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眼睛一眨,畫麵消散。

短暫愣了會兒，反應過來後推推葉清河胳膊，「哥哥,我找到子煜啦，我知道他在哪裡了！」

急促的呼喊讓葉清河意識回歸,艱難支撐起頭顱，齒間吐出細碎的詞語：「你知道？」

葉芽手舞足蹈比劃著：「一個大的石碑前麵，旁邊有很多很多這樣的石頭,隻有子煜一個人在那裡。」

……石碑。

……很多這樣的石頭。

葉清河靈乍現,呢喃兩字：「墓園。」

子煜一定是去了墓園！

他去找母親了！！

葉清河強撐起，抱起葉芽向停車場外走去。

「葉清河――！」

發現他們蹤影的葉霖川在後怒吼。

葉清河固執咬下，像沒聽見聲音般的加快步伐。他甩開葉霖川,攔路了輛計程車，「師父，去鬆鶴墓園。」

車子發，過後視鏡，葉清河看到父親追出來的影，那道高大括的軀隨著車子行駛逐漸拉長化作一個黑小點，過一會兒完全消失在目之中。

葉清河淡淡收斂目,把葉芽護在懷中。

「哥哥，墓園是什麼？」

靈地沒有墓園這個說法,所有死後的生靈都會葬在靈土中，來年魂魄重生，化作新的生命重返大地，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葉清河著小姑娘那細的髮，溫解釋：「埋葬媽媽的地方。」

葉芽不由自主看白貓。

靈力減令貓咪的也跟著小一圈,通雪白的貓咪安靜優雅蜷在葉清河肩頭，閉眼像仿若沉睡。

――死後沒有選擇轉世，而是化作守護之靈陪伴在最需要陪伴的大兒子邊。

路上葉霖川打了好幾個電話，葉清河一個沒接，最後直接將手機關閉，領著葉芽在墓園門口下車。

天有霧，蓊鬱蔭翳的樹木鋪滿山巒，石階一梯接著一梯向山上蜿蜒，就像是通往神國的階梯，迷霧織中看不到盡頭。

餘研安葬在這裡。

那是他們的母親。

葉清河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裡，每上一個臺階心都會跟著沉痛一分。他拉著葉芽的指尖冰冷如雪，漂亮眼瞳裡籠罩上霧氣，那是眼淚。

「子煜在那兒！」

目盡頭，葉子煜盤坐在黑墓碑前，小小的看起來馬上要被山霧吞噬。

墓碑前放了兩束橘黃的野花，還很新鮮，應該是葉子煜過來時順道採的。

「子煜！」葉芽鬆開哥哥的手跑過去，「子煜哥哥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出來不我。」有點難過。

葉子煜臉很蒼白，空的雙眸倒映出墓碑上的照。

餘研死的時候還很年輕。

瓜子臉，桃花眼，微微淺笑，就像民國時期的閨秀，冷清中出幾許溫婉高貴，仔細看那雙眼葉清河像極了。

看到照片和對著照出神的葉子煜，白貓極為悲傷的靠在了葉子煜上，無聲給予安。

「子煜，該回去了。」葉清河拉住他胳膊。

葉子煜也不。

他很麻木：「哥，你說媽去哪裡了。」

葉清河避開視線：「我不知道。」

「媽……媽媽為什麼不來帶走我，甚至都不來看看我。」葉子煜抖，深深凝視著眼前笑得溫的母親，「我趁你你不在的時候看恐怖片了，恐怖片裡說人死後會變鬼魂回來，可是媽媽為什麼不回來？是擔心嚇到我嗎？」

「子煜……」

「爸爸本就不我們。」

「子煜，別說了。」

「其實我們早就變孤兒了。」

「子煜……」葉清河單臂抱住他，「求求你別說下去了。」

他們抱作一起，絕糾纏中，隻有彼此是依偎。

葉芽背著小書包靜靜站在後麵，突然下定決心。

「子煜哥哥。」葉芽三步並兩步的走過去，兩隻小手用力把他從地上揪了起來，強拖拽著子煜到不遠，確定哥哥聽不見，才小聲開口，「我可以讓你媽媽回來。」

瞳眸閃爍著堅定地，讓人不會懷疑那話語裡的可能。

事實上葉子煜的確不會懷疑。

妹妹是小靈，有神奇的能力，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說不定還能看到自己的母親。

葉子煜蹭去眼淚：「你可以？」

「嗯。」葉芽再次重一點頭，「我可以讓你媽媽回來，但是小子煜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安靜聽葉芽說下去。

「你不能再跑，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開開心心，等你病好啦，媽媽就能回來啦。」

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原本的一件事說出口便變了好幾件事。

到這裡葉子煜才明白，於他而言這又是一個謊言。

「芽芽，就算我病好了，媽媽也不會再回來了。」

其實葉子煜比誰都清楚，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

「你是說芽芽在撒謊嗎？」葉芽兩條細細的眉凝結在一起，「我是不會撒謊的，隻有大人才會撒謊。」高高舉起手對天起誓，「隻要子煜哥哥好好養病，我發誓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有願四葉草。

隻要小葉子能快些長大，好好長大，就算把其中一片願分給子煜也沒關係，到時候食人花媽媽會回來，守護靈媽媽也會回來；到時候會回家找小妖怪的爸爸媽媽，子煜也會有自己的爸爸媽媽陪著他。

所有人都會好。

都會好的。

葉子煜蒼白的臉上牽強出抹笑，他抱抱葉芽，「嗯，我相信芽芽。」

芽芽希他開心，那麼他就開心一點。

儘管他的心願註定無法真，但是他可以讓葉芽的願真。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開開心心把病養好。

葉芽很欣喜，眼兒亮的好像星星：「那我們回家啦。」

「好。」葉子煜狠狠了哭到酸脹的眼，轉向葉清河出手，「哥，回家了。」

年破涕為笑，一左一右牽著妹妹下山。

回去後已經很晚了，保姆著急在客廳踱步，拿著的電話剛結束通話就看見三個孩子進門。

一喜，步伐匆匆跑了過來，「小祖宗們你們去哪裡了？家裡人都快被你們嚇死了。」保姆抓著三個孩子上下打量，見他們好生生的頓時鬆了口氣。

這幅關切的表讓葉清河過意不去，「抱歉，我沒有給家裡打電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保姆低頭準備打電話給葉霖川，「你爸急壞了，現在還在外麵找你們呢，我趕和先生說一聲。」

葉清河眸閃了閃，手在電話上：「我準備帶芽芽還有子煜去同學那裡，待會兒我自己說吧。」

「哎？」保姆怔神，「可是……」

「沒關係，我自己說。」他沒再看保姆，帶著兩人直接上樓。

葉子煜跟在後麵追問：「哥，我們去哪兒？」

葉清河沒回答，回到房間拿起書包，把桌上書本全部塞進去，又去浴室拿上個人的洗漱用品。

「哥？」

葉清河邊收拾邊說：「去你們房間把東西收好，我們今天去沈晝那裡住。」

葉子煜晃晃神，卻也明白兄長用意。

父親不對他們耍脾氣，現在他們耍脾氣離家出走怎麼了？！

――刺激！！

葉子煜揪住葉芽向房間跑去，「芽芽走，我們快點收拾東西。」

葉芽一臉茫然的被他拉著跑，到自己的小房間後，葉芽戴上那頂發帽走了出來。

兩兄弟都已經收拾好了，葉清河肩上背著書包，手上又拎著一個包，裡麵裝有生活用品和兩件換洗服；葉子煜帶的東西比較誇張，竟然把小皮箱拿了出來。比起兩人，葉芽兩手空空，唯有頭頂冒著綠的貓咪帽子很引人注意。

葉清河眼皮子跳了跳：「子煜，你不用帶那麼多東西，書包背上就。」

葉子煜極為失的把小皮箱拎了回去。

「葉芽，你的小牙刷帶了嗎？」

葉芽搖搖頭。

葉清河：「不帶的話怎麼刷牙呢？」

葉芽聽後了小小的牙齒，生生哼了下，置氣說道：「我纔不要用阿弟的東西！」

葉清河深吸口氣，心裡清楚小朋友是傷了。

他回到葉芽房間找出不久前買的旅行袋，開啟櫃拿了幾件服放進去，又走到浴室裝牙刷之類的洗漱用品。葉清河手上作不停，還不忘輕言細語安：「沒關係的芽芽，我和子煜也沒得到多父。」他頓了頓，「有句話長兄如父，要是爸真的不管你們，以後哥哥就當爸爸。」

葉清河雖然隻有十二歲，卻有了超出常人的覺悟。

葉芽像小尾一樣跟在葉清河後，轉悠來轉悠去，雙手背後抱怨著：「阿弟說芽芽是災星……」

葉清河手上頓住，不低頭。

小姑娘雙臂環在前，臉上寫著【在意】兩個字。

葉清河噗嗤聲笑了：「你就隻記得這一句？」

葉芽不服氣：「這話要是讓災星叔叔聽到了，肯定也會不開心。」

是四葉草小妖怪，和天上負責五行運轉的星神本就不是一個種，阿弟竟然把和神仙放在一起說，實在是太過分啦！

到天亮為止，芽芽都不要再理會他。

除非……除非他回來給子煜一個抱抱。

葉清河又笑兩聲，拎包走出：「看看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有什麼要帶的？

葉芽靈一閃，想起有重要的東西被落下。

――竹板！

――的小竹板！

葉芽匆匆跑回到床頭櫃前，把落在上麵綁著紅綢的竹板握在掌心，這才安心和葉清河離開。

三人左手一個包，右手一個包，突如其來的離家陣勢可嚇壞了保姆，顧不得手上工作便上前阻攔：「你們三這是要幹嘛？外麵天都黑了，這麼晚出去也不怕出事，聽阿姨的話，快點把東西放回去，等一下你們爸爸就回來了。」

葉清河繞開保姆，強行離去。

「清河回來，清河……」

保姆一聲接一聲喊著，三人充耳不聞，形沒有片刻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