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是個大方的寶寶,就算吃不到雪糕，也願意把自己賺來的一部分錢分給葉霖川，以前是他照顧的吃喝,現在該償還回去，這樣才顯得公平。

得到葉芽同意後,葉霖川便捧著電腦坐在沙發上沒說一句話，視線專註停留在螢幕上頭。

葉芽往過靠了靠，上麵全部都是看不懂的數值曲線,忽高忽低,沒有一點樂趣。

「你在幹嘛？」老師說了，不懂就要問。

葉霖川指尖停留在鍵盤上，淡淡說了四個字：「炒,賺錢。」目前市行還不錯，他決定先用何助理的賬戶小投一筆試試水，葉霖川鼠移，看中了其中一隻票。

葉芽眨著眼睛，小手指向下麵說：「選這個。」

葉霖川順著指尖看去，這家很穩定，不會跌太狠但也漲不了多,遠沒有他看中的那兩家回報率高，不過也可以試試,說不定瞎貓上死耗子。

「好了，你要睡覺了，明天不是還要去兒園嗎？」葉霖川合上筆記本，抱起葉芽向臥室走去。

「我要和哥哥睡。」葉清河的聲音比葉霖川好聽,講起故事很溫，還會拍拍,葉芽最喜歡哥哥拍拍。

「哥哥明天還要上學，你不要打擾人家。」

著愈來愈遠的房門，葉芽憾地撇下了角，不不願趴在了葉霖川肩頭。

老父親抱著芽形抱枕，心裡可不是一般的。

週一。

葉芽和沈然一起去了兒園。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兒園了，進班級時明顯覺到其他小朋友們的目不一樣，他們都盯著葉芽臉上的結痂看，目有好奇的打量也有不加掩飾的排斥。

「芽芽坐過去吧，我們馬上要上課啦。」劉老師溫牽住葉芽的手，拎著坐到桌位上。

摘下書包掛在椅子後頭，很是乖巧整理著書本。

坐在一旁的甜甜看了看葉芽臉上的痂，又看了看小手上殘留的印子，高高舉起手：「老師，我不要和葉芽芽坐！！」

甜甜聲很大，葉芽停下手上作，不由過去。

小孩神間帶著極為明顯的厭惡，說：「我媽媽說水痘會傳染，我不要和葉芽芽坐，會傳染給我，讓我變醜的。」

甜甜特意加重醜那個字。

葉芽倏然瞪大眼眸，小的心靈遭到巨大創傷，這段日子來從沒有人說過醜，難道、難道老巫婆詛咒加重，讓變醜了？

葉芽手忙腳從書包裡翻出小鏡子，認認真真打量起自己來。

今天沈晝哥哥給紮了兩個漂亮的丸子頭，微微長長的劉海拍蓬鬆隨意在額頭，左邊臉頰有黑的印子，右邊也有幾個快落的痂，不敢，任由它們掛在上麵。

變醜了嗎？

葉芽自我懷疑。

有一人就有二，甜甜說完沒多久，坐在後麵的小胖子也把桌子往後拉了拉，咬字不清的說：「我……我媽媽也讓我離葉芽芽遠一些。」

家長們都知道葉芽長了水痘，在家時特意告知自家孩子盡量和葉芽保持距離，免得沒好利落給傳染上。

還有些小朋友不太懂什麼意思，但也拉開了椅子，單純為了跟風。

葉芽前後左右的位置一下子都空了去。

「小朋友，芽芽水痘已經好了，不會傳染，你們快坐好！不然老師要生氣啦！」

班級裡的幾位老師匆忙擺好桌椅，但不管怎麼勸，他們就是不樂意和葉芽挨在一塊，有的不講理地竟哭了起來，場麵再次混一團。

看著眼前鬧鬧嚷嚷的同學，葉芽心裡很不是滋味，強著難過，抬手拉了拉劉老師袖子，仰頭說：「老師，芽芽可以自己坐。」

劉老師愣了下。

葉芽收拾起書本到揹包，費力扯著小凳子到教室角落，乖乖巧巧說：「我坐在這裡，不和他們坐。」

劉老師看著有些難，卻也無可奈何，畢竟班級秩序要維持。

距離六一還剩一週不到的時間，這段日子劉老師加班加點幫小朋友們排練六一要表演的節目，繪畫課和下午的自由活時間都改了排練，葉芽因為生病錯過這次活，小朋友們練習舞蹈時靜靜坐在後角落看著，孤孤單單像是被拋棄的小鬆鼠。

劉老師自然不能差別對待，總要讓葉芽一起上臺表演，問題就是現在讓加排練已經來不及了，再者臨時加人會打原本節奏，到時候所有小朋友可能都會套。

左右為難中，生活老師提議：「不是還有一個角，可以讓葉芽芽演。」

劉老師搖頭：「那是個反麵角，其他小朋友都不要，現在給芽芽太不公平。」

生活老師覺得也是，便沒再說話。

他們排練的節目是歌舞《花靈》，故事大概就是一個巫婆破壞了花靈生活的地方，靈們出麵打敗巫婆，歡聲笑語中結束表演。由於小朋友們都想穿漂亮的服演靈，沒人願意演巫婆，所以老師們決定取消巫婆這個角，反正巫婆隻在開頭有一段無關重要的表演，要不要都不影響。

「讓葉芽芽演巫婆！！！」

後方小朋友們顯然也想到了，圍在葉芽旁起鬨。

「巫婆巫婆演巫婆！！」

話本裡的巫婆臉上長滿麻子，與葉芽本人非常契合，他們正是想到這一點，所以纔不住慫恿著。

「好了好了，小朋友們不要鬧了！」李老師害怕場麵失控，急忙停他們的行為，彎腰抱起葉芽說，「芽芽生病剛剛好，你們不可以這樣欺負，知道嗎？」

孩子們紛紛對視一眼，跑去繼續排練。

劉老師鬆了口氣，抱著葉芽坐下，溫細語：「沒關係，老師可以讓我們芽芽單獨表演，芽芽有會的特長嗎？要不打竹板吧，你竹板不是打的很好。」自然看到了葉芽網路上的表現，當別人問起這是不是你學生時，心中湧出難言的自豪。

葉芽不說話，像洋娃娃般卷翹的睫低垂，模樣安靜。

劉老師以為傷心，態度更：「芽芽不喜歡呀？那你告訴老師，你想表演什麼。」

劉老師話音剛落，葉芽迅速接話：「老巫婆。」

劉老師一噎。

很認真，眼裡沒半點玩笑。

劉老師定定神說：「芽芽不用在意小朋友的話，等六一那天你臉就好了，一點都不醜。」

「可是我想演老巫婆。」

「噯？」

葉芽鄭重其事道：「芽芽要和別人不一樣。」

媽媽說了，山群的凰是最顯眼的，反之凰群裡的山也最顯眼，隻要有自己的特點，不管你是山裡的凰還是凰裡的山都會為焦點。

芽芽不要平庸，要焦點。

所以芽芽不要和他們演一樣的角，要劍走偏鋒演巫婆。

劉老師又是一噎，竟無法反駁。

「那就這樣說定啦，演巫婆！」那定主意的葉芽驟然心愉悅，從老師懷裡跳下去回到自己座位。

「……」

誰和你說定了！

劉老師再一次覺心累。

很快到了自由活時間，場上有不玩耍的小朋友，班級裡的小朋友嫌棄葉芽變樣，都不樂意和玩。

跑到場環視一圈，很快在梯上尋找到夏晴，明顯也注意到了葉芽，眼睛一亮，迅速下來跑到葉芽跟前。

「芽芽，你病好了麼？」

從那天宴會結束，兩個人一直沒見麵，因為那件事，夏晴被媽媽狠狠教訓了一頓。後來得知葉芽生病，很想來看看，但是媽媽說會傳染，不肯帶過去，於是隻能從沈然口中打聽葉芽的每日況。

「醫生叔叔說好了，可是甜甜他們不相信，還不和我玩兒。」葉芽害怕夏晴也排斥，小手死死捂著臉，隻出雙圓溜溜，潤潤的鹿兒眼，「夏晴姐姐你會嫌棄我嗎？」

夏晴歪歪頭，「芽芽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變醜了……」很泄氣，小音沒有原來的滿滿活力。

夏晴上前拉開臉上的小手，彎腰盯著臉上那幾顆結痂的痘痘，隨即笑了，「星星都覺得芽芽好看，特意從天上跑到了芽芽臉上，芽芽不醜。」

「真的嗎？」

「真的！」夏晴生怕葉芽不相信自己，微微提高音量，眼珠子轉，靈機一跑回到班級，再出來時手上拿了黑水彩筆，看了看葉芽，在臉上相同的位置點上黑小點點。

「看，我和芽芽一樣啦。」

看著夏晴臉上的水彩筆痕跡，葉芽心裡頭燒起了小火爐，暖烘烘的。

兩個人頂著臉上「疤」，手拉手去玩梯，不過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葉芽，才剛坐上梯，沒來得及準備往下的時候就被人從後重重推了一把。

呲溜一下，葉芽的小胖子順著梯歪歪扭扭下去，沒保持住平衡摔倒在一旁。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頑劣淘氣，站在最上麵笑一團。

「劉子實，你幹嘛呀！！」夏晴惱了，上去準備揍人。

劉子實抹了把鼻涕，撒丫子跑遠。

自從上次郊遊時被葉芽拿蟲子嚇，他就記恨上了，今天可算是給他還有報了仇，反正說下學期給他轉學，現在怎麼做也無所謂。

結果劉子實還沒n瑟多久，後腰就被重力衝撞，他腳下踉蹌，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他氣狠狠轉過頭。

男孩眉目沉，籠罩在眼上的胎記為他增添三分迫。

「沈……」

「讓你欺負我妹妹！！」

劉子實還沒出名字，沈然便發了怒，就像頭蠻牛般撲過去，與之扭打在一起。

夏晴一看有人出麵報仇，放下心來，屁顛屁顛跑到葉芽跟前，著急忙慌攙扶起：「芽芽你沒事吧，你有沒有摔壞？」

梯不是很高，自然摔壞不了人。

葉芽拍拍屁上的土，一臉的無於衷。

夏晴眼裡泛著淚花：「芽芽摔得疼不疼呀？想哭的話可以靠著姐姐哭。」

葉芽搖搖頭，斷然拒絕：「不行，我不能哭，我要攢著回家給哥哥哭，現在哭的話眼淚就不夠了。」

都算好了，回家先給哥哥哭，哥哥為了哄肯定會給吃冰兒；再給沈晝哥哥哭，沈晝哥哥人更好，除了冰兒還給娃哈哈，撒撒的話還能再多要一瓶娃哈哈；最後在和子煜哭，子煜沒什麼用，但有糖吃。

芽芽心裡默算一下。

這樣就能吃到兩冰加兩瓶娃哈哈。

夏晴癟著很是委屈：「姐姐就不行嗎~」拉長的語調極為怨念。

葉芽搖頭，對著夏晴說：「不行，不過晴晴姐姐可以哭給我看。」

夏晴：「……」

難，想哭。

最終沒哭，拉著葉芽走到一邊安靜，安：「芽芽別難過，沈然已經幫你報仇了，以後肯定沒人敢孤立你。」

孤立這個詞是夏晴從晚間新聞上學到的，現在還記得那個被孤立的姐姐很可憐，以後長大了可不要為那種孤立別人的人，要是有人敢孤立欺負，就打回去，反正小叔叔給報了跆拳道，說是能防，現在抓時間練，看誰敢欺負們姐妹兩個。

夏晴一直在安葉芽，葉芽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沒心沒肺的小模樣好像沒收到任何影響。

「我不難過。」說，「弱小者才會抱團孤立別人，強者總是被孤立的那一個。」

這也是母親告訴的話。

母親說不必為了融集而改變自己，天才總是特立獨行。

葉芽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是厲害的強者，甜甜他們是抱團取暖的弱小兒，為一百歲最最最最厲害的天才小妖怪，纔不會和弱小的人類崽斤斤計較。

完全理解錯母親意思的葉芽膨脹了，膨脹了口十艸牙。

夏晴托腮癡癡盯著看，半晌說：「芽芽你說話好深奧喔，和我一樣，不過我已經死掉了。」

最後半句有些失落。

葉芽轉過頭去，小音慢悠悠：「那晴晴姐姐現在也可以我～」

夏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