，但難卻在第一步，穩。

或許是為了轉移話題，茲公主直接問沈兵：

「大將軍可有把握穩住塞外局勢？」

沈兵搖了搖頭，道：

「正如公子所言，趙高一黨為瓦解塞外軍力，必會放出謠言說我沈兵意圖謀反。」

「如此一來，秦軍便不可信，甚至神武軍都不例外。」

「這並非他們不信沈兵，而是他們家人都在秦國而秦法極為殘酷。」

茲公主和扶蘇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就像扶蘇因為其父皇有了危險就差點了分寸一樣，秦軍士卒在秦國又何嘗沒有父母兄弟？

而且他們若是跟著沈兵一起背上「謀反」的罪名，那就不僅是滿門抄斬的問題，更是有連坐誅連的問題。

在這樣的力之下，又有幾個人能承得住？

「我們是否可以封鎖訊息？」扶蘇問。

沈兵搖了搖頭，道：

「卻是遲了，此時謠言隻怕已傳遍西域及龍城一帶。」

這

是很正常的，謠言傳播的速度要比想像的快得多。

而若是西域、匈奴、月氏等部都知道謠言，又如何能瞞得了在其中的秦軍？

茲公主說：

「秦軍若不可信，匈奴隻怕也無法依靠。」

這很現實，國與國之間講的是利益，當年沈兵能打沒錯，但起家的兵卻是秦軍。

現在秦軍沒了，沈兵就是「虎落平遭犬欺」的局麵，那些曾經被沈兵收服的國家和部落又哪裡會不顧自利益跟沈兵講義？

沈兵回答：

「依沈兵之見，可靠的部隊就隻有兩支。」

「一是革庾所部的一萬匈奴騎軍。」

「二是剺所部類軍，有兩萬餘騎。」

「此外，月氏媯錄或也可用。」

「總兵力應有三萬餘騎。」

這還是沈兵早做準備的結果，而且這次出征還將大多信得過的騎軍帶出來，否則隻怕連這些騎兵都沒有。

隻是沈兵怎麼也沒想到嬴政會提前幾年死，於是有些措手不及。

扶蘇說：

「若是以這些兵力，大將軍可否穩住西域？」

扶蘇這話問的是。

若能穩住西域，那麼匈奴自然也不敢輕舉妄。

沈兵回答：

「若隻是西域，那還好說。」

「但若是秦軍在我等立足未穩之時就派兵出征……」

然後扶蘇就明白這其間的兇險在哪了。

扶蘇之前把事想得太簡單，以為沈兵所說的穩、防、等是一個接一個的來。

但事實卻是當沈兵在西域著手「穩」時，趙高一行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更不會等沈兵穩住局勢時纔出手。

於是，在西域就很可能會出現勢均力敵、你爭我搶的局麵。

沉默了一會兒，扶蘇又問：

「大將軍以為趙高等人會派何人出戰？」

沈兵想也不想就回答：

「楊端和。」

扶蘇似乎也早就想到這一點，當即就反問了聲：

「趙高就不擔心你說服楊端和將其拉我方帳下？」

沈兵嘆了口氣，回答：

「正如之前所言，楊端和若是敢反，全家老小難免誅連。」

「便是楊端和敢反，其部下也會因為擔心家人而不反。」

「到時隻怕連楊端和都自難保。」

扶蘇不由皺起了眉頭：

「此人對大將軍極為瞭解，且擁有大秦的兵力和補給，大將軍又打通了中原至西域的通道，再加上西域諸國態度不明，鹿死誰死尚不可知。」

扶蘇這一點倒是分析得很對。

往常，無論是月氏還是匈奴，其重要都在西域之上。

因為西域諸國太弱也太分散了，一個地區就有三十六國。

哪國要是敢反，沈兵隨便帶上幾千上萬人就能將其滅國。

但如果這其中再加上一支秦軍，一支由楊端和率領的秦軍……這問題就大了。

因為西域地形特殊，其極度缺水，於是利守不利攻。

隻要西域偏向楊端和向其敞開大門或是為其提供淡水，那沈兵就算比楊端和厲害幾倍也是無計可施。

當然，也有西域國會偏向沈兵的。

但這樣一來，沈兵在塞外的「穩」就無從談起。

就在沈兵和扶蘇都為此到頭疼時，茲公主卻說了一句話：

「茲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