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雲姒眉目間漫開笑意，瞧了眼們背後的宮捧來的一本本名冊，淡聲說，“放著吧。小祿子，帶人收去側殿去。”

小祿子會意，即刻領著那幾位宮去了側殿，六尚在得了明確的吩咐後才終於敢落座，卻是又遲疑了一陣，纔算真正說起了來意。

這回是尚儀先開的口，很有著頭皮的難：“兩位娘娘。先前這宮裡頭……不太平，奴婢們領著六尚局，自知難辭其咎，不敢求娘娘們諒，隻求……隻求兩位娘娘高抬貴手，給奴婢們留一份可以過活的差事。”

夏雲姒微訝。

倒真沒想到，六尚局的還能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也真稱得上是能屈能了。

不過想想也是。這樣的大乾戈，原也是位份越高的越不安生。

底下的宮人大多隻是換個地方辦差，連俸祿都未必有什麼大的變化。但們六個掌著六尚局，要將事辦妥總難免有得罪人的時候，這回一旦落到了那些人手裡，恐怕連命都要沒了。

隻是們不知，窈妃與莊妃其實已然合計過，還真沒打算們六尚。

先前的種種，論起責任們是“難辭其咎”，但們最多是治下不嚴，說與那些謀謀有直接的關係應是不至於的。

——底下人為了權與財會豁出命去爭，但們已然居高位，並不需那樣，左右逢源才能讓們長長久久地在這位子上坐下去。

如此這般，這幾個接著在這位子上也沒什麼不好，尤其是經此一道，們不免將宮中的盤錯節看得更清，日後更不敢輕易幫哪一個，那坐在這位子上就再合適不過了。

反是換一個人上來險數更大。六尚可不是隨便推誰上去都行的，宮中夠資歷的也就寥寥數人，非得從中選來不可。

若順妃借著這機會先買通一個再想法子讓們放上去，豈不更險？

夏雲姒淺打了個哈欠，曼聲而道：“尚儀這是什麼話。六位在這位子上年頭久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宮與莊妃姐姐也不敢輕了各位呢。”

“……娘娘言重了。”尚儀麵一變，不住欠，“奴婢們但憑娘娘吩咐。”

又說：“其實我們也不願這樣費事，但你們瞧見了，先是皇長子、又是順妃姐姐，這樣的事出多了，宮裡誰都不安穩，是不是？”

尚儀連忙稱是，應得一點都不敢耽擱。

夏雲姒抿笑：“所以啊……這位子本宮可以暫且給你們留著，但有的事還得你們自己想明白。否則留得了你們一時，也總保不住你們一世。”

語中一頓，的眼風清淩淩地劃過們每一個人：“宮中差事多，各位顧此失彼在所難免，但差事總有輕重之分，本宮希經此一道，六尚局都能清楚哪些差事更為要。若一個個心裡都還是一筆糊塗賬，日後本宮忍不得了，就總不免有翻臉不認人的時候，到時各位可不要怪本宮。”

六人都不後脊一繃，短暫地滯了一下，恭謹應是。

夏雲姒對們的態度很是滿意，留們喝了會兒茶，問了問六尚局當下的況，又思量著從們的冊子上圈了些人名——有的是要留下的、有的是要遣出去的，都是順著們的意思圈來，算是先禮後兵賣們個麵子。

臨近用晚膳的時候六人才告了退，鶯時親自送們出去，從延芳殿一直送到永信宮的宮門口，一直客客氣氣。

但六人比更可氣，到了宮門口，年紀最長的尚宮就掏了銀子出來：“辛苦姑娘了。”

鶯時急往後一退，束手而立，也不那銀子一下，但臉上也仍笑著：“分之事罷了，姑姑不必如此客氣。娘娘跟前還有差事，奴婢先回去了。”

說罷一福，就不再言，卻也沒急著走，低垂著眼簾一副恭請們先行離開的模樣。

六位隻得走了。從永信宮到六尚局的路並不短，夕得天低沉，六人一路上都在這片低沉裡止不住的掂量。

窈妃的話說得敞亮、聽著公正，但都在宮中沉浮了這麼久，誰都知道話裡是什麼意思。

差事總有輕重之分。

日後永信宮的輕重，們得掂量清楚。

皇上能將這樣的大事給窈妃一次，日後就免不了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算沒有，若們中的哪個得罪了窈妃，窈妃想跟們計較，們也決計落不著好。

唉……又變天了。

幾位也是心中疲乏。

宮中的天總是說變就變，再怎麼豎著耳朵、提著心神，也難以麵麵俱到。

一眨眼的工夫，天就徹底冷了。

滿宮都從秋裝換了冬裝。待得一場大雪在朱紅宮墻間鋪滿，冬意變得愈發濃鬱。

也是在這冬日臨近間，宮裡的第一波宮人被遣了出去。共是兩的宮、兩的宦，宮賜銀返鄉，來年再填補空缺，宦則是與行宮的人馬調換。

雖隻是兩，宮中也仍不免短暫地了一陣，出了幾件不大不小的錯，也有兩件讓皇帝知道了。

夏雲姒在他來時主告了罪，他剛走到羅漢床邊坐下，就離席起，規規矩矩地深福下去。

“怎麼了？”賀玄時便忙將剛端起的茶盞擱下，手扶。

夏雲姒就將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道是自己辦事不周全，他笑道：“行了，多大點事。怎麼說也了兩宮，出點錯難免的，你辦得不錯了。”

在與的相間，他愈發輕鬆自如。

抿著含歉的笑站起，眉心仍微微蹙著：“臣妾聽說德太妃素來喜歡的一柄玉如意，也新來的宮不小心給摔了。”

皇帝一嘆：“是有這事，但也怪不得你，是底下人不會辦事，怎麼好讓剛調進來的近前侍奉。”

可這哪裡隻會是底下人“不會辦事”。

夏雲姒靜靜垂著首：“臣妾隻怕……是有人等著看們犯些大錯，好就此了臣妾的錯。”

皇帝目微微一滯，抬眸看：“何出此言？”

搖搖頭：“也沒什麼，或許隻是臣妾多心。”

他又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還是搖頭：“沒聽說什麼。”

確是沒聽說什麼，隻是想藉此給他提個醒。

畢竟這是個大差事，是他的對的信重。而若辦不好，於對方而言就是最好的事。

得提前讓他知道或許有人會找的麻煩，待得來日若真出了事，他纔不會跟著旁人一起怪。

絕不能讓他這會兒怪。

來年又要大選了，在新人進來之前，六宮照例要封一封。

還指著辦好這差事給自己謀個高位呢，至不能比順妃低了，若能過一點那就更好。

問鼎宮闕

問鼎宮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