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渡口人來人往，這裡是從襄城通往河東郡的必經之路，也是襄城百姓往帝都的必經之路，襄水是帝國西北最大的一條河流，這條大河兩岸孕育出過很多赫赫有名的人。比如李家的上一代家主李，比如現在鎮守大隋南疆雍郡的大將軍羅耀。

羅耀祖籍河東郡，被認爲是河東郡百年來最傑出的人。

楓林渡口至有幾十條渡船，除了船之外還有許多漁夫撐船擺渡。船，是府設置在楓林渡的渡船，收費低廉，而且船大穩妥。但因爲渡口過往的商旅太多，只靠著一條船顯然是不夠。

漁船雖然小，但當地的漁夫都是掌舵的好手。他們從小生長在襄水河畔，對這河水已經悉到了不能再悉的地步。

不過很顯然紅袖招的當家人息大娘還是不信任這些當地的漁夫，下令車隊在岸邊停下來等候對岸的船返回。紅袖招所乘的馬車都是在樊固僱來的，這些車伕，其實也是樊固現在還僅存的六七個邊民了。

渡過襄水之後，岸邊就有車馬行的大車等著客人僱傭。所以本不必擔心過了河之後無法趕路，再者，過了河再走十幾裡就是河東郡的第二大城館樂城。因爲臨著楓林渡，館樂城裡最不缺的就是客棧酒樓。

因爲紅袖招的人太多，如果僱傭漁船的話最需要十幾條。所以息大娘堅持要等船返回也有道理，畢竟紅袖招裡全都是漂亮的姑娘。而且紅袖招這幾年也算積累下一筆鉅富，不得不小心行事。

幾十個姑娘從岸邊下車之後，立刻爲衆人矚目的焦點。這些漁夫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漂亮人聚集在一起，每一個都天仙似的讓人挪不開視線。生獷的漢子們立刻變得格外熱，不人衝過去邀請姑娘們乘坐自己的渡船。

紅袖招的子從來不會懼怕男人，見到那些激的有些難以自制的漁夫，們纔不會膽怯，甚至有人和那些漁夫打聽對岸有什麼好去。

趁著等船的時候，不姑娘更是跑過去棧橋那邊買些乾果時鮮。棧橋附近都是擺攤的小販，賣的果子點心雖然價格要高出不，但絕不會缺斤兩。這也現出大隋百姓骨子裡的驕傲。提價，是因爲貨運到岸邊不容易，再說這地方做生意自然要賣的貴些，但這些小販絕不會幹出缺斤兩的齷齪事。

在大隋百姓看來，可以明著把價錢提高，但做生意必須要乾淨。

這就是這個強大帝國百姓們的格，如果有人做生意不地道的話，莫說顧客不會饒了他們，便是同行也不會饒了他。

連小販都將自己信譽看的這般重，大隋百姓之驕傲可見一斑。

紅袖招的姑娘們下車之後渡口頓時熱鬧起來，清算了車馬錢，那些樊固的車伕隨即返回，他們還要走兩個月才能回到故鄉。只是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家人早就沒了，家也沒了。不得不說的是，回到樊固的這七八個車伕，最終也沒能逃過厄運。

渡口變得熱鬧起來，便是那個已經在河邊釣了七天魚看起來神永遠古井不波的中年男人也爲之側目。沒有人注意到，他在後悄悄打了個手勢。

看到這個手勢之後，立刻就有七八個遊人往棧橋那邊走了過去。看到他們走過來，棧橋附近的不小販神也微微一變。同樣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將藏於暗的兵挪到了手可及的地方。

就在蘆葦後面的林子裡，一棵大樹上有一簇濃的樹葉忽然了，一個周綁滿了枝杈的男人往下打了個手勢，林中至五十名穿暗紅飛魚袍的人隨即握住了自己的兵。

瞎了一隻眼睛的高天寶站在一個高坡上，當看到那輛破舊的馬車搖搖晃晃的也到了渡口的時候，角上忍不住勾勒出一抹笑意，這笑意有些複雜，其中有得意，有釋然，還有幾分令人不寒而慄的腥。

他將自己外面套著的布閃掉，出裡面那一在帝都也能呼風喚雨的飛魚袍。

在他的腰畔，掛著兩柄很奇怪很見的兵。這種兵即便是放眼江湖也沒多人用，練難，練好更難。

彎鉤。

釣魚的中年男人也看到了那輛破舊的馬車，還有幾匹孤零零跟在馬車後面的高頭大馬。馬背上卻沒有人，所以這輛馬車看起來有些怪異。趕車的車伕帶著一頂大斗笠，晴天居然還披著一件蓑。

不過他不在乎怪異不怪異，只要這馬車出現在渡口，那麼馬車裡的人絕對就沒有一活路，爲衙副鎮使，他有這個自信。

恰好這時魚漂起伏，他提起魚竿，一尾碩大的錦鯉從水裡躍了出來，不停的掙扎在半空中灑落一片水花。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忍不住自語一聲。

“恰到好一尾魚，煎炒烹炸隨我意……”

……

……

“差辦案！”

一聲響亮之極的呼喊從蘆葦那邊傳了出來，跟著數十名飛魚袍提刀往這邊衝了過來，在岸邊那些商旅還沒有毫反應的時候，這幾十人已經將最後面那輛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準備搞什麼刺殺。

之所以在渡口埋伏這麼多人，不過是爲了應付有什麼突發之事。一聲差辦案，足以讓那些商旅和漁夫遠遠的躲開。在大隋，絕大部分百姓都對府保持著足夠的敬意和懼意。這個百年帝國，一直以來都能保持府在民間的威信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做到的事。

大隋也有貪，但貪也會務實。大隋的百姓們甚至不恨員貪些銀子，他們只厭惡貪銀子還不做實事的。

所以方解曾經說過，這是一個多麼理想化的國家啊，生活在這個國家，哪怕貧苦一些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事。

紅袖招的那些姑娘們見方解的馬車被圍住立刻有些混，們飛奔回息大娘邊，眼神卻一直盯著不遠那輛馬車。無論如何，在們看來方解也是同伴。們之中大部分人不會接到什麼，所以在們看來方解還是那個紅袖樓的房東，金元坊的大掌櫃。前幾日半路方解的馬車遇到伏擊，息大娘對們的解釋是那個世家出的崔略商仇家乾的，所以對於方解的仗義出手，們更有好。

於是，在們關注著馬車那邊靜的同時，不人向息大娘投過去求助的眼神。

而息大娘卻本沒有任何舉，就在姑娘們有些失的時候，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息大娘邊多了一個看起來和和氣氣拎著一條碩錦鯉的中年男人。

而就在這個中年男人走到息大娘前的時候，老瘸子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步不大，但恰好封住了那中年男人所有可以出手的角度。

“我一直在想該送給您一件什麼樣的見面禮。”

中年男人看著息大娘微笑著說道，他揚了揚手裡還在掙扎的錦鯉語氣溫和的說道：“幸好，今天運氣不錯。”

息大娘看了看那條錦鯉，然後微微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神黯然了一下，隨手將那尾錦鯉丟在地上。也不知道爲什麼，片刻之前還活蹦跳的鯉魚落地之後就死了，一不。

他依然保持著微笑，但語氣中已經著一涼意：“既然失去了作爲禮的資格和價值，那麼也就沒有一點用了。”

他從袖口裡出一塊玉牌，舉到息大娘眼前：“我知道您手裡也有一塊很有分量的牌子，那塊牌子能保證您的紅袖招在整個大隋任何地方任意行走而不會到阻攔和刁難。雖然我手裡的玉牌權力不小，但毫無疑問我也不敢爲難您。您和您紅袖招裡的所有人都和今天的事無關，我甚至可以安排船單獨送您和您的人過河。”

他回頭看了一眼方解的馬車說道：“但我必須提醒您的事，這件案子……哪怕是您拿出那塊牌子也擋不住。”

“好”

息大娘只說了一個字，然後轉走開。

中年男子一怔，似乎是他也沒有想到事竟然這麼順利。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到子一僵。還舉著玉牌的胳膊竟然好像被定住一樣，無論他如何運力也無法讓這條胳膊從半空中放下來。

自從他進大侍衛以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鎮使大人之外覺到了恐懼。於是他看向那個老瘸子的時候，發現後者角上掛著一抹不屑的冷笑。

“如果息大家願意，我現在就死你。”

老瘸子冷笑著說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公門裡的人裝牛-，一塊破牌子而已……在我眼裡，不如一坨屎。”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中年男人手裡的玉牌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口子。

老瘸子喝了一口酒，轉走開。

他走出至五步之後，中年男子才重獲自由。

老瘸子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語氣很輕但極認真的說道：“我很難理解你這樣的白癡是怎麼坐到副鎮使的位子上的，你難道沒有腦子？一個有九品高手護著的歌舞行，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歌舞行？一個可以使喚九品高手的人，難道會是普通人？哪怕不用那塊牌子，難道你就惹得起？”

“息大家說了一個好字，不是因爲不敢管，而是本來就沒想管。”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忽然想到，隨即笑著對中年男子說道：“你們圍著那馬車裡的小子教我一個詞……他說比白癡還白癡的……傻-。”

就在這個時候，被圍著的馬車那邊傳來一聲大罵。

“無量他媽的天尊，難道你們以爲修道之人好欺負？本道爺告訴你們，我是趕往帝都做演武院監考的道宗大人。你們要是得罪了我，信不信我拉一泡屎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敢搜我的車？！瞎了你們的狗眼麼！”

中年男子臉一變，卻見手下高天寶快速跑了過來，臉上都是不安和恐懼：“大……大人，車裡就兩個人……趕車的是襄城崔家那個小子，車裡……就一個胖道士。”

“你們不是一路上一直盯著麼！”

“是一直盯著……不知道人……人什麼時候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