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於敬的手指再往大廳正中間矗立的一方石板上指了指，卻見有一百多個名字閃著微浮在上面，他抿了一口深綠的海藻茶，慢悠悠說著話。

“石板上的名字代表著這些藥師正在石室中等著病患上門，裡面大部分人都是出小部落的，除了他們自己部落的人誰願意去看呢？不過我除外，雖然我才加藥師殿不久，但是畢竟藝湛聲名遠揚，每個月還是有十來個人主找上門來讓我幫著醫治的。好賴也能掙個一兩千功勳點，吃住是足夠了的，至於你嘛……”

俞悠默默地看著鯉於敬拍拍自己的肩膀，後者的紅鬍鬚因得意而一一的。

“小禿，你畢竟是新人，還有得熬呢！”

俞悠客客氣氣地道了謝，並沒有因鯉於敬的話而喪氣，徑直帶了兩個好友走近石室。

心態極好，掙不到錢沒關係，藥師這個名頭還在就行，能夠挑選到最好的靈藥這本就是莫大的福利了，這會兒沒人上門求診，三人在石室裡理藥材煉製些備用丹藥也好的。

啓南風捧著從俞悠那兒新拿到手的藥材大全，蹲坐在間看得神。

“在這兒就開始看了？”蘇意致湊上去看了一眼，瞥見那些麻麻的字後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嗯。”啓南風頭也不擡繼續看：“我看看這裡面有沒有附骨草的詳細說明，然後再研究下能跟哪些丹藥配方子。”

俞悠跟蘇意致在他坐下：“那我們倆理藥材吧。”

三人組安靜地開始了新一的工作，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外面熱鬧起來了。

這是灰暉第十二次來藥師殿了。

三月前，這個年輕人剛從灰雀部抵達妖都，還沒來得及去找自己的族人，自己就先在來的路上被異咬傷了，在一點功勳值的況下被無奈，只能蹲在藥師殿門口自願當試驗品。

灰暉的聲音略顯低沉，他描述著自己見到的可怕場景：“……藥師殿的考覈太難，失敗的人太多了，他們都是走著進去的，但是我看到很多人是被擡出來的，上全部都被黑氣籠罩著，要不就是徹底喪失理智，被妖兵們當場格殺。”

他邊上另一個灰翅膀的翼族神不耐煩地接過話茬：“我知道，結果你滿是忐忑的進去後，遇到了那位禿尾的禿大師，給你喝了一碗藥湯，接下來，非但異咬的傷痊癒了，你自己逃跑時骨折的翅膀也都在一天後自癒合了，那位禿大師的湯藥真是神乎其神，對吧？”

“灰暉，你這事兒都念了十多次了。”

灰暉堅定地點點頭：“對，我隔壁那個當試驗品的也是翼族兄弟，聽說給他治療的還是虎鯨大部的藥師，但是他在大廳裡躺了半天才能自己走路，我喝了藥湯沒過一會就好了！”

“你意思是，那位禿狼部的藥師能比虎鯨大部的藥師好？”同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灰暉，“要不是你現在沒咬我，我非得懷疑你被異傷後喪失理智了，咱們灰雀部也曾出過藥師，稍微懂點的人都知道這年頭還拿異熬湯的都是最底層的庸醫。”

“禿大師絕不是庸醫！”灰暉斬釘截鐵。

“好了我不想跟你在這兒等了，我翅膀昨天折了，我得去找有名點的藥師幫我看看……”

“我爪子昨天也被個族給弄斷了，等等我。”

灰雀部的幾人起朝著那塊石板走去，在上面尋找著哪位知名藥師現在有空。

灰暉心不在焉地跟在後面，他的傷早好了，不過每次有族人傷時他都會主陪同，爲的就是帶著族人去驗下禿大師的藥湯，證明自己當初不是沒見識所以言過其實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同族驚訝地回頭看向灰暉，指著石板上最下方突然多出來的名字：“誒，灰暉！”

灰暉心不在焉地低著頭：“嗯？”

“你的禿大師出現啦！”

灰暉眼睛猛地一亮，在看清那三個亮閃閃的大字後，一把拉住自己的族人：“走，我們去找禿大師給你們治傷！”

灰雀部的妖修不太願，但是想著灰暉說了這麼多次了，所以也不好掃他面子，還是就在門口排著隊了。

邊上恰好有傷者路過，看到“禿狼部落，禿大師”這個陌生的名字和外面這隊等待就醫的隊列後，有點不著頭腦：“這位禿大師很厲害嗎？”

還沒等其他幾個回答，灰暉已經毫不猶豫地比了個大拇指，目堅定地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我願稱其爲：永遠的神！”

“……”路過的這位兄弟果然被這答案鎮住了，在遲疑片刻後，最後默默地排在了隊伍最末。

事實證明，跟風這件事在妖都也是盛行的。

當有人發現這邊在排隊後，都忍不住過來看一眼打聽下這位新出現的禿大師是何人，在得到口口相傳的“永遠的神”這個答案後，又都將信將疑地排在了隊伍後面。

這麼多人都在排隊，這位禿大師應該真的有點本事吧？——所有新來的都這樣想。

當隔壁睡完午覺的鯉於敬又準備出來喝茶時，頭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的長隊。

他手上的茶杯哐噹一聲掉落在地。

裡面俞悠正在不不慢地磨藥，等幹完手中的活兒擡起頭時才發現石門上正閃過數道芒。

站起來探頭看了看：“好像有人找我，你們先在裡面繼續忙。”

啓南風跟蘇意致揮揮手頭也不擡：“你走。”

結果俞悠一開門……就看到自己門前乖巧地排了一個長隊。

俞悠只懵了片刻，但是畢竟曾在桐花郡擁有一堆老客人，所以並未慌，而是有條不紊地先讓第一個病患進來。

灰暉激難耐，拉著自己的族人一道進屋。

“禿大師，您還記得我嗎！”

俞悠看了看他的灰翅膀，認出來了：“記得。”

那個面不改喝下異湯的勇士嘛。

看了看灰暉：“你好像沒病啊。”

總不可能是懷念起了湯的味道吧？

後者把自己的族人推上前，笑得一臉燦爛地介紹：“禿大師，這是我的同族，他翅膀斷了！您能幫他熬鍋湯治一治嗎？”

同族表麻木了，爲什麼我翅膀斷了你笑得這麼開心？

翼族沒了翅膀戰鬥力下降了大半，所以本等不得它自行痊癒。

俞悠沒上手去那半邊明顯垂下來的翅膀，而是靜靜地用靈力觀察了它的變化，片刻後，從芥子囊中出數種奇妙的接骨皮工——都是臨走前去珍寶閣特別定製的，哪怕是四境的人來了也不會覺得這玩意兒出自丹鼎宗。

“張。”本著治病不該是一場折磨的原則，俞悠了粒一品止痛丹塞到傷患的口中。

估著藥效上來後，開始飛快地作起來。

翼族的那個傷者看不清自己後的翅膀是什麼樣了，他也不覺得痛，只覺得後面有人時不時地在撥弄自己的翅膀，作還輕的，讓他昏昏睡。

吵醒他的是一聲不冷不熱的：“好了，兩天不要水不要上天，老實在地上走。”

翼族的那個傷患有點難以置信，接翅膀都能這麼快？不過他的翅膀的確不痛了，而且上面好像還拿白布給他包紮了。

俞悠不想讓外面的患者久等，正打算讓灰雀部的兩人先出去時，灰暉突然滿含期待地開口了：“禿大師，請問您能再爲他開一碗藥湯嗎？就是我上次喝的那種！”

他還記得自己喝了那碗湯後，第二天翅膀就能了！

“麻煩您多煮一碗，外面還有位斷了爪子的族人，我們現在有功勳點了，不會賴賬的。”

俞悠皺眉，著實不太想煮這種東西：“要不換一種？我這兒還要藥丸和藥水。”

然而灰暉堅信自己喝過的湯是最好的，堅定道：“不用了，我們就要藥湯！”

你果然是懷念異湯的味道了吧？

沒辦法，病人就是祖宗，俞悠只能滿足對方的一切需求。

朝著病房間喊了聲：“煮碗有助傷口癒合的異湯。”

兩個翼族很驚訝：“裡面有人？”

俞悠面無表：“嗯，還有兩位藥師在幫忙煮藥湯。”

此話一出，兩個翼族看向的目越發尊敬了，不愧是敢自稱大師的人，居然還能讓別的藥師甘願幫忙！

蘇意致和啓南風一直都聽著外面的對話，在聽到需要藥湯後，他倆蹲在裡面，按著豬妖所說的食譜……不是，藥譜，認真地切了塊異下去，又把異脊髓搗爛丟下，最後乾脆地丟了粒止丹和療傷丹進去。

喝完這碗詭異的異湯後，翼族妖修瞬間神滿滿，喃喃道：“我能覺到傷口在慢慢癒合了！”

等他從石室走出來後，外面排著的人又是期待又是張：“怎麼樣了？禿大師的技好嗎？”

翼族捂著自己毫不痛的灰翅膀，語氣無比鄭重地重複了先前灰暉曾說過的那句話——

“我願稱之爲永遠的神！”

頓了頓，又小聲地給後面的人推薦：“禿大師的藥湯果然是一絕，我從未喝過效果這麼厲害的藥湯！”

正在排隊的衆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一連接待了三十多個傷患後，俞悠的腦袋都有點累懵了，好在石門外也終於沒人來了。

飛快地把自己的石室掛上了暫停診治的牌子，然後直接躺倒在了石室地上。

“我覺一陣接一陣的空虛。”像隔壁的那條鹹魚似的躺著不了。

“我現在連飯堂都不想進了，看到都想吐。”

裡面幫著煮了一天異湯的啓南風和蘇意致帶著一的腐臭味挪出來了，他們也很絕，不管俞悠怎麼推薦藥丸藥水，那羣妖修一定要喝妖族傳統的異藥湯？！

唯一慶幸的就是丹鼎宗不愧是人族最頂尖的丹修宗門，他們煉出來的丹藥居然沒被那詭異的湯污染，依然能夠完地治療這些妖修們的傷勢。

“對了。”啓南風艱難地翻了個，把剛纔拿著當枕頭的那本書拿出來，飛快地翻到了某頁，指著上面一說：“我剛纔在這上面找到附骨草了，你們來看看。”

“千年纔會長出的奇珍藥材，無無味，修爲越高者其影響越深，會導致神萎靡心神不寧甚至產生幻覺，難以致死，但也極不容易被發覺，毒素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清除，故名附骨草……”

“這玩意兒是毒草啊。”蘇意致有點失落，看著附骨草嘆氣：“原本還想拿來煉爐止痛丹，小魚犯病了能夠吃，我們也能嗑藥去打元嬰期異來著，但是吃了副作用這麼大，還是算了吧。”

俞悠倒是心中一，把附骨草拿過去了：“這東西我以後可能用得到。”

“沒事，我們今天拿到的藥都好的。”啓南風拍拍他的肩膀安，笑笑道：“走吧，我們先回去歇會兒，然後再仔細研究下妖族的這些特藥材該拿來煉製些什麼東西。”

三人組躺了會兒恢復點神，慢悠悠地晃出去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已經在石室中沒日沒夜地待了將近二十個時辰了。

因爲俞悠現在還是藥師殿的新藥師，還沒有自己定價的牌面，所以都是按著藥師殿統一的價碼收費的。

也就是說，接骨也好肚子也罷，免費附贈的那些止痛藥和藥湯都沒收到功勳點。不過也不在意，那些靈藥全都是最便宜的一品靈丹，不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