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走出門來，立刻就有奴僕上前為他掌燈引路，而他卻把目往邊上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上一掃：「良玉對此人怎麼看？」

這名文士名方謙，字良玉，表麵上隻是樞院裡的一名參贊機宜，其實卻是貫邊最得信用的幕僚，權力極大，許多事貫都要聽取他的意見。剛才當貫與孫途見麵時，他也在外頭聽著看著，此時聽得這一問題，稍微考慮了下。

等兩人離得沐的小院遠了些後，他才斟酌著說道：「卑職以為此子確實不凡，有膽，更有見識。隻是稍嫌鋒芒過了些，是塊璞玉，若經栽培雕琢，可以大用。」

「唔，你的看法倒也與某相近，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尋常百姓在他這年紀別說在我麵前說出這番話來了，能不手足無措已是極。至於鋒芒畢嘛，他畢竟隻是個年郎，初生牛犢不畏虎嘛，可以理解。」貫臉上掛了一笑容：「何況，他還對我家有恩，不但救了淵兒，還救了沐兒。尤為可貴的是，他居然還不居功自傲，並沒有提出什麼非分之想來。」

「帥，有一點卑職不知該不該說。」方謙略帶猶豫地說道。隻有貫邊極得親近之人才知道他最喜歡被人稱作帥，私下裡也一直都這麼稱呼他。

「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卑職總覺著此事有些蹊蹺，無論是誰，若是真救了人總想要獲些好的，可那孫途表現得也太正直了些，實在人心生疑慮哪。他會不會別有目的？」作為貫邊的幕僚親信，有些他注意不到的細節方謙還是得提醒一聲。

這一說，還真讓貫也對孫途生出了幾許猜疑來：「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畢竟人心難測。」

「是啊，所以帥若真想栽培提攜他，就得先好好查查他的底了。」方謙總算是把自己的意思徹底道了出來。他這麼說當然不是因為嫉妒孫途的才能，以他現在的份本不會去嫉妒一個沒有任何出的年，隻是為了替主家分憂而已。

「那就好好查查，聽他所言乃是山東鄆城縣人氏，就給你了。」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第四進院落前，方謙已習慣地停了步，而貫在前吩咐了一句，在其拱手稱是後，方纔在幾名奴僕的陪同下走進門去。

與此同時，沐正一臉歉然地看著孫途：「孫兄實在抱歉，剛才我真不知道叔公他老人家就在門外，居然差點害了你。」是啊，要是孫途之前的回答有個差錯，惹怒了貫，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孫途卻是從容一笑：「兄不必掛懷，我相信你絕非故意，何況我不是沒事嗎？現在你也該安心了吧，我可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因為你的家世出就對你抱有見。其實別說太尉未必真如外頭傳言那般不堪了，就算真是如此，我的也是你，也不是他啊。」

這話說得沐心裡一陣暖烘烘的，容道：「孫兄果然見識不凡，讓我欽佩之至。對了，你可有功名在嗎？」在他看來，隻有讀聖賢書的人，才會有如此見識了。

但這回孫途卻要讓他失了：「實不相瞞，在下雖然識得些字，但卻從未進過學，對儒家經典更是全然不。而且我要是有功名在，也不會應衙前差事而來到東京了。」

沐這才明白過來，歉然道：「是我一時失言了。不過你隻管放心，你那麻煩，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其實我在意的並不是自己要多的稅銀，而是覺著此事委實有些問題。明明縣衙給我的文書上早寫明瞭數字，怎麼到了戶部卻翻了倍。」

「個中自然是有弊的，但恐怕卻非輕易能夠查出來了。」這回沐是不敢大包大攬說自己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了。

正說話間，瑞又趕了過來，這次卻不隻他一人，還有幾名家的奴僕，他們手裡端了好些個菜蔬食，全都擺在了兩人麵前的桌案上。

孫途也確實是了，當下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倒是作為主人的沐，因為上的病還沒有好利索，吃的並不多，更多隻是陪著孫途吃些而已。

直到把肚子填飽，孫途纔想起雅兒來，便問一旁伺候的瑞：「管事，舍妹可接來了嗎？」

正說話間，外頭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個小的影就來到了門前，正是雅兒到了。本來還有些惶恐忐忑，直到看見坐在那裡的孫途後，才鬆了口氣，趕跑進門來：「三哥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都不回來見我，我還以為你不要雅兒了呢……」說著眼眶都有些紅了。

當時孫途還說自己很快回去，但過了兩個時辰都不見人影，而雅兒又是在人地兩生的汴京城裡，自然很是害怕。此時再見三哥哥，心裡的委屈是怎麼都憋不住的。

孫途心下也是一陣愧疚，自己為了將來謀劃確實忽略了小丫頭。當下就好生地寬了一番，並保證今後一定不會這樣了。

而那瑞倒是有眼力見的，趕又讓人為雅兒上了幾道糕點，拿食來分散的注意力。果然，很有吃貨潛力的小丫頭在聞著那人的香甜味道，看著以前從未見過的幾道糕點後，心裡的那點委屈總算消散了，隻是還是有些畏懼，不敢直接就吃。

直到孫途沖點點頭，示意不必客氣後，雅兒纔拿起一塊綠的糕小口地品嘗起來，隻咬了一口，小臉上就滿是驚喜之，隨即便再顧不得其他了，不住把那些糕點往裡塞。

「慢點，可別噎著了。」孫途見狀也是一陣好笑，趕勸了一句，又給倒了杯水。而沐則是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他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狼吞虎嚥地吃東西呢，尤其對方還是個姑孃家。

等幾人都吃好後，沐又對孫途道：「既然我們把令妹都接了過來，孫兄就在我這兒住下吧。若有什麼需要，隻管和瑞叔說，他會為你們安排一切的。」

盛難卻，再加上這也是孫途希看到的結果，他也就沒有推辭，便和雅兒留宿在了沐這裡，住在了東邊的那兩間廂房中。

這裡的環境擺設什麼的自然遠不是那等普通腳店的客房能比的，沒見過世麵的雅兒在看到那些用上等紅木和花梨木雕出來的各式傢，還有其他各種瓷的裝飾品後，簡直是花了眼了。

直到其他人都離開，房中隻剩自己和孫途後，纔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三哥哥，我們今晚就住這兒嗎？」

「不是今晚，這兩日都住這兒。其實說起來這也有你的功勞啊，當日要不是你勸了我一句，讓我救治那位公子，我們可沒機會住在這麼好的地方。」孫途笑了下道。

「哦，他就是那天那個病怏怏的公子啊，我都快認不出他來了，隻記得那個小哥兒。」雅兒這才明白過來，心下更是歡喜，原來自己也是有些用的。

笑著看向雅兒的孫途可不知道，此時在這府之中，已經有人將他視作了眼中釘。在聽了壯的敘述後，那名青年公子的臉已變得鐵青：「居然有這等事？又是那傢夥壞了我的好事！他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接連救了沐和淵兩人！」鬱的表，嚇得壯連大氣都不敢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