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略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震撼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徹底呆傻下來，雖然他也是可以修行的人甚至在兩年前就已經達到二品，但當李緣被那個紅子一把掐著嚨按倒在地的時候，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那個子端起盤子裡的烤往李緣里倒的時候，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方解，又看了看劉一能等人。

“這是……幹嘛？”

他問方解。

方解罵了一句白癡，跳過去蹲在李緣邊。李緣的被沐小腰著，里全都塞滿了烤。他的子和四肢拼了命的掙扎著，也越來越扭曲。可在沐小腰的手下，他的頭卻一也不能。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的害怕。

怕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求……求你……”

從他裡艱難的發出幾個聲調，可才一說話裡的塊就鑽進了嚨裡。有一塊比較大，卡在嚨裡下不去，以至於他的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臉更是因爲驚嚇而由紅變了慘白。

方解看他這樣難於心不忍，按著他的嚨往下順了順，隨著李緣結了幾下，卡在嗓子裡的終於被他嚥了下去。方解並沒有停止，而是撿了一雙筷子夾起掉在地上的烤，一塊一塊往李緣里塞。

劉一能等人嚇傻了，等到反應過來想跑的時候才驟然發現，那個青了一個眼眶角還有些腫的醜陋漢子，帶著一雙有鋼刺的手套看著他們嘿嘿的笑。劉一能在襄城裡被孩子們子們稱之爲惡魔，可是今夜在暮山下他才知道惡魔是什麼模樣。

大犬猙獰的笑了笑，然後往前猛的一衝，瞬間就把兩個只知道風花雪月公子哥放翻在地，那兩個人連呼喊都沒來得及就昏了過去。一拳一個，都打在太上。這兩下重擊一般人怎麼可能承的住，說實話到底是昏迷了過去還是死了，劉一能本就分辨不出來。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逃走的話，下一個被打翻的就是自己。

於是他逃。

可是天下間論跑來說，能贏得了大犬的真的不多。這世界太大，肯定有人比大犬的輕功好，但劉一能肯定不行。

他才跑出去一步，就被大犬從後面追上一腳踹在他的部。這個在襄城裡作威作福也不知道禍害了多良家婦的惡霸，如炮彈一樣往前飛了出去足有五米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等他忍著口裡的劇痛掙扎著想要逃走的時候，大犬已經一腳踏在他的後背上。

“別……”

他費力的回頭看向大犬哀求道：“別殺我……家父是襄城劉府的二爺，只要你答應不殺我，我保證你後半生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我是家中獨子，請好漢饒命啊！”

“姓劉的……”

方解把最後一塊塞進李緣裡，嘿嘿笑了笑說道：“姓李的我尚且不怕，難道還怕你一個姓劉的？”

這話裡的潛含義只有方解自己明白，帶著點惡趣味。

直到這個時候，崔略商還是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商兄弟……李公子不願先吃，你也沒必要手他吧……這樣不好……你怎麼能這樣？是有辱斯文的事，聖賢曾經說過，君子口不手……”

“閉！”

方解回頭瞪了他一眼，指著劉一能說道：“你自己去問問他們幾個在林中商議了什麼事，人家都想殺你了，你還在這裡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姓劉的，你來告訴他你們在林都說了些什麼！”

“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劉一能嚇得哭了出來，鼻涕順著上脣往下淌。而在鼻涕淌出來之前，他的子裡早就已經溼了。

“都是李緣那廝想出來的事，是他自己作惡，真的跟我們沒有關係啊……大俠……英雄……好漢，不要殺我行不行？而且你要是殺了我，肯定走不出隴西郡的。是李緣要我下毒毒死崔略商的，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爲……爲什麼？”

崔略商愣了一下，臉瞬間就變得慘白：“你們爲什麼要毒死我？”

劉一能急切道：“是李緣……他嫉妒你今年參加演武院的考試！所以才指使我在飯菜裡下毒，想要毒死你再嫁禍給商兄弟的。”

崔略商角搐著，抖著走到劉一能前看著他語氣悽苦的問道：“就因爲一個演武院考生的名額，你們竟是狠心要殺死朋友？”

“屁！”

方解罵了一句：“難道你到現在還以爲，他們把你當朋友？”

這句話將崔略商的怒火徹底激發了出來，這個心地善良心機有些愚鈍的男人暴怒的一腳踹在劉一能的下頜上，這一腳勢大力沉，竟是把劉一能的子踹得再次飛了出去。他快步追上去，一把抓著劉一能的前襟將其提了起來。

“同窗多年，相多年，你們怎麼就這麼狠心？！”

“是你自己太傻。”

方解說了一句，然後疑的看了李緣一眼：“怎麼還沒死？”

大犬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看著方解問道：“沸水煮過之後，是不是消除了毒？又或是將毒降低，不能直接毒死人了？”

“不會吧？”

方解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走到遠將那個鐵鍋端了過來，看了看鍋裡還剩下一多半的水，他走回去對沐小腰說道：“扶著他，把水都灌進去就知道是不是毒退了。”

李緣哀呼一聲，竟是嚇得昏死了過去。

幾十米外，紅袖招的老瘸子坐在一塊大石頭看著方解他們那邊的鬧劇，皺了皺眉低聲說了一句瞎胡鬧然後起往回走，才走了兩步忽然站住，忍不住回頭朝著方解那邊大聲喊道：“要弄死就快些，天這麼晚了由著他大喊大，嚇壞了夜宿野外的人怎麼辦？你們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啊！”

……

……

紅袖招營地

老瘸子在馬車前面坐下來，舉起那個巨大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這口酒還沒有喝下去，就聽到馬車裡息畫眉輕聲問道：“駱爺，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方解他們三個在殺人罷了。襄城裡的下三濫，雖然出世家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手腳乾淨些，想查清楚也難。”

“那就好。”

息畫眉淡淡道：“只要別因爲這事耽擱了行程就好……回頭您盯著點，若是他們因爲自己愚笨留下了什麼禍，咱們不能也了牽連。此去長安還有萬里之遙，這才走出山東道就開始惹事，真要到了帝都還指不定惹出什麼子來。”

“那小子不傻。”

老瘸子笑了笑，閉上眼靠在車廂外面：“夜也深了，息大家早點休息。明兒一早還要趕路，由著他們三個自己去善後就是了。這荒野之中幾個人，三五天也不見得有人察覺。等到時候發現那幾個傢伙沒了，襄城裡的人再查到這的時候咱們已經出去幾百裡了。”

“嗯，駱爺您也早點休息，您去帳篷裡睡吧，夜風大……這裡不用您守著。”

“沒事”

老瘸子輕聲道：“帳篷裡憋悶，不如外面暢快。

他不再言語，閉上眼。

爲什麼突然要殺人？

老瘸子問自己，卻註定得不到答案。

幾裡外，方解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隨手把鐵鍋丟在一邊，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懷疑的不是沸水去了毒，而是他孃的這幾個傻-買的本就是假藥！媽的，灌進去半鍋水就算是撐也撐死了！到現在還沒中毒……累死我了。”

他在地上坐下來大口氣。

“你不是不願殺人嗎？”

沐小腰看著他詫異的問了一句。

“殺惡人也是行善。”

方解順口說了一句。

沐小腰皺眉：“這是佛宗說的話。”

方解一邊氣一邊說道：“誰說的不要，道理還是有的。而且……樊固那件事之後我忽然明白，這個世界上的人不會因爲你心存善念，所有人就對你也不起殺心。如果不是我恰好看到這個王八蛋在林子裡商議要殺崔略商，也就不知道這同窗相殘的齷齪事。”

他還想說一句話，但沒說出口。

若不是在樊固僥倖不死，也不會開始懷疑人與人之間的。

他和李孝宗算得上惺惺相惜，三年來也確實有了。可爲了自己的利益，李孝宗念殺他的時候肯定沒有毫猶豫。

“我到現在也不想殺人。”

方解恢復了平靜，看著沐小腰輕聲說道：“所以我纔會管這閒事……在樊固，沒有我想殺的人，我也下不去手。但既然明白了一些道理，總得適應一些必須適應的事。當初出任務的時候，我總是在暗放冷箭將那些最兇殘的馬賊落。但也不願意傷他們的命，總是婦人之仁的他們的手腳。”

他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可他們還是死了，只要傷落馬自然會被李敢當他們殺死，割了腦袋帶回樊固換軍功。我一直安自己說他們不是我殺的，是李敢當他們殺的。這樣騙自己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說起來他們還是因爲我才喪命……李孝宗說我是樊固八百邊軍最優秀的斥候……他說的沒錯。”

“我總能找到那些馬賊的落腳點，然後邊軍出趕盡殺絕。”

“我手上沒染，但債都在我上。”

他緩緩的站起來，看著沐小腰認真的說道：“既然終究是要殺人的，那還是在必須殺人之前練習一下的好。”

在沒必要殺人的時候殺幾個人，算是爲以後必要殺人的時候做準備嗎？

沐小腰一怔，忽然發現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方解有些陌生。

“就爲了想殺人，纔會有今夜的事？”

忍不住問。

方解點了點頭，然後笑了笑：“我想試試。”

……

……

崔略商沒阻止方解殺人，他心機並不深沉但這並不代表他真是個白癡。今天的事已經發生了，就算自己放過李緣他們，難道他們會放過自己？李緣和劉一能他們爲了瞞住今天的事，早晚還會對自己下殺手。

他打夠了，打累了，然後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放聲大哭，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個淚人。而在他邊的劉一能早已經被他打的面目全非，卻還沒有死去。這樣的外傷就算再重，沒傷及臟還是可以休養過來。

就在他哭的聲嘶力竭的時候，方解緩步走到他邊。

“你殺過人嗎？”

方解問。

聽到這個問題崔略商的哭聲驟然一停，搐了幾下有些委屈的搖了搖頭。

方解塞進他手裡一柄短刀，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劉一能說道：“我也沒殺過，今夜想試試。如果你下不去手，等我殺了那個姓李的之後再回來幫你。”

他起，走到李緣前。

李緣的子抖著，早就已經嚇得面無。他的四肢都被沐小腰斷，一三品的修爲本就發揮不出來。看著方解走到自己面前，他眼神驚恐的哀求道：“你別殺我……求你！剛纔……剛纔我聽到你說樊固李孝宗，那是我五叔，是我五叔……我和他是一家人！”

“我知道。”

方解在他邊蹲下，看了看手裡的刀子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將刀子進李緣的脖子裡，一瞬間瀑布一樣噴出來濺了他一一臉。

“所以我纔想殺你。”

他抹去迷住眼睛的水，看向沐小腰沉默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道：“覺不太爽，下次再殺人，我還是應該自己手的好，不用你打斷敵人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