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吃完年夜飯, 江燁喝得醉熏熏的，平時喝酒是不得不喝，今天是他開心, 敬他酒, 他都喝了。

回去的時候坐在車後座, 江燁摟著兒：“寧寧知道嗎？爸爸當年來海市, 上一共就隻有五百塊錢。”

那五百塊錢, 還是借來的。

他醉得東倒西歪, 也不管兒懂不懂, 一腦說給聽：“五百塊！剛來想跟工友吃個飯, 就剛才那家飯店……”

進去了, 一看菜單又趕出來，本就吃不起！

當時跟他一起進飯店，又一起溜出那個人，沒撐下去，回老家了。江燁手拍拍前座座椅：“就他，你知道吧。”

一下想不起來名字了, 江燁想了一會, 還是沒想起來：“就他！”

“前段時間上他，他說你現在乾得好啊, 發財了啊, 當時他要也留下來, 也發財了。”江燁說著就哼笑一聲，“他以為這麼容易？”

江寧捂著笑，爸爸一喝醉就唱歌, 也時候還會摟著跳舞, 拎著的胳膊, 轉圈圈。

這些話，他以前也經常說，隻要喝醉了，就要說。

“是不容易。”林文珺說完，半天都沒等到江燁剩下的長篇大論，回頭一看，兒豎起手指頭“噓”一聲。

“爸爸睡著了。”

江燁開始打起呼來。

到家樓下，林文珺讓寧寧把爸爸搖醒，江燁走路都打飄，搖搖晃晃走進電梯，還非得自己來按電梯按鈕。

“我知道幾樓……我知道……”但他的手指半天都在這些按鈕前搖晃，就是沒按下去。

江寧一把抓住爸爸的胳膊，舉起來按在18上。

進了家門江燁就開始唱了，從十五的月亮唱到我是一個兵，林文珺大著肚子，實在弄不他，江寧蹲下來給爸爸鞋子。

給江燁鞋的時候，江燁看著兒嗬嗬笑：“寧寧，你馬上要當姐姐啦！”

那口氣，說得就好像，江寧原來不知道一樣。

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床上，林文珺撐著腰了一會兒，著肚子看他在床上打呼的樣子，給他泡了杯枸杞蜂放在床頭。

江寧手爸爸的鼻子。

“媽媽，我什麼時候當姐姐啊？”抬頭問。

林文珺的已經很沉了，下車上樓進家門，就這一點路，都想坐下來歇一會，聽見兒問，說：“還有三天。”

自己心裡有本日曆，每過一天，就劃掉一天，還有三天。

江寧樂了，終於要出來了！手媽媽肚子：“你快點出來，我把聖誕節的小熊送給你。”

學校裡的聖誕活，把椅子靠牆邊排兩排，大家自己出節目，就在教室中間表演，齊老師用班費給大家買了零食。

“聖誕茶話會”，學校裡選了個胖胖的校工爺爺，打扮聖誕老人，拖著紅禮品袋，到每個班級來禮。

江寧把手進紅袋子，中了一隻絨小熊。

“好啊，等妹妹回來，你送給。”

“回來”江寧眨眨眼，媽媽也喝醉了嗎？

第二天，林文珺起晚了，醒的時候，江燁和兒都起來了，江燁一看見就表功：“保姆我給你找到了。”

林文珺還以為是小佟同意了，誰知江燁說：“蔣經理給我推薦的。”

這人原來是蔣譽給鐘雪準備的，一開始是在臺商家裡當育兒保姆，越做越練，專門帶新生兒。

他們去新加坡，人就用不上了，蔣譽知道江燁在找育兒保姆，就把陳姐推薦給了他。

“就是工資高點，聽說口碑不錯的，。”

蔣經理主幫忙，這人就是月薪開得再高，江燁也得給，有來有往，那就有人有聯係了：“咱們撿了。”

林文珺說：“昨天楊霞也找我了。”

“楊霞？”

“就是小佟的老婆。”

江燁完全沒放在心上：“那你就跟說算了。”

林文珺想起楊霞高興的眼神，實在說不出算了：“怎麼算了？主找我的。”

“那也用不著這麼多人。”江燁一直沒說，但他覺得林文珺請這人太多了，三個？一個孩子三個人看？還真地主婆了。

林文珺翻個白眼：“你以為就你挑人，人家不挑活？管家務的不帶孩子，帶孩子呢就不管乾家務。”

樣樣都乾的，隻有親媽。

一旦勞能產生價值了，當然也可以選擇了，這一片都是外銷房小區，本不愁沒地方乾活，還有個家政公司，專門推薦涉外保姆。

家政公司裡也是這麼教的，樣樣都乾最容易乾不好，雇主不滿意，們就得被退回來，還不如說好隻乾一樣，錢也不了。

林文珺算給他聽：“鐘點工……”

“哎，你看著辦吧。”江燁聽就覺得煩。

“嗬。”林文珺扭頭走了，他不想聽，還不想說呢。

江燁在後說：“你退掉原來那個育兒的，留個鐘點工，再有這個陳姐，再讓小佟老婆看著，這總該放心了吧？”

“我當然自己會看著辦！”看著辦三個字，是重音，這些瑣事不是來辦，難道他會辦嗎？

林文珺把原來找的育兒保姆退掉，還在等楊霞回複。

記得上輩子，楊霞沒有出來工作。

楊霞回到家，笑著把這事告訴丈夫：“老板娘說，彆的不用我乾，就是陌生人在家裡看孩子，不放心，我隻要每天去看著人乾活，也不用現在就去，等開始上班，我再去就行。”

就這樣，給開的工資跟保姆是一樣的。

就不用急趕著打了，打隻有年前那一段生意特彆好做，過年老板要關店，跟丈夫要回鬆江，過了十五才能出來，過年的時候，一天沒不能休息，本沒空織。

笑瞇瞇的，小佟一聽眼睛就瞪起來：“你還找老板娘了？”

楊霞一下收住聲音，還以為這是件好事，小佟也喝了酒，聲音比平時還高：“你笨手笨腳的，萬一看不好呢？”

經過幾件事，小佟算是知道了，老板娘那可比老板講究多了，萬一不滿意呢？

“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行？”小佟的兒子在鬆江讀書，他媽帶著，楊霞跟過來，就是來照顧他的。

楊霞像被當頭潑了盆涼水，不再說話，去給丈夫燒水，泡茶燙巾。

又拿出線，一針一針織個不停，小佟完臉，看還在織：“怎麼？給媽織的還沒織完？”

“還差一隻袖子了。”其實已經換了一件，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得織出來，提前貨。

佟建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楊霞織完一件，剛想睡，又出兩團巾，勾了一條孩子帶的圍脖。

在一頭的尾端勾小，圍巾另一頭能從小的肚皮裡穿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佟建醒來，就帶著和圍脖去貨，老板看看東西：“你這個寄賣還是我開價？”

“開價吧。”等不了，今天就得拿到錢。

其實寄賣跟開價差不多，都是小店老板開錢，他說賣了多錢，就賣了多錢。

“一共一百。”的工費加一條圍巾的錢。

“再漲一點吧，我還搭了線的錢呢。”

“這我怎麼漲？人工費是人家算給你的，算了算了，過年了，我多算你點，一百一。”

“一百一十五！”楊霞攥著圍巾，總算爭取到了這五塊錢，把錢在手裡，手揣在口袋裡。

回到家丈夫還沒醒，楊霞煮了一鍋稀飯，把家裡最後幾個蛋煎了，冰箱基本已經清空，走的時候就能關掉電閘。

吃完早飯，楊霞洗了碗，跟丈夫兩人拎上包，坐車回鬆江。

到了地方下車，進村還要再走一段路，因為楊霞腳不方便，佟建花了點錢，讓拉貨的小車送他們到家門口。

村裡許多人跟他打招呼：“回來啦？”

“回來過年！”佟建的聲音很響亮，但楊霞低著頭。

佟家以前是很窮的，就是因為窮，到了年紀娶不起老婆，所以才娶了楊霞，現在可不一樣了，佟建跟著大老板發達了。

佟家明年都準備蓋房子了。

車還沒到門口，佟小偉就從家裡衝出來：“爸爸媽媽回來了！”

佟父佟母趕出來，看見兒子，笑得像朵花，佟建被簇擁著進門，兒子繞在他邊，討紅包討好吃的。

婆婆站在門口，接過楊霞手裡的東西，冷著臉把圍塞到手裡：“燒飯去吧。”

廚房是建在外麵的，楊霞一聲也沒吭，係上圍去燒飯了，佟建混得越好，佟家就越嫌棄這個蹺腳媳婦。

村裡人，走到門前都要在婆婆麵前說上一句：“你家那個蹺腳，到城裡福了哦，是命好啊。”

楊霞點火燒灶，看看廚房，好多年菜還沒做，婆婆專門等回來做的。

沒一會兒兒子找過來了，他看看沒彆人，一把抱住楊霞的腰：“媽媽！”楊霞兩隻手過灶，沾了灰，用胳膊肘他。

“媽媽包裡有糖，你自己去找。”

等做完飯回房間，床上佟建的被子套好了，的被子還沒套，包放在櫃子上，已經憋了一塊。

楊霞打開包，給婆婆公公織的已經被婆婆拿走了，袋子裡的東西也被翻了一遍。

套完被子出去，看見隔壁鄰居過來了，家的兒媳婦跟兒子一起，在城裡打工：“今年回來，給我帶了這個。”

把脖子裡一個金掛墜拉出來給佟母看，眼裡滿是羨慕，但還：“本來也說給我買的，我沒要，彆費這個錢，家裡明年要蓋房子呢。”

“我給媽買吧。”楊霞笑瞇瞇的，“過完年，我去給小佟的老板娘看孩子，一個月開我五百塊錢工資。”

楊霞說了，但五百塊錢，足夠佟母正眼看，進門第一次給了笑臉：“真的？五百？”

“就看孩子，說是相信我，家裡有保姆也不用我乾活。”

佟母覺得兒媳婦給自己掙臉了，招手讓過去坐，給盛了一碗甜茶湯，淺淺一隻碗，擱了滿滿的紅棗棗：“剛回家，趕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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