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悠把書遞上去，解釋道：“聽說是中州流傳出來的古書，但是我也不識中州的文字，所以你且看看……”

百里空山立在側，垂眸看著這本古藥書，作和緩地翻看了兩頁。

沉寂良久後，他開口：“的確是中州的古字，時長輩曾教過我。”

俞悠眼睛一亮，指著那些畫旁邊的文字：“那你跟我說說上面寫的是什麼？”

畢竟是丹修，雖然知曉上面的藥材都不存於世了，還是想了解一二。

“好。”

百里空山擡起手在兩人的頭頂凝出一片結界，於是那些大朵的雪花便飛旋著落在結界上，那些呼嘯的風聲也變得格外微渺。

他坐在躺椅旁的石凳上，俞悠每指一副藥材的畫像，就不急不緩地將邊上的那些文字念出。

“六品琴絃木，可洗掉最次的靈脈，重塑新脈……”

“六品醉鈴蘭……”

“六品……”

俞悠很好奇地探頭過去：“居然都是六品的？”

百里空山聲音平緩道：“據說昔日中州靈力充沛，遠超出我們的想象，藥材自然也都品質奇高。”

俞悠點點頭，默默地回想著剛纔見過的那些藥材和其藥效，而後往百里空山那邊又湊了湊，擡手翻到下一頁。

冊上畫的是一朵三瓣蘭花，不知爲何，俞悠覺得越看越眼。

百里空山已經自覺地念起了那上面的字了。

“六品汲靈蘭，千年生一花，汲取足夠靈力時可復生，靈力不足時休眠呈乾花狀，用之可汲取數倍靈力，能在短時間發出越階修爲……”

本該翻過下一頁了，俞悠卻遲遲沒作，而是沉默地盯著這一頁的汲靈蘭上。

確定自己見過類似這花的玩意兒，而且好像還是前幾天翻芥子囊時瞥到的。

俞悠抓住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開始默默地在自己的空間戒指和數個芥子囊中翻找起了靈藥。

“幫我拿下這個。”

“這個也拿一下。”

俞悠不斷地出各種藥匣讓百里空山幫著拿，的芥子囊現在堪稱大型藥房，常見的珍貴的都放了一大堆。

百里空山起先還默默地替接著藥匣子，到後面越疊越高，最後只能無奈地取出自己的芥子囊把藥匣暫時疊進去。

在將芥子囊翻了個底後，俞悠終於從最底端的陳年舊貨中翻出了一個藥匣。

“就是它了！”

這還是當初在參加四境大會贏了的時候，啓南風在邊上慫恿挑選的那半株乾花，說這株花上的木系靈力特別強，然而這玩意兒不止他們不認識，連馬長老和牛長老也沒辨出是何。

俞悠細細地看了看這株乾花，又看了看古書上的畫，最後試探著將靈力輸其中。

在靈力剛送進去時，俞悠的臉驟然一變。

那株看似平平的乾花在瘋狂地吸收著的靈力，金丹期巔峰境的靈力遠比同階修士渾厚，但不多時就被吸了。

耗盡靈力的俞悠呼吸有點急促，瞇眼看著這乾花，它原本乾燥得好似隨時會碎掉的花瓣變得了一些。

俞悠還沒有開口，邊上的百里空山已經主地替過，將自己的靈力送了進去了。

化神境的靈力果然不一般，那朵乾枯的花開始慢慢地舒展開來，與畫上的汲靈蘭也越來越相似。

待這片汲靈蘭花瓣變得鮮活時，百里空山也收回了靈力。

俞悠果斷往他裡塞了把回靈丹：“辛苦了，來補補。”

百里空山的兩頰都被塞得有點鼓，他偏過頭躲開俞悠的注視，略艱難地把所有的回靈丹嚥下去。

他又恢復了平時鎮定的模樣，側目道：“這是藥書上的那株靈藥嗎？”

“是。”

百里空山微皺眉：“此用不大。”

這裡只有小半株，藥效完全不夠，估計發個兩三息就結束了，不管是對上人還是異都完全來不及。

這邊剛吃完藥，那邊別人一避讓，下一刻哦豁，藥效結束了。

“反正留著吧，萬一有用呢。”

俞悠瞅了眼這小半株六品靈藥，還是鄭重地將之收好。

百里空山將裝滿了藥材的芥子囊遞給，正打算將藥書攤開繼續唸的時候，下方忽然傳來了踩過雪的細響。

他察覺到了來者是誰，將書合上就遁走。

“我回萬古之森了。”

然而因爲結界阻隔了神識，所以俞悠只以爲是啓南風和蘇意致回來了，便拉住了百里空山的袖：“別跑啊，又不是沒見過，一起吃個宵夜順便研究下藥書你再回去。”

琢磨著也得帶上自己的兩個小夥伴蹭課。

然而來者卻是馬長老。

老頭腳步輕快，臨到了院門口就喜不自勝，高聲道：“小魚崽子趕出來，今天你不請我好好吃一頓可不給你丹了——”

馬長老走過來的時候，結界也同時撤去。

俞悠躺在躺椅上，邊上挨著坐著個百里空山。

老頭愣了好一會兒，納悶地瞅了瞅這完全不該同時出現的兩個人，最後篤定道：“百里道友傷了？小魚不行，來我給你看看！”

眼看著馬長老就要熱地拉過自己的手了，百里空山起退讓一步：“無妨，小……俞悠已經替我治好了。”

馬長老神略古怪地在這兩人之間瞅了瞅，按理說看好病了百里空山就該走了，然而這人卻毫無離開的意思，依然站在邊上。

最後馬長老只能搖搖頭，把藥匣子往俞悠的手裡一塞，小聲嘀咕道：“等他走了吃，我來幫你。”

將丹留下後，馬長老優哉遊哉地朝著山下走去：“我去城裡逛逛，你們慢慢療傷！”

破境丹只有極數幸運的修士吃了能直接突破，大部分還是得自行突破。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有長輩在旁邊施加力，就像先前妖皇幫著啓南風和蘇意致晉升一樣，不過倒不用像他們那樣花費數月，稍微施加點力就足夠了。

畢竟，這可是價值千萬的破境丹啊！

等到馬長老離開後，百里空山好似無意地問了句：“馬長老說幫你什麼？”

俞悠也不避著他，直接把那枚渾圓的破境丹取出來給百里空山看，不過皺眉道：“馬長老上舊傷未愈，我倒不想讓他勞，等會兒回萬古之森駐地了找姬長老或者茍長老幫忙……”

“我也可以。”百里空山冷不丁地開口，神略微嚴肅，沉聲道：“我是化神境界。”

俞悠纔想起自己忘了最合適的這個人選，於是乾脆地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百里空山好似不在意地嗯了一聲，將手中的驚鴻劍空，對俞悠道：“走，去幫你破境。”

俞悠沒反應過來：“去哪兒？”

百里空山垂眸看：“去我的峰上。”

“你的峰？”俞悠依然有些怔怔的，琢磨著好像沒聽人提過雲華劍派有座峰百里峰啊……哦，倒是經常聽人說百里瘋。

百里空山：“就在不滅峰旁邊，隔壁太吵，我很久沒回去了。”

頓了頓，百里空山似乎看穿俞悠在琢磨什麼，開口：“不百里峰，就空山。”

“……”

俞悠倒也沒多問，給馬長老和兩個好友傳訊報平安後，便利落地上了百里空山的飛劍上。

等到抵達那座極其清幽的孤峰上，就知道爲什麼他會說隔壁吵了。

隔壁的不滅峰上燈火闌珊如晝，時而傳來憂傷的歌聲，時而又有人在琴奏樂。

和不滅峰比起來，這座空山上別說人聲了，一盞燈都沒有，更可怕的是連院子也沒一座，只在頂上有個。

真是名副其實的空山。

靠著天狼與生俱來的強大夜視能力，俞悠清晰地看清這裡的佈置。

很野很隨意，連張牀都沒，和妖皇在瀑布邊上那個狼的風格可謂是分毫不差，都是在一靈脈礦上直接挖。

沉默了一下，古怪道：“外公的是你幫著刨的？”

百里空山點頭。

俞悠不好說你的審真糙，只能客氣地含糊道：“有強烈的狼族風格，好。”

藉著外面白雪的映照，確定自己在百里空山的臉上看到了一高興的緒。

“……”

算了，狼族的審也就這樣了，俞悠忽視掉這個問題。

乾脆地盤坐在了狼中的角落，對著百里空山道：“等會兒記得收著點，別真把我嚇死了。”

百里空山頷首應下。

俞悠拿著破境丹又有點後悔，馬上改口：“不對，你試著用最強的殺意……就像是對著俞不滅那樣，咱們爭取快點晉升。”

百里空山拔出劍，點頭：“好。”

俞悠抿了抿脣，毫不猶豫仰頭將破境丹吞下。

口的那一瞬間，俞悠便察覺到自己的靈脈瘋狂地擴張著，整個人如同墜一個虛空之中，久久不能墜下，而的神念也在這虛空中化出另一個來。

與此同時，一道寒厲的殺意突然自那虛空之中出現，如同閃電一般朝的神念斬來。

俞悠只覺得後背一涼，不過沒有退，而是直視著這道劍意，不避不讓。

然而就在這可怕的劍意快要劈到上的時候……

卻斜斜地斬在了的側，與的神念險險地過。

俞悠都快被嚇散的神念又慢慢地凝實回來，估著是百里空山頭一次幫人突破，所以在試水。

結果這一試，百里空山足足試了九次，每次都是殺意臨到上時就斬歪了。

俞悠茫然地睜開眼，只看到對面的百里空山略微失神的模樣。

不解道：“怎麼了?”

好歹是化神境的強者，不至於用殺意模擬劍氣都斬歪吧？

百里空山羽似的眼睫輕輕一，他閉了閉眼，淡聲道：“陛下讓我保護你。”

原來是因爲妖皇說過要保護好才下不去手啊。

俞悠能理解的，安道：“你別太張，只是殺意而已，不是真的劍氣，死不了狼的，我保證不會告訴外公！”

頓了頓，又拋出質道：“我琢磨出了新的辟穀丹，本來打算送雅逸的，你要是能把我劈突破了，就送你了。”

其實主要是送給踏雪的，不過先前親眼看到某宗主吃踏雪的零食，所以也算是送雅逸的。

百里空山神淡淡的，脣邊似乎浮出一極淺的笑，又很快恢復冷冷清清的模樣。

他突然問了句：“什麼口味？”

俞悠還真的認真回答道：“酒釀桂花味的，你喜歡嗎？”

“嗯，喜歡。”百里空山神認真頷首。

俞悠放心了，鼓勵：“行，喜歡就賣力點！”

“好。”

在俞悠再次閉眼後，一道可怕到讓人窒息的殺意倏然將籠罩。

那一瞬間，俞悠自告別脈反噬後，再次會到在死亡邊緣橫跳的快樂。

下一刻，丹田那兩條本就因破境丹藥效而發瘋的靈脈倏然一震——

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