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雲梢,夜風凜凜。
花府的天方閣仍燈火通明,屋裡坐著兩人。
同樣的玄綉紋的袍,靠著半開的窗對坐。
綉鶴紋袍的青年男子抿著薄而滿的,手勾著白玉杯沿,夜斜打的部分澤瑩潤。
「江家提出來的聯姻?」
漫不經心的話語吐出,薄一勾,似是笑了下。
坐在花謝影左手邊的中年男子是花家當家作主的花善揚,當今朝中的尚書令!在三書六省之中有著執行權威。
而江中書在三書六省之中掌握著決策權,若是兩家能為姻親,必會壯大了太尉府的勢力。
莫要忘了,江家和顧家可是真正的姻親。
江氏和小江氏都是江家的人。
江家突然向不結派的花家提出聯姻,其意已昭然若揭。
花善揚瞥了兒子一眼,慢聲說「方纔我已說得明白。」
這是試探兒子的意思。
「父親若真想與江家聯姻,早早就催著兒子娶世家了,也不必在這裡拐著彎試孩兒。」花謝影浮笑,執起已經涼的茶一抿而盡,放下杯子半真半假的笑道「對比娶江相嬋,我倒覺得有一人更適合做花家兒媳。」
花善揚一愣,狐疑的盯著兒子,「你心有屬意?以往怎麼沒聽你說起。」
「那是沒來得及發現這個人,」花謝影側目過來,問,「父親覺得慕家排七的小姐如何?」
花善揚立時就皺了眉,盯著他好半晌,神越發的沉重,「你認真的?」
這個兒子表麵看著有幾分浪不羈,卻是家裡頭極有分寸,做事嚴謹,又有膽的。
除了偶爾行為上讓人頭疼外,倒是沒有什麼缺點。
到了娶妻的年紀,他堅決再多等幾年,說沒遇到心中那個人都不會娶。
今天這話出來,怎能不花善揚驚訝和凝重。
這個大兒子一向為家族著想,從未說過自己喜歡什麼,一直按照著他的安排一路走過來。
花謝影手倒茶,再給花善揚的杯裡倒滿,並未答他的話,笑瞇瞇道「父親,喝茶。」
花善揚拿起茶,覷了兒子一眼,道「前幾日到慕侯爺,他也正有此意,他的意思是先讓你納了慕家五小姐為妾再娶妻。」
花謝影從嚨發出低磁的輕笑,然後又是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夜了,」他起朝花善揚一揖,走向外,到門口時又頓住回頭道「父親可知為何我為自己取字為自在?」
花善揚深邃的眸投了過去,卻是一字不接。
花謝影的影沒了夜中,漸漸被一片黑暗籠罩,修長如竹的形失了真。
接下來的日子,慕驚鴻除了去府裡的閨學,倒沒有上什麼事。
也認真研究過那天在慕秉恆上發現的異常,試過後,並未再發現那種神奇之。
生前算他人生死也從不依靠那種詭異的神靈之力,隻需起卦就可窺視常人不能見的東西。
隻是那種做法,極為損耗的元氣。
這日,靠在屋裡的紅木椅裡翻閱書卷,碧鈺走進來說「小姐,太尉夫人半個時辰前坐著馬車進宮去了。」
慕驚鴻手裡的書一合,「可知,是為何,宮。」
「奴婢不敢讓人打聽得太過仔細,顧府畢竟是……」碧鈺言又止。
慕驚鴻笑著擺手,「我知道了。」
碧鈺鬆了口氣,又好奇的盯著慕驚鴻,想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然而。
慕驚鴻什麼也不做,拿起書繼續翻閱。
似想起了什麼,抬頭問,「母親,今日,又出門了?」
「半盞茶前老夫人讓夫人到靜心居去了,似乎是為了五小姐的婚事。」碧鈺知道慕驚鴻最近極為關心外麵發生的大小事,早早就人盯著了,一有什麼風吹草立即彙報到這來。
聞言,慕驚鴻看了碧鈺一眼,這丫鬟倒是有幾分細心與能耐。
想到背叛了自己的人,慕驚鴻眸一沉。
聲音淡淡「無事了,你出去。」
碧鈺被慕驚鴻突然而來的冰冷嚇了一跳,窺了眼後就不敢停在屋裡。
慕驚鴻放下書卷,神有幾分浮躁。
別人不知道自己那夜為何會在絳雲殿,自己卻是最清楚。
若無邊親近的人相引,又怎會落得那等下場。
慕驚鴻重重閉上眼,雙拳,長長撥出一口濁氣。
那天慕德元為了讓顧氏放心,狠心懲罰了小兒子,婁氏當時看著孫子罰,心疼極了。
要不是為了慕府,婁氏對顧氏定是不會忍讓的。
今天把人過來,也是慕德元的意思。
婁氏看著顧氏涼涼道「們都了罰不開,幾個妾室也幫不上忙,家裡姑孃的婚事隻有你一個人持恐怕也是忙不過來。我讓長孫媳過來幫襯你一二,定要給家裡的姑娘張羅好婚事,不可再拖了。」
顧氏應下一聲,這事是的責任,自不會推辭。
「沅嘉的婚事,你心裡邊如何打算的?」婁氏探問。
顧氏抬眸與婁氏對視,道「兒媳已經讓婆走,不出幾日就該有結果了。」
婁氏神微,拿起茶杯,似不經意的提道「聽說那日在顧府花家的長孫還誇了幾句沅嘉,你當時就在顧府,可知有這回事。」
顧氏倏地瞇起眼。
想起那天在顧府的場麵,再回頭來聽婁氏的話,顧氏豈不知慕家的心思。
慕德元雖世襲爵位,在朝中卻無實權。
花家百年世家,前兩三朝時期在北唐最為鼎盛,即使是今天稍有沒落,也站在諸多世家的前頭。
花善揚還是三書六省的尚書令,在朝中仍舊得勢。
慕德元這是想要花家的利益!
顧氏在心底冷笑,麵上憤然道「眷與前院隔得甚遠,也不知是誰說出這些話,沒得汙了慕府姑孃的名聲。」
婁氏被這話嗆得有些氣結,卻沒法駁斥,還得跟著氣惱,「慕府姑孃的名聲確實是不能敗壞了,你理這事,也一定要謹慎些。」
麵上是這麼說,婁氏心裡邊卻罵起了顧氏。
顧氏神一肅,連聲應下。
婁氏看這樣就煩躁,急著將人打發出去。
顧氏退出去後就是一聲冷笑,「原來是有意花家,也不怪還未出閣就心心念念嫁郎了。」
還差些拖著的兒下水。
一想到慕沅嘉是張氏所出,就更是恨得牙。
當年張氏進門就無無恥的往夫君上粘,使著青樓子的技倆勾人,簡直渾不知恥!
陳嬤嬤提醒,「夫人,這極有可能是侯爺的意思,花家真的有意,我們也隻能順從做安排。」
顧氏冷笑「慕德元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他想藉助花家的勢,也要看皇上肯不肯點頭。」
陳嬤嬤左右觀,見無人才低聲說「奴婢去打聽打聽花家的意思?」
話雖是這樣說,顧氏還真怕花家點頭了,慕德元既然有這個意思,肯定是和花家那邊通過氣了,「莫出了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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