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時間定在十日後,殿下的想法定下來了嗎?」
「藺飛白還有多久回來?」
「他一個人,快馬加鞭,三日可到。」
「先準備殺謝春和。」
「這是小事。」
裴文宣輕笑:「冬狩之事,我會安排。」
李蓉應了一聲,兩人一起走出宮門,裴文宣恭敬行禮:「殿下,我先回去了。」
李蓉點了點頭,裴文宣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見李蓉沒有留他,心中還是頗有幾分憾。
如今他和李蓉的關係,對外都是李蓉纏著他,雖然妃一事之後,李明對他可能有所懷疑,但是麵子還是要做到底,或許李明也未有那麼聰明呢?
故而李蓉不留他,他也不能留下,於是他行禮之後,便故作冷漠回了自己馬車。
隻是剛上馬車,他方纔坐下,一回頭,就看見李蓉著馬車跳了上來。
裴文宣微微一愣,李蓉往他邊上一坐,挑眉一笑:「怎麼,我坐不得?」
裴文宣緩過神來,他著笑意,往自己上一拍:「來,這裡坐。」
李蓉腰一旋,便坐在裴文宣大上,抬手勾著他,對外道:「走吧,本宮送裴大人一程。」
裴文宣坐得端端正正,李蓉卻好似沒了骨頭,車夫不敢看裡麵的況,隻猶豫道:「大人?」
「走吧。」裴文宣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帶了些冷,「聽殿下的。」
車夫隻當裴文宣無奈,有些憐憫看了裴文宣一眼,駕著馬車往裴府過去。
馬車嘎吱嘎吱想起來,裴文宣一手攬了李蓉腰,輕聲道:「我以為殿下回府去了。」
「你可是我的心肝小寶貝,」李蓉靠在裴文宣口,「我怎麼捨得你?」
裴文宣笑而不語,聽著李蓉胡說八道,李蓉靠了一會兒後,就聽裴文宣詢問:「殿下決定不下?」
「裴文宣。」
李蓉低低出聲:「如果我殺了李誠,父皇真心要殺我,華京必然兵變。川兒手裡有五千羽林衛,我手裡有督查司一千人,上氏和你有四千人,一共不過一萬。可父皇是林軍就過萬,若蘇容卿和寧王聯手,你覺得川兒會願意保我,與父皇出手嗎?」
裴文宣沒說話,他抬手著李蓉的背。
「如果他不願意為了我拚命,我會死。」
李蓉抬起頭,看著裴文宣:「我會像妃一樣為了一個皇子的皇位而死。」
「殿下信不過太子殿下。」
裴文宣肯定出聲,他想了想,聲音平穩:「殿下如果想殺李誠,裴家在城中有兩千軍隊,還有自己一千府軍,我自己私下的人手遍佈華京,到時候,若太子棄了殿下,我會護送殿下出城,殿下出城一路逃往青州,您在那裡有駐軍,倒時華京奪嫡是首位,沒有人會去追究您的去向。如果太子贏了,您就回來。太子輸了,您就棄了青州,遠渡東瀛,可保命。」
李蓉不說話,裴文宣著的背的作頓了頓,片刻後,他不由得失笑:「您也不信我。」
「裴文宣,」李蓉聲音有些啞,偎依在裴文宣懷裡,「對不起。」
裴文宣深吸了一口氣,他抬手將李蓉抱了一下。
「不是你的錯,是這世間沒教會你信一個人。無妨,」裴文宣親了親,「你若害怕,就先殺謝春和。藺飛白拿到謝家掌控權後,謝家攔住蕭肅進京,秦臨背後追擊蕭肅,你和上氏的軍隊聯手華京,我們按部就班來就好。」
「代價太大了。」
李蓉閉上眼睛:「而且,若蘇容卿和父皇聯手,西北出任何岔子,我們都完了。」
「我們得殺了李誠。」
李蓉聲音很平靜:「可是,我一閉眼,就會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我最後和川兒見麵,他約我下棋。他沒有和我說任何關於我的事,也沒有問我如何。他就說他新得了一種仙丹,吃後可以長生不老。他問我立儲的事兒,問我李平如何。」
「他眼裡什麼都沒有,全是棋子。」
李蓉恍惚睜眼:「文宣,雖然我很川兒和母親,他們是我的家人。可是其實我心深,一直很害怕。」
李蓉神平靜,可裴文宣卻從李蓉那份鎮定裡,看到了心深、藏了多年、不敢言說,欺騙著自己也欺騙著他人,讓整個人都忍不住微微抖的苦痛。
「他們沒有那麼我,我也沒那麼他們。」
「我母妃會為了川兒讓我死。」
「我為川兒所做的一切,是為他,也是為了我自己。」
「而川兒……」
李蓉眼裡有了一瞬茫然:「如果是上輩子的他回來,我殺了李誠之後。」
「他會讓我死。」
用姐姐和母親,換取大局穩妥,換取和父親之間的協議,換取高座王位,換取這天下絕對的掌控權。
如果世上上一世的李川站在這裡。
李蓉心中有那麼幾分發寒——
他會讓死。
在這一點浮現時,李蓉手足冰涼。
裴文宣靜靜注視著李蓉,李蓉有些勉強笑起來:「抱歉了,讓你看到這麼醜惡的事。」
家不家,國不國。
這宮廷裡的每一個人,都彷彿了一隻異化的惡,被困在這片鬥場裡。
「殿下,」裴文宣握著李蓉的手,「試一試吧。」
李蓉茫然抬頭,看著裴文宣:「你所害怕的,是被辜負。可你若不給一個機會讓大家證明自己,那麼你永遠不會知道,這世上有人可以給你信任。」
「你試一次。」裴文宣看著,眼裡帶著疼惜,「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他不知道李川會做什麼選擇。
可是隻要他活著。
以為橋,以骨作,他都會將好好送出華京。
「我們已經活過一輩子,蓉蓉,」裴文宣將抱進懷裡,「我不想讓你像上一世一樣,再心懷絕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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