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箭的曲過後, 翼族藥師們不再嘰喳鬧騰了。

但是他們也兀自堅持著原則，即便是說話都不願面對俞悠，而是個個死盯著白寧, 好像這樣就能假裝那個人族不在場似的。

“白寧你別看, 好好聽仔細了。”白天鵝族的那個長輩拿腳在桌下狠狠地踹了白寧一腳。

被盯得略發慌的白寧馬上坐直：“好的叔父！”

眼見白寧如此乖巧, 堪堪算是可造之材, 所以他們的表都好看了很多。

白寧的叔父兀自坐直, 鎮定道：“既然先前曾同你說過陛下的病，那我們就略過這點直接說……”

“咳。”

一聲輕咳打斷他的話，剛纔還鎮定的白藥師馬上萎靡了, 只能老實地把話題轉回去：“行吧，那我們再說一次陛下的病。”

烏未央目不斜視, 端正坐在上首, 好像剛剛咳出聲警告的人不是。

一切正題, 方纔還吵嚷得不像樣的藥師們都嚴肅起來。

白藥師翻出翼族藥師們每日紀錄的晶石，皺眉道：“正如我們這些年觀察得知的結果, 陛下的和神魂都到天雷的攻擊，損傷很是嚴重，只有偶爾纔會恢復意識……”

說到這裡，隔壁的孔雀族藥師馬上扭頭警惕地看一眼俞悠，然後話補充道：“當然, 我們陛下蓋世無雙, 若有人想生出暗害之心, 陛下定會馬上清醒過來將其碾芥！”

語罷, 還忍痛自翅膀上拔了一, 生生地碎碾一揮，大有威脅警告之意。

俞悠：“……”

估這孔雀大叔以爲這個作很帥, 但是只替他的翅膀覺得疼。

發現俞悠坐在椅子上一臉老實後，孔雀大叔心中略有得意，暗道果然威嚇住這人族了。

於是他們開始同白寧講述道：“不過因爲陛下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神志不清，所以時常會傷到周圍的人和他自己，你要做的一是自保，二是在陛下傷時使用鎮定心神的藥讓他緩和下來，再爲他理傷勢。”

烏未央閉了閉眼，雖然很想罵一句無能，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藥師也盡力了。

妖族的藥師本就遠遜於人族那幾個頂級醫修大宗，況且妖皇神志不清，戰鬥力不如尋常妖修的藥師們只能勉強替他理尋常的傷勢，再想要深治療太難了。

這些曾經侍奉過妖皇的藥師們開始教導起白寧該用何藥可以安全地穩定妖皇的緒，又把自己曾理過的妖皇的各種傷病和調理手段一一告知他。

烏未央看了一眼，邊上的俞悠正無意識地環著的腰，表很專注，指間甚至還悄悄地了枚留音石。

白寧一邊用記憶晶石刻錄這些藥師們說的話，一邊飛快地在腦中回憶著他們提及的藥是什麼，額上漸有冷汗冒出。

雪上加霜，這時候他叔父突然開口考問：“白寧，你說說，這裡爲什麼要用靈夢花配合異狐，而不用醉心草？”

白寧一個激靈，在腦海中搜尋了半天卻沒想出靈夢花和醉心草有何區別，只記得它倆好像都有助眠的作用，而且按道理來說醉心草的藥效還更強些纔對。

他也納悶爲什麼不用醉心草了。

看到白寧臉上的懵然，滿殿的藥師臉上倒是沒有太大的失。

白寧叔父拍拍他的肩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畢竟這問題屬實難了些，你好好聽著就……”

“因爲醉心草藥效雖強，但是跟異狐配在一起的效果過於強勢，會導致夢魘不斷，本就神志不清的妖皇非但不能鎮定，反而會起反作用。”

一直在認真聽的俞悠突然開口替白寧回答了，三人組湊在一起的時候，沒事就一起看各種藥書和研究各種藥材，加上他們膽大搞，折騰出了無數新配方，自然也配過不失敗品出來。

藥師們齊齊轉過頭，用見鬼似的眼神看著俞悠。

最後是孔雀藥師起，目灼灼地看著：“那你知道爲何當初我選擇用廣陵木嗎？”

俞悠也進了狀態，思忖片刻後給出了答案。

……

不知不覺中形發生了變化，先前還被視作翼族未來的白寧被逐漸無視，那些藥師把視線移到了俞悠上，而且隨著討論進程的越發激烈，那些藥師甚至端著椅子往俞悠邊靠。

殿中氣氛逐漸火熱，期間當然免不了分歧。

俞悠挽起了袖子，先拍出丹鼎宗的藥材大全開始和這些翼族藥師們理論，又在芥子囊裡了株藥材砸出來。

“都說了我不是紙上談兵，我非但見過四品的沉香藤，我還在馬長老的藥房裡了一出來！”

那邊的翼族也紅了眼，把淋淋的異丟到石桌上，拍桌開始爭辯。

“我這兒也有化神期異魚的魚腦石！你不服，那咱們現在就煉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說了能行就能行！”

白寧聽得夾了翅膀不敢說話，那邊的烏未央早就自覺挪開位置，站到藥師羣邊上了。

他很無助，只能著頭皮看向自家叔父：“叔父，我想出去……”

“氣”字還沒說完，那邊正吵得熱火朝天的白藥師頭也不回地朝他揮揮手：“趕走，別吵我。”

叔父甚至還揚了揚翅膀把他往旁邊推開，只差把不耐煩和嫌棄寫在那隻翅膀上了。

白寧：“……”

雖然有點心酸，但是在逃出那扇大門後，白寧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總算出來了，裡面簡直不是人待的，他們全都瘋了！

俞悠和那羣藥師居然爬到了殿的巨石桌上開始煉製藥材，藥爐藥鍋都砸出來了，尤其是俞悠，那個丹爐一掏出來差點沒把大夥兒的眼睛亮瞎！

白寧剛出來，等在外面的啓南風和蘇意致馬上圍過來了。

他們一人揪著他一邊翅膀，很警覺地問：“小魚呢？”

“在裡面吵架。”白寧疲憊地道出答案，然後在兩邊翅膀被兩人揪得生疼後馬上補一句：“不是，一人能吵十多隻鳥，厲害得要死，沒人敢欺負！”

然後他疲倦地躺倒在了門口的椅子上，憤怒地控訴起了裡面的人的行徑。

可惜啓南風和蘇意致不是跟他一個戰線的，在聽聞俞悠的榮戰績後，他們甚至出與有榮焉的迷之笑容。

“對的，小魚一直都很擅長講道理。”啓南風笑著點點頭。

蘇意致甚至還覺得不夠：“可惜講道理好像不夠，要是能順便弄點兒好東西回來纔好。”

白寧無奈地拿手枕著頭，仰這兩人，嘆聲道：“我看烏大人的樣子，好像是打算讓小魚跟我一起去爲陛下療傷。”

他跟隨烏未央幾十年了，對也很是瞭解，知曉這位大人若不是心中有了決定，是絕對不會讓俞悠踏足翼族藥師殿的。

啓南風和蘇意致對了一眼，眼中只有短暫的驚詫，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在他們看來，俞悠雖然從小在人族長大，似乎不太願意顯妖族份，但本來就是妖族，去爲妖皇治病好像也正常的。

但是白寧納悶了：“你倆都不替俞悠擔心的嗎？”

“擔心的是你們吧？”蘇意致沒好氣地頂回去：“你們不擔心小魚是臥底，跑去毒殺你們的妖皇嗎？”

“……”白寧被噎住。

真是怪了，他好像真的忘了這一茬事了，大概是這段日子跟三人組混太久，都忘記他們是人族了。

他很快爲自己爭辯：“大人高瞻遠矚，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纔會做這樣的決定，而且一個小小金丹期丹修，哪來的本事毒殺渡劫境大妖！”

蘇意致提醒他：“金丹期的丹修不多，在我們丹鼎宗都能當長老了！”

啓南風皺眉：“就算小魚願意去爲妖皇療傷，豹族那邊肯定不會不同意吧？”

回來這一路上他沒聽白寧唸叨豹厲是多有病，這麼幾天過去，豹厲想必也知曉救下二隊和四隊的人其實是俞悠了，本著“敵人贊的我們就要反對”原則，啓南風不覺得他會同意。

更別說其他大部落會不會答允俞悠這個人族去侍奉妖皇了。

就在這時，石門又推開了，一屬於異的惡臭和裡面的爭吵聲一起飄了出來。

烏未央快步走出，逃離殿的烏煙瘴氣後，總算深呼出一口氣。

出來時也聽到了啓南風的話，這會兒徑直靠坐在椅子上，很淡定道：“他們想讓蘇留白去侍奉妖皇，作爲換，我可以把俞悠也塞進去。”

確切說來，是豹厲已經將蘇留白的名字呈給各大部落了，若不是烏未央跟獅子匆趕回來得足夠及時，恐怕這事都要在他的運作下通過了。

聽到蘇留白的名字，蘇意致馬上坐直，大義滅親地開口：“烏前輩，我勸你考慮清楚，我堂兄真的很毒，他踩過的草都會枯的那種毒，你放心他去妖皇的邊？”

蘇意致這還真的不是針對蘇留白，依著他對自家大堂兄依稀的記憶，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蘇留白不太像是會被豹族收買的人，蘇意致約記得蘇留白的格，對方那是出自骨子裡的驕傲。

當初聽到南境師兄們說蘇留白不顧及靈直接投毒時，所有人都很震驚，只有蘇意致覺得這很符合他堂哥的行事作風，因爲小時候他就見過自家堂哥拿懸壺派裡面的靈試藥。

巧的是，那靈好像也是宗送的，和踏雪一般通人的一隻靈鹿，懸壺派上下都很喜歡它，只是蘇留白卻很厭惡那靈鹿自己。

在蘇留白眼中，什麼異靈和妖族，恐怕毫無區別。

啓南風皺眉看向烏未央：“蘇留白若是毒殺了妖皇，烏前輩會怎麼做？”

烏未央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淡漠道：“那就讓人族一起陪葬。”

啓南風沉默下去，果然和他猜的一樣，蘇留白要真的敢下手，那妖族肯定會不管不顧向四境……至是北境宣戰。

“豹厲的條件很簡單，既然大家都想讓人族去侍奉陛下，那就各自退讓一步。”烏未央淡淡道：“我對俞悠有信心，定能勝過蘇留白。”

蘇意致想起前天在狂浪生那兒翻到的凡界話本，忍不住嘀咕：“主角跟惡毒配角同臺競技，不斷打臉，最後戰勝對方？好像是很符合話本的發展。”

外面正說著話，石門轟然間又被推開了。

一臉不耐煩的俞悠和一衆藥師各端了碗靈藥衝出來，左右查看了一番，最後盯上了白寧。

白寧下意識就要逃，然而俞悠已經一把拽住了他的翅膀：“別跑，過來試藥！”

“你不要我的翅膀了啊！”

“那你老實喝藥！”

就在白寧的抗拒聲中，俞悠利落地住他的下，把藥灌了進去：“喝藥吧你！”

這還沒完，後面的藥師也盯上了啓南風和蘇意致，最後是短的蘇意致被抓住了，也像白寧那樣被灌下了一碗藥。

翼族藥師們和俞悠對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不服氣。

“等著，半個時辰後見藥效！”

“等就等，說了你們這樣配不行！”

邊上看得頭皮發麻的烏未央和啓南風都陷了沉默。

俞悠倒已經把藥碗放邊上去了，懶散地坐到了啓南風邊上：“你們在聊什麼呢？”

啓南風面帶同地看了眼被翼族藥師們圍住的蘇意致，飛快地把先前的對話告知俞悠。

俞悠看了一眼烏未央，面無表道：“我好像沒答應過去給你們妖皇治病？”

烏未央淡淡地看了一眼，最後將自己配在前的青功勳晶石取下，挪到俞悠的面前。

“要是能治好，它歸你。”

俞悠腦袋有點懵，轉頭問啓南風：“青是多功勳值來著？”

啓南風眨了眨眼，回答：“百萬起步，這裡面有幾百萬我也不知道。”

但是先前聽烏未央說他們四隊馬上升藍了，也就代表已經直千萬級別了……

眼睛逐漸放：“能把黑石塔的寶庫搬空？”

啓南風給予肯定的答覆：“能，還能把藥師殿的藥房給搬空！”

俞悠馬上坐直，出熱的微笑：“嘿，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丹修素來秉承懸壺濟世救天下的原則，肯定願意出手的。”

頓了頓，瞇了瞇眼道：“只是一想到要跟蘇留白一起救人，我心裡始終不得勁。”

烏未央皺眉，神冷下去：“你不願意嗎？”

“倒也不是。”俞悠了拳頭，很懇切道：“你去回絕豹前輩的提議吧，畢竟我們人族不靠譜，我不去，蘇留白也不許去。”

烏未央眉頭越皺越。

而俞悠已經笑瞇瞇地開口了——

“不如我引薦一位朋友給你們認識認識？那位大師手段妙絕倫，堪稱再世醫仙，我連半都比不過，就是出手的價格有點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