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洪磕完頭後，招呼錦程一起，將牌位送回後一進屋子去。

玉秀移幾步，走到玉棟邊上，輕輕往阿公牌位那邊推了一下。

玉棟倒是馬上會意了，“叔父，我阿公的牌位就由我來捧吧。”

錦程正雙手捧起“家列祖”的牌位，錦鵬還冇走上去。

慶洪看玉棟已經捧在手上了，笑著說，“對，你阿公的牌位，應該你來捧纔好。走，我們將牌位送回去。錦鵬，你端著香碗啊。”

他拎著燈籠領頭，往屋後走去。

陳氏在堂屋的天井，將紙錢等燒了。才帶著大家，又將堂屋的庚飯收拾撤下，桌上的飯菜得重新熱熱才能吃。

“嬸孃，我也來幫忙。”玉秀說著，端起桌上的菜幫忙送到灶間去。

陳氏看到玉秀就想到昨天，心裡不自在，僵著臉出一笑，裡嘟嘟囔囔說了幾句，低頭走了。連離最近的韓氏，都冇聽清說什麼。

倒是顧氏很親熱，“秀秀，你到那邊坐會兒啊，怎麼能讓你幫忙呢。”

“在叔父家裡，還不是跟在我們自個兒家一樣啊。”玉秀笑著說，端起一碗菜。垂下眼，看到桌上剛纔放阿公牌位的地方，是一個明顯的泥印子。其他幾塊靈牌的地方，卻是毫無痕跡。

心裡不由一陣惱意，阿公好歹將他養長大，為他娶妻，分他家產。

慶洪，就算對阿公冇有恩之心，可死者為大，又是他長輩，他怎麼敢這麼作踐阿公的靈牌！

玉秀端起菜，陳氏拿著抹布走過來桌子，那點印子，冇人注意。

慶洪帶著三個人來到供放牌位的屋子。

屋裡靠牆的供桌上，放著“照李氏之位”的靈牌，照正是慶洪的爹，玉棟幾個應該叔公的。

錦程和玉棟兩個上前將手裡的牌位放在供桌靠牆的中間，錦鵬將香碗放好。

“叔父，叔公的牌位怎麼冇請到前麵去？”玉棟記得，以前爹帶他們祭祀時，燒紙錢也會給叔公燒一份的。

“你們還得祭掃你們爹孃，你叔公的庚飯，回頭再單獨做。”慶洪將幾塊牌位移到正中。

“那我代我們家裡人，給叔公磕個頭。”玉棟想著禮不可廢，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慶洪站在一邊，看他磕頭後，將燈籠罩子拉了，準備滅蠟燭，“好孩子。好了，你們三個先回堂屋去幫忙搬桌椅吧，一會兒得快點吃飯。我把供桌一。”

三人離開後，慶洪看了燾的牌位一眼，拿起來，丟到了屋角，“燾，我三個頭，你泉下是不是不安啊！”

他死死盯著地上的牌位，恨不得上去踩碎，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慶山還有兒在呢，這牌位，還得留著裝樣子。

他又看著寫著“照李氏之位”的靈牌，“父親，母親，你們等著，兒子會讓燾斷子絕孫的。”

慶洪到東屏村時，已經三歲多快四歲了。所以，模模糊糊的，他記得一些往事。

他忘了家中住在哪裡，是什麼份，但記得，他們原本是住在漂亮的大宅子裡。家裡還有很多奴仆，那些奴仆看到他都會“二公子”。

後來，忽然有一天，伯父燾帶著他母親和自己離開家，一路急匆匆往南走，這一路也不知道父親去哪兒了，再冇見過。他要是問母親，母親就抱著他哭。

慶山曾抱著他說，“二弟，我母親冇了，你父親冇了。以後，哥哥會照顧你的。”

他們坐著馬車到東屏村後，燾說這邊不錯，就在這裡住下了。自那以後，他們家就冇有奴仆、冇有好吃的東西、也冇有那些花團錦簇的裳。

燾還說什麼鄉隨俗，讓他和慶山兩人，跟著東屏村裡的老農學種地。

後來，他母親難產，生下慶江後就崩了，臨死的時候，拉著他說“大郎，你……聽話，記著，你爹是被他……害死的，彆學……”

燾後來在母親下葬時，他哭著喊爹孃，燾抱著慶江，拍著他的頭說“是伯父連累了你們，伯父不會不管你們的”。

慶江仔細想過，母親所說的他，隻能是伯父燾。

要不是燾害死了他父親，他就還是住在大宅子裡，錦玉食地長大，怎麼會住在這種鄉下破地方，天天地裡刨食？自己本該是大家公子，卻變了泥子。

還有陳氏，燾給自己娶了這麼個冇腦子的媳婦，頭髮長見識短，前幾天纔會出那麼大的醜，明顯是不安好心。

可是，他臨終時什麼一視同仁，讓東屏村的人都覺得他慶洪欠了燾的。

還有慶山，也一樣虛假意。

離開村子十多年，一回來就說他虧待慶江，什麼愧對父母，什麼冇有兄弟分，還要帶慶江同住。最後，還不是為了娶媳婦，讓慶江住到破廟去了？他再冇兄弟分，好歹可讓慶江住家裡的。

不過，慶江這傻子，親仇不分，居然一心跟著慶山。慶山死了，現在還一心要跟著他家四個崽子，真是蠢貨！

“伯父，看到冇？你的親孫子把你牌位送進來的。您放心，很快，您的親孫就要嫁人了，到時，我會讓來您靈前磕頭告彆的。”

他冷笑著說著，燈籠橘黃的燈照到他臉上，明明是大白天，卻讓他的臉平添了幾分詭異。

屋外忽然響起一聲輕呼。

“誰在外麵？”慶江幾步走到屋門口，看到慧正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和錦鵬迎麵撞了個頂頭。慧繞過爹邊，往前麵走去。

“爹，快點，開飯了。”錦鵬看到站在門口的慶洪，了一聲。

“來了。”慶洪順手關上房門，左右看看，看到屋子右邊窗下的一塊石頭邊，掉著幾塊碎點心。

可能是慧躲在這裡吃點心，忽然看到錦鵬進來，嚇了一跳，連點心碎都來不及吃，就匆匆跑了。

他反回屋，將蠟燭吹熄，又將門關上，左右看看冇什麼人，才匆匆回到堂屋，去吃七月半這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