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啊，小陳，坐。”

當陳昊進基地以後，第一個“接見”他的，並不是主教練、法國人佩蘭，而是副領隊郭冰炎。

這位在制沉浮大半生的中年人渾都散發著一略帶腐朽的僚氣息，讓陳昊忍不住皺了皺眉。

但這並不影響他接下來的作。

他將兩支包裝的紅酒放在了桌子上：

“郭領隊，這是我第一次進國家隊的一點心意，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當地特產，味道還算正宗。”

在離開法國前，他向老家托運了一批特產，只不過老爹喝不慣紅酒，幹脆就做個送水人，不只是國家隊的領隊，他還給其他隊友們也分別準備了一份小小的特產。

畢竟……這些人終究都會為他後的綠葉。

郭冰炎原本繃的臉頰略微松了一些，連忙擺了擺手：

“哎呀，你倒是有心了，但以後記住千萬別這麼做……來，我們坐下說話。”

陳昊只是一笑，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沒有主開口，因為對方立刻就打開了腔：

“你現在可是網絡紅人啊，網上到都在說你是中國足球百年一遇的真正天才，是國足複興的唯一希，但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的認識啊。

這些輿論，一直都是這樣，今天你有了高時刻，他們可以把你捧上天，明天一旦你稍稍低迷，他們立刻就能把你打翻在地！而且還要踏上幾腳！作為年輕人，你要學會保護自己，說多學，避免被記者幹擾。”

陳昊點了點頭：

“我知道，歐洲那邊的其實也差不多。”

郭冰炎輕輕紅酒的包裝：

“按照領導們的意思，這場比賽原本只是讓你一下國家隊的氛圍，並不準備讓你出場，畢竟你也清楚，這批國家隊已經磨合了兩年多時間，你初來乍到，和他們之間完全沒有默契……”

他絮絮叨叨地解釋了好幾個方面，陳昊只是在心中冷笑。

是啊，對付區區不丹，就算是在客場，就算自己不出場，中國隊也不至於輸球吧？

你把我征召過來，就是為了在這樣的比賽中氣氛？

這位領隊終於說完了自己的一二三四五，如果是其他球員，或許已經送上了笑臉和心意。

但這一次他顯然再沒有如願。

陳昊依然坐在他的對面：

“郭領隊，以中國隊如今的水平，不是我要配合他們，而應該是其他人都來配合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郭冰炎明顯愣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陳昊從進門之後，雖然沒有卑躬屈膝地滿臉堆笑，但也算十分客氣，現在卻忽然直了腰板，這樣的轉變讓他有些難以接。

“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說得這麼直白，但既然你想要我說得明白一些，我也索有話直說吧，否則以後我們大家都會很難，哦，主要是我會覺得很不舒服。”

陳昊向後靠在沙發上，完全沒有面對領導的謙卑態度：

“接國家隊的征召，是我對於中國足球的尊重，並不代表我要無條件服從足協、或者某位教練、領隊毫無理由的命令。你可以說我沒有組織沒有紀律，毫沒有服從意識、大局觀念，甚至用更大的帽子來我，我都不在乎。如果這支國家隊不尊重我的意見，從今以後你的征召，我一概拒絕。”

郭冰炎的角微微搐著：

“你以為在法國踢了幾場好球，就能威脅足協？你是不是在外國呆得時間太久，連腦子也沒有了？我在總局參加工作的時候，你連一顆卵都不是！你信不信，我只要手指頭，你的職業生涯就會遭到毀滅！你甚至連一個青訓教練都當不！你還記得打籃球的王某某嗎？他現在什麼模樣你看不到嗎？”

陳昊聳了聳肩膀：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能怎麼毀滅我？你能指揮國際足聯對我進行全球賽？不，你沒這個本事，中國足協在亞足協都沒有一點發言權，哪裡敢去國際足聯鬧事？”

中年男人的臉似乎變得更加難看。

為制中人，他當然更清楚自己所在機構厲荏的本質，對唯我獨尊，對外毫無底線，多次國家隊、俱樂部在亞洲賽場上遭遇不公平待遇，甚至在自己的主場也要遭遇令人匪夷所思的黑哨……

最令球迷氣憤的是，在某一段時間裡，當遭遇黑哨之後，中國足協所做的事不是調查取證、向上申訴，替自己人張正義，而是用一副“我們中國足協就是喪權辱國”的口氣說：“不要白費力氣了，好好歇著吧。”

這樣一個在亞洲都毫無話語權的機構，他拿什麼去對萬裡之外的一名球員實施制裁？

——在這裡一句，近兩年足協的態度好像有所轉變，開始向上申訴了，而且還敢用缺席亞足聯大會的方式表達抗議，雖然對結果毫無改變。

陳昊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唯一能夠采取的措施，就是永遠拒絕征召我進國家隊，但這對我有什麼影響嗎？沒有，一點都沒有。你能在全球範圍止我進行商業代言活嗎？恐怕更不可能。或者你可以嘗試在全國範圍止轉播我在歐洲的比賽？說實話，除了買兇殺人，我確實想象不出，你可以怎麼摧毀我？”

當陳昊說完之後，他並沒有等到預想之中的然大怒與強攤牌，而是看到了一出變臉的好戲。

中年男人的臉不知何時恢複了正常，甚至還流出一慚愧的苦笑：

“小陳，可能是我在制工作時間太長了，說法的方式有些問題，你一定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你的實力已經得到了歐洲球隊的公認，甚至可以說，全世界都看在眼裡，而且還堅決拒絕了法國隊的邀請，可以說是國球員的傑出代表，你這樣的年輕球員，足協肯定是要重點培養的，所以我們直接跳過了國青和國奧兩支梯隊，讓你參加一線隊的比賽。

我們原本的意思是，你畢竟才剛剛踢完聯賽，還很疲憊，不丹又不是什麼厲害的對手，能夠讓你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不過你既然報國心切，想要盡快融國家隊這個大集，我當然100%尊重你的意見。你覺得自己適合踢多長時間，你告訴我，我來安排。”

陳昊聳了聳肩膀：

“我向來都是謙虛做人，既然我只是國家隊的新人，那就踢個七八分鐘吧，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郭冰炎連連搖頭：

“不過分、不過分！你可是堂堂五大聯賽的金靴獎得主，國家隊以後20年可都要以你為核心進行建設和發展，我們沖擊2018年世界杯的希全在你的上啦……”

陳昊似乎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對了，我回國的機票能不能報銷了？”

領隊又連連點頭：

“能報銷、能報銷！你什麼時候方便，就把賬單和卡號給我，我馬上安排財務報賬。”

陳昊站了起來：

“那就麻煩郭領隊了。”

中年男子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麻煩，不麻煩！我的電話你也有，以後你有什麼事，直接向我提，我們彼此之間，一定要加強通流，千萬避免發生誤會……”

當送走了那個目中無人的球員之後，中年男人的面部瞬間垮塌。

他看著那兩瓶包裝看似、但實際也就幾百塊錢的紅酒，恨不得一拳全部打爛。

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沖，緩緩坐了下來。

他雖然只是個級幹部，放在京城裡完全不是什麼角，但在中國足球領域卻擁有相當重要的權力，男年國家隊、國奧隊、國隊都有他的影響力，那些年薪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國球員、中超各家俱樂部的老總，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甚至還要曲意逢迎。

他的前任領隊蔚輝已經獄多年，領隊之位一直空置，為第一“接班人”的自己卻一直還是副職，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惹出事端。

陳昊這個小子……這一個月簡直如同坐了火箭一樣聲名鵲起，不要說足協、育總局，就連更高層的領導都已經聽到了他的名字。

郭冰炎也記得清清楚楚，當法國足協想要邀請陳昊轉換國籍的時候，整個足協承了何等難以想象的巨大力！

如果陳昊真的改換門庭，並且在法國踢出績，自己這個負責征召工作的副領隊，絕對是第一背鍋人！

如果不是在這個時代，他或許可以用足協的權力將這個不安分的家夥徹底排出國家隊，甚至可以讓他出場一次，然後一輩子永不征召，讓陳昊惡心一輩子——據國際足聯規定，為一支國家隊出場過的球員永遠不可能為其他國家隊效力。

只要領導不關心，國家隊就算踢不過草履蟲，又有什麼關系？

勝負乃兵家常事，我們下一場再努力嘛！

但現在……他恐怕真的沒辦法使用那些老套的手段。

如果他真的棄用整個歐洲最炙手可熱的法甲金靴，恐怕他不僅要向足協領導解釋清楚，可能還要直面紀委或者巡視組的調查……

他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喝著剛剛開封的紅酒，然後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你可以囂張這一次，但只要你陳日天在國家隊表現得和其他人一樣碌碌無為，甚至將這種狀態帶回俱樂部，從而影響接下來在歐洲的發展，甚至就此隕落，那麼這個地方……就依然是自己的天下！

老子不會不讓你進國家隊，反而每次都要征召你，中國和歐洲這麼遠，只是坐飛機就能坐出腰椎病，我就不信累不死你！

到了那個時候，區區一個落魄球員，甚至不需要老子親自手，就會被全天下的唾沫星子淹死！

郭冰炎躊躇滿志地安自己。

嗯，這法國紅酒……味道還真是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