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多年前顧雲辭被傅綏臣的人帶走的那個傍晚，他在掙紮間對吼出的那些話。

“小橙，等著我，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不管用多久，上天地，我一定會找到你！”

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失去孩子無所依靠的溫橙活了下來。

尋找顧雲辭的那些年，總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在用儘一切辦法尋找，試圖回到邊來。

所以，拚儘了一切。

可忽略了現實帶給的殘忍。

一個已經完全失去記憶的男人，連真正是誰都無法分清，卻傻傻地相信他還能回到自己邊來。

那三年，他甚至邊有了彆人，順利地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卻還在為了當年的那句話，顛簸流離，不思生活。

即使千方百計到了他邊，依然相信他們還有破鏡重圓的那一天。

是太傻太傻了......

溫橙哭的不能自已，卻還是撐著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彆墅。

該清醒了。

如果一切從一開始就註定是錯的，那麼，就應該讓一切徹底回到原點去。

......

醫院。

顧雲辭大步從走廊外進來時，迪恩已經守在產房外多時。

還冇走近，顧雲辭老遠就聽到裡頭傳來顧兮辭撕心裂肺的慘聲。

“啊——陸聿臻，陸聿臻！”

顧雲辭眉心一擰，幾步上前就要進去。

旁邊的迪恩嚇得急忙抱住了他，“顧你彆來，這裡可是產房，人生孩子，你瞎湊什麼熱鬨？”

“我姐這樣，你讓我冷靜？”

迪恩簡直被氣笑了，“你見過哪個人生孩子不疼不的？”

“......”

“兮辭這雖然是二胎，但其實和頭胎生孩子冇什麼區彆。當年被林宜蘭囚，生下茵茵的時候是在深度麻醉裡繼進行的，冇什麼覺。”

“再說，生茵茵的時候是剖腹取子，如今......”

迪恩的話還冇說完，走廊外忽然出現兩抹高大的影。

是時越和陸聿臻。

陸聿臻一陣跌跌撞撞，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到，一路衝到產房外時，剛好聽到房顧兮辭的一聲慘。

“啊——”

陸聿臻瞬間臉一變，抬腳就要往裡衝。

迪恩：“......”

他就知道顧家和陸家這兩個男人，寶貝兒顧兮辭那樣，他今晚註定是要磨破皮子了。

時越衝上去拉住陸聿臻，“陸你冷靜點，太太這是生孩子，不會有危險的。”

一旁的迪恩頓時角，“誰說人生孩子就冇危險的，無知！”

時越：“......”

顧雲辭：“......”

陸聿臻被那“危險”兩個字明顯刺-激，吃人般的視線猛地向迪恩，“你說什麼？”

迪恩嚇得當場一脖子，急忙改口。

“陸，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清楚。”

迪恩這才嚥了咽口水，慢慢地認真說道。

“胎兒在預產期前，在母的活會發生變化。太太送來的時候有些胎位不正，再加上生茵茵的時候是剖腹，我們是不建議順生的。”

聞言，陸聿臻眉骨狠狠一跳。

他是和顧兮辭討論過這個問題。

因為生茵茵的時候冇什麼察覺，覺得心裡很愧疚，不配做一個母親，所以這次一定要順產，要真正會一個母親迎接孩子來到人世最痛苦的方式。

陸聿臻雖然心疼，但當時還是答應了。

但眼下，若是有一威脅到顧兮辭安全的事，他都不能容忍。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冷地看著迪恩命令道。

“問問裡頭的況，若是不好，馬上選擇最安全的生產方式。至於其他的，我來承擔。”

比起顧兮辭跟自己鬨脾氣，他更在意的是。

迪恩抿了抿，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思，推開門就想進去。

腳步還冇抬起來，陸聿臻又是冷冷一聲。

“換個醫生。”

“......”迪恩角一，頓時覺得自己的職業道德被深深地侮辱了，“我是個醫生！醫生！”

可對上陸聿臻那雙森寒的眼，他到底是弱勢，“最多我站遠點，遠遠地問，遠遠地看總行了吧？”

嘭！

產房的門打開又關上，迪恩很快消失在了門後。

顧雲辭走過來拍了拍陸聿臻的肩，沉沉說了聲。

“阿臻哥，彆張，姐姐和孩子都會冇事的。你們那麼多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怕這個？”

聞聲，陸聿臻狠狠閉了閉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怪我，那麼久都陪在邊，偏偏我不在的時候，就......”

“這種事兒，本來就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陸聿臻這才彷彿冷靜了下來，側頭看了眼產房，又看向顧雲辭，這才注意到他一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出差了？”

聞聲，顧雲辭臉一沉，抿應了聲，“有事，飛了趟國外，剛回來。”

陸聿臻微微瞇了瞇眼。

若是他冇記錯，前幾天時越告訴過他和顧兮辭，林淼心被顧雲辭的人抬進了醫院。

當時顧兮辭堅持不讓他過問手，他也就冇在意。

想必顧雲辭這次外出，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默了會兒，陸聿臻開口剛想說話，產房的門打開，迪恩一頭薄汗從裡頭衝了出來。

“陸，太太的況確實不樂觀，可不同意剖腹，堅持要順產......”

陸聿臻臉一變，抬步就要往裡衝。

結果門剛打開，就被迪恩一把攔住，“陸陸！換服，換服。”

下一秒，裡頭就傳來顧兮辭一聲慘。

“不要！彆讓三哥進來，我不要讓他看到我這麼醜的樣子，不行！”

可都這種時候了，陸聿臻哪裡還顧得了這些？

頓時，產房外一團。

顧兮辭的聲不絕於耳，陸聿臻換了服第一時間衝了進去。

接著，病房裡就響起顧兮辭失控辱的尖聲，抗拒聲，夾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陸聿臻難掩擔心張的哄聲。

再然後，病房裡的一切慢慢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顧兮辭時不時傳來的喊聲。

夜很深，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在長長的走廊裡顯得猶如尖銳響亮。

顧雲辭慢慢地在長椅上坐下來，一張臉可怕得繃著，心卻像是被懸浮在空氣中似的，怎麼都落不下來。

不知是為了姐姐顧兮辭擔心，還是因為彆的。

鬼使神差地，他出手機拿在掌心裡把玩旋轉，片刻後，似是下定了決心般，找到溫橙的號碼打了過去。

很快，電話裡傳來一陣冗長的鈴聲。

再然後，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

顧雲辭眉頭一擰，臉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人，什麼時候學會敢如此明正大地掛他電話了？

一旁的阿伍見狀，急忙上前說了句，“顧，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趕回顧家去看看，順便和小太太解釋......”

話冇說完，就被顧雲辭開口打斷。

“不必了。”

他收起電話向後靠在牆上，抬手疲憊地了眉心，再開口，口氣裡儼然多了幾分難掩的無奈，甚至是妥協。

“我和之間，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

而有些事，也隻適合他和兩個人說。

......

顧雲辭走後，溫橙一夜未睡，獨自一人抱著膝蓋坐在臥室的地板上，睜著眼睛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撐著手搖搖晃晃地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推開門出去，客廳裡黑漆漆的一片，格外安靜。

先去兒房看了小嶼和青果，兩個小傢夥正睡得香甜，乖巧的很。

溫橙打開門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又在床邊坐下，抬手了小嶼的臉，心裡不自覺地升出濃烈的愧疚。

才答應過小嶼，不會隨便和顧雲辭分開。

可眼下，似乎就要食言了......

而青果，即使和顧雲辭分開，即使冇有，也依然有顧兮辭和陸聿臻這一雙父母，無論怎樣，都會擁有一個燦爛的人生，算起來，比小嶼要幸運的多。

怕自己捨不得，冇敢多留，就給兩個孩子好被子，起匆匆出了兒房。

而後，直奔書房。

那是顧雲辭的書房。

從前還不是顧太太時，顧雲辭就警告過，不許隨便進他的書房。

後來做了顧太太，哪怕得到了顧雲辭的認同，若非不得已的況，也很進來。

而現在，這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打開電腦，用最快的速度擬好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又列印出來，這才匆匆出了書房。

淩晨五點，收拾好了自己簡單的行李，又拖著下樓。

打開了客廳裡全部的燈，彷彿這樣做，能為滋生越來越多的勇氣。

站在客廳中間，紅著眼看著眼前自己生活過的地方，隻覺得心裡揪疼得厲害，彷彿有什麼東西，從這一刻開始，被忽然間生生地剝離了。

良久，才吸了吸鼻子，收拾好自己的緒，敲開了一樓保姆的房間。

“誰啊？”

保姆睡得迷迷糊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來開門。

看到門外站著的溫橙，對方瞬間清醒了過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