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

他們不知前路還有多長，也不知到底還有多座尖塔等著他們，但是這路既已選定，便無回頭的道理。

萬古之森中早已辨不清時日，十三人小隊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他們不眠不休地不斷往前，累了便囫圇地吞服些靈藥，回靈丹更是時時刻刻都含在裡

如此這般費盡辛苦地修復了三座尖塔，而這一路倒也運氣好，直到抵達第四座尖塔時衆修都沒有發現化神期異。

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大膽的決定。

雅逸回頭看了眼正在拼命往尖塔灌輸靈力的俞悠，再看了眼在這十多隻異攻勢下還遊刃有餘的隊友，匆聲道：“你們撐著，我去幹件大事！”

“什麼大事？”

雅逸沒說，他只騎著踏雪拍虎而去，良久不聞聲息。

就在隊友們擔心他是不是被異給弄死了，開始惶惶地思索是否該去搜尋他的時候，但聽得遠黑暗中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衆人腳下的地面也開始抖起來。

正在充當人靈力傳輸通道的俞悠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然後他們就看到雅逸騎著踏雪不要命地逃回來，後跟了一大羣可怕的異！

雅逸喊得嗓子都啞了：“小魚快重啓靈陣，我把附近的異全勾引來了，咱們來甕中捉鱉！”

與其待會兒讓它們逃跑，不如一網打盡！

俞悠冷汗都被驚出來了，眼看那羣異發瘋似地衝過來，也只能咬牙加快從戒指中汲取靈力的速度，瘋狂地灌輸靈力到尖塔之中。

在尖塔被點亮之後，那羣異上的氣息果然逐漸薄弱。

耗盡所有力氣的俞悠著氣，自知自己眼下無力幫著隊友斬殺異，爲了不給他們拖後，再次鑽回古戒小世界中。

慢慢地咀嚼著口中的丹藥，然而就在這時，戒靈原本縹緲如仙人的聲音卻變得寒起來。

“你汲取了這麼多的靈力，修爲卻不見漲，那些靈力究竟是用到了何？”

俞悠渾不在意地胡說：“療傷了，都說了外面有強敵在追殺我。”

“不，我終於應到了……你是想重啓中州大陣！”戒靈嘶聲道：“你竟敢騙我！”

俞悠將口中的靈丹慢慢嚥下，雲淡風輕反問：“你不也在騙我嗎？”

“……”

“我何曾騙你？”戒靈冷冷道：“照我所言，你用法將此小世界的靈力變得濃郁，再在這裡修煉，不到百年就可功飛昇！”

俞悠笑不出來，冷冷回：“可惜你並未說過，戒指裡面存著的靈力都是從中州古城的尖塔大陣中取而來的。”

戒靈似乎有短暫的沉默。

俞悠聲音很淡：“你剛剛說你應到了大陣在被重啓，看樣子我沒猜錯，你不過是一縷分神，你的……怕是就在這中州古城，甚至是在深淵底下吧？”

戒靈一直在像俞不滅那樣竊取維持尖塔運轉的龐大靈力，所作所爲，真的是它口中“中州修士推算出你飛昇後可以拯救蒼生”嗎？

若真是，那爲何俞不滅也聽到了一樣的臺詞？

便是這一句假話，讓俞悠徹底懷疑上了戒靈的所作所爲，也徹底將那些人的蠱拋之腦後。

戒靈爲何苦心孤詣幫俞不滅和飛昇，爲何絕口不提這些靈力的來是中州古城中的大陣？爲何它對待的態度遠比對待俞不滅還熱絡積極？

因爲大陣只差一點就徹底崩潰了，它迫不及待想要等到大陣徹底消失的那一日！

不管是人族修士，還是妖族修士，都不可能有這等可怕的念頭，除了被大陣鎮的傀。

戒靈突然間沒有了聲息。

俞悠並沒有要理會它的意思，淡聲道：“你若是有能耐，怕是早就奪舍我親自來掠奪靈力了，之所以一直沒做，就是因爲你不行。甚至你這縷分神還沒法和自己的通……說白了，你除了在這古戒世界中裝神弄鬼玩弄人心，什麼都做不到。”

自己安然調理著傷勢，全無要跟戒靈繼續聊天的意思。

其實俞悠也知曉，人心其實恰恰是最可怕武。

不知道古戒是被誰盜出中州，中途又流轉到了多人的手中，然而至今都無人蔘破這一縷小小傀分神的謊言，便說明了一切。

最先盜出戒指那人，明知這是清除異的重寶，卻依然到蠱妄圖茍且飛昇。

諸如俞不滅等人，或是自認爲自己是救世之人，或是想靠戒指讓自己爲至高無上的存在。

爲善者，自以爲能解救蒼生，爲惡者，自以爲能掌控蒼生。

殊不知，他們自己也只是這渺小蒼生的一部分，蒼生從來都不會被一個人所拯救。

戒靈已經陷了死寂之中。

良久後，它才低低地笑道：“你不搖，那是因爲你未曾見過飛昇盛景，也沒見識過衆生叩首，飛昇去往上界永長生擁有何等力。”

話音剛落，一無形的風直直地向俞悠撲來，正是先前匿在這世界中裝作戒靈的一縷分神！

小小一縷分神，再強也不可能奪舍了俞悠。

然而它所求的也不是奪舍。

在那分神襲俞悠腦海的瞬間，便利落地用靈力將那無形的風束縛住了。

與此同時，俞悠腦中閃過了無數畫面，那是這縷傀分神刻意讓看到的記憶。

那是一片蒼茫的大地，看得出剛經過天雷的洗禮，殘破不堪。

凡人國度的皇帝，不到煉氣期的稚，各大宗門的化神期掌門，乃至是不通人的牲畜，此刻都拜倒在塵埃之底。

而昏昏長空之上，蒼穹之頂，有一束金的從中泄下。

天頂似有鐘磬陣陣悠盪，仙樂響徹寰宇，而那金越來越耀眼，最後化作一道從天而降的飛昇之路，迎向底端的那個修士。

那道影踏著飛昇之路而去，所經之地，衆修叩首，蒼生伏地。

這便是飛昇功嗎？

恍惚間，俞悠竟也浮起神往之意，腦中不控制地思忖起自己借用古戒後功飛昇時的盛景。

若是也能飛昇——

然而下一刻，卻好似尋回一清醒意志，毫不猶豫地用靈力碾著那還想的假戒靈。

假戒靈似乎震住了：“你竟不心？！”

當見識到飛昇究竟有多麼人，且眼前就擺著這機會時，竟然還不心？！

“我心。”俞悠很坦然地回答。

然而卻依然堅定地一點一點將這假戒靈碾碎煉化，不讓它有繼續引自己的機會。

俞悠是人，也是修士，擁有人類該有的私心和慾念，也藏著所有修士都會有的飛昇執念。

然而也見過那個凋零的世界，那些目之所見的淒涼和絕，那些永埋於地底的廢墟，那些漫無邊際的山海，都支撐著強地將心的所有慾下去，選擇另一條道路。

修行先修心。

所有修士在踏修途之前，都會有前輩告知這樣一句，可真正能修心者寥寥無幾。

那假戒靈在被碾碎之前嘶吼著：“你做不到的！不如與我聯手，你將我的放出來，我助你飛昇！”

俞悠冷笑：“我們天才飛昇都靠自己，滾！”

“你縱使煉化了我也無用，這不過只是一縷分神，我的已臻至渡劫境！實話告訴你，就算你真能飛昇也無法除掉我們……你當中州那些飛昇修士爲何無法清除這些傀？那是因爲飛昇者想重回下界，都需得把自己的修爲制到渡劫境以下，否則就會被天雷懲戒！”

戒靈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癲狂的興：“而我的真卻不會引來天雷，我真正做到了永生不死，這修真界無人能殺掉我！當年他們沒能殺死我，你們也做不到！”

“你最好的選擇便是和我聯手，此界歸我，你自飛昇便是——”

“你可以滾了，等著我來殺你真就是。”

俞悠毫不搖，面無表地將它徹底煉化，那道獰笑囂的聲音也終於消失。

閉了閉眼，恍惚間，那戒靈殘餘的記憶還在的眼前閃現，猶自不死心地引著搖抉擇。

然而的意志早已堅定。

俞悠走出古戒小世界，和隊友們再次頭。

其他人都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整理著武，疲倦得連玩鬧的力氣都沒了。

俞悠了額上的冷汗，正想把剛纔古戒中的事告訴隊友時，忽然間，天地間傳出一陣驚天駭地的嘶吼聲。

那聲音太過刺耳，仿若近在咫尺。

衆人猛地回頭，卻發現東方傳來一難以抵達的威。

“那是深淵的方向！”張浣月聲音急促道。

俞悠凝神遠遠去，察覺到了。

那頭骨龍不知何時已緩緩地朝這邊轉過頭來，如今正瘋狂地發出兇狠的咆哮。

並不是因爲戒靈給它傳訊了，而是這邊尖塔的重新點亮讓它察覺到了威脅。

甚至於這威脅已經大過了另一邊的修士隊伍！

“我們現在太顯眼了，先前那些被引往東邊的傀，說不定會在骨龍的指揮下朝著這邊殺來。”

俞悠冷靜地道出這句話，必須要讓自己的隊友擁有自由抉擇去留的機會。

年們目灼灼，分明被方纔那頭骨龍的威震得嘔出了，卻依然沒人提起離開。

狂浪生抹掉邊的那抹鮮，氣出笑容：“嘿，它急了！”

幾個劍修握著劍看向俞悠：“下一座尖塔在哪裡？”

俞悠深吸了一口氣，複雜地指向前方。

那正是骨龍所在的方向。

“我用靈力探了探，下一座塔就在深淵邊上。”

“……”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在那玩意兒的眼皮底下搞事了？

雅逸養尊優的手上全是污漬和，而此刻，他卻用這手哆嗦著抓出一大把符篆：“最後一把了，我還能撐。”

張浣月著逐漸黯淡的劍，堅毅道：“我還可再戰！”

像無數次那樣，狂浪生舉著盾走到最前方，回頭著自己的隊友，高聲問——

“幹？”

“幹！”

十三人小隊似離弦的箭矢，堅定而迅速地奔往最後的決戰地。

一路上的異似浪涌來，其中更是遍佈著人形傀，它們的修爲遠勝過尋常的異，幾乎個個都掌握有天賦異能——或許那不是所謂的天賦異能，那是它們原來會的法。

他們已不知多久未見到了。

長夜淒冷得嚇人，冷氣在息時吸到肺腑之中，痛得發慌。

暗的天空中堆積著厚厚的霾，不知何時中州古城的廢墟下起了雪，蒼茫的天地間，那些年不知疲倦地往前前行，異時不時將他們淹沒，而他們每次都力從中逃出，

好似一羣不肯認命，結伴掙扎的螻蟻。

就在那雪幾乎將視線淹沒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那座黯淡無的巨塔，也看到了深淵之下那隻可怕的骨龍，還有對面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修士隊伍。

骨龍的子已經爬出大半了，僅有一小截尾骨還留在深淵底下。

老和尚的口鼻皆流出駭人的鮮，而他只是鎖雙眉急促地敲著木魚，將幾近破碎的金護盾再次凝練出，生生地抵擋住骨龍的一爪。

爲首的那隻巨大銀狼揚天長嘯著，銀髮被鮮浸，它側的白劍修上早已是猙獰的傷口。

他們邊是麻麻的傀，那興許也曾是修士，而今卻徹底化作只知殺戮的行走，撕咬著想要把這些活人一併拉深淵中。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隊員們都握了兵，齊齊對向那邊涌過來的傀。

沒有回頭，因爲他們知道後還有一個隊友需要他們守護。

“這或許便是最後一役了。”張浣月低聲喃喃，拼死抵著來自前方的可怕威，雙眸閃過驚人的。

上的修爲在不斷地攀升，而其他人亦是在這可怕的威下開始有了突破的徵兆！

這羣螻蟻義無反顧地迎上了那看不到邊際的傀浪。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