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次旦大巫那張臉，可無論如何也沒覺得他和羅中行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過了一會，羅中行又對我說：「你以為，你們在村子裡見到的人是次旦大巫？錯了錯了，你們見到的是我，他就是一個容。」

羅中行先是指了指次旦大巫的額頭，又抓住次旦大巫的臉皮，力一扯。

那張好生生的麵皮竟然被他完整地扯了下來，這時候我才發現，在這樣臉皮下麵是另一張陌生的臉。

這讓我想起了過去見到了那些假羅有方，它們也是一層層地套著不同的人皮，而在這些人皮的最深，則裹著一影。

羅中行將那張麵皮在了自己的臉上，又換上了次旦大巫的服。

也就是這時候我才發現，羅中行和次旦大巫的高、型都沒有任何差別，當他帶上人皮麵、換好服以後，活就是另一個次旦大巫。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臉上做出了次旦大巫慣用的那種焦慮的表，上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錯不了了，此時站在我麵前的，就是我在村子裡見到的那個次旦大巫。

大概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像，羅中行又快速收起了上的念力，這一下，他的念力也和我先前見過的次旦大巫一模一樣了。

他的念力一收，我立刻覺到一陣輕鬆，當場就想解開番天印上的火蠶布，可羅中行發現了我的小作，又在下一個瞬間撒開了念力，我再次被他死死地製住了。

他盯著我，那張和次旦大巫一模一樣的臉上出了玩味的笑容：「嗬嗬嗬，我的演技怎麼樣，你是不是完全沒有看出破綻？」

羅中行和吳林一樣，說話做事讓人完全不著頭腦，我盯著他的眼睛，心裡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我總有種覺，覺得羅中行好像並不像要我的命，不對，確切地說，他想要我的命，可他裡有種力量在阻止他。

這時他又指了指站在他旁邊的「次旦大巫」，對我說：「你們下墓的時候掉的包，姓梁的那個小孩見到它的時候，它就是次旦大巫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他有初代大巫的脈嗎？」

羅中行的眼中流出一種極端的興，我盯著他的眼睛，他也盯著我，但也不知道他現在正想什麼，好半天沒說話。

他似乎不打算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了，轉過頭，又回到了被仁青的鮮浸的那片石磚前。

羅中行朝著那個被撕掉麵皮的「次旦大巫」招了招手，它就慢慢地走到羅中行邊，蹲下子，將手指放在了一塊布滿的石板上，玉就在那塊石板正下方，我能應到它的炁場。

當「次旦大巫」的手掌到那塊石板以後，石板上瞬間發出了大量靈韻。那些靈韻直接灌「次旦大巫」的，然後我就看到它背後的服和皮一層一層地開，一黑漆漆的影從裡麵鑽了出來。

羅中行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它上的變化，隻是盯著那塊石磚出神。

影出現以後，又匍匐在地上，石磚中的靈韻依然不斷地灌它的，將它上的氣一點一點地驅散。

等到石磚上的靈韻耗盡，影的氣也跟著散了。

羅中行點了點頭：「嗯，還真是這樣。」

說話間，他探手將失去靈韻的石板整個拉出了地麵，又出另一隻手，從地下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金屬盒子。

羅中行開啟盒蓋的時候，粹的氣頓時瀰漫了整個墓室，長明燈到這氣的影響，也變得飄搖起來。

他手中的那塊玉有蛋大小，我們之前收集的所有玉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大。

「這個味道，我等了一百年了。」

羅中行閉著眼，用力聳著鼻子，似乎在用力嗅著什麼，看他那副陶醉的樣子，就像個突然得到某種滿足的癮君子。

良久，羅中行睜開了雙眼，他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玉，然後將它慢慢地放在口中，用力吞了下去。

玉一羅中行的咽，上麵氣立刻就不見了，而羅中行上的念力則變得更加飽滿和純。

同時我也能明顯的覺到，吞下玉以後，羅中行給我的覺沒有那麼不穩定了，他心裡的那燥火也弱了很多，可在更加沉穩的背後，他上卻多了一份十分危險的氣息。

那一直製他的力量，好像也變弱了。

羅中行用手了自己的脖子，沖我咧笑了笑，可在我眼裡他臉上的表一點也不歡快，反倒格外猙獰，就像是老虎裂開，朝我出了獠牙。

「這影，」羅中行指了指地上的一灘腐水，說：「就是用初代大巫的煉的。唉，一百年啊，我在這個地方待了整整一百年了，心思用盡，等的就是這一天，誰說人算不如天算，我不是把你算來了嗎？」

他一邊說著話，就快速走到了我的麵前。

我以為他要對我們手了，心裡不由地了一下。

可羅中行站在我對麵，卻遲遲沒有手，他隻是圍著我轉，一雙眼睛在我上不停地打量著。

過了很久，他突然冒出來一句：「你也是九道魄之一啊，怪不得能催番天印呢。」

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完這番話，他的視線又落在了番天印上。

他盯著番天印看了一會，而後一把撕掉了臉上的假麵皮，用他那張壑縱橫的臉直麵著番天印。

我斜著眼睛盯著他的手掌，可當這隻手掌還差幾厘米就能到番天印的時候，羅中行卻停了下來。

他臉上的表變得晴不定，好像在興，又好像在猶豫。

片刻之後，他最終還是朝前探了一下，將手掌放在了番天印上。

他的手掌和番天印之間還隔著一層火蠶布，可即便是這樣，番天印還是應到了他上的念力，立刻劇烈地了起來。

而羅中行也像是電了一下，胳膊跟著番天印抖的頻率猛地晃了幾下。

他好像遭了巨大的痛，趕收回了手掌。

可他為什麼會到痛呢，剛才番天印上明明還沒發出炁場啊。

羅中行直了子，用十分憤恨的眼神盯著我，幾秒鐘以後，他突然攥起了拳頭，在我麵前焦躁地踱起了步子。

他的狀態又變得很不穩定，我就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轉，在我的口上也上一指頭。

沒等走幾步，他果然突然回頭，他的兩隻拳頭攥著，朝著我大聲咆哮：「兩千年，我等了兩千年，為什麼還是拿不起那個東西！我付出了這麼大的犧牲！這一百年，我還將自己關在這個地方，幾乎沒出去過，為什麼還是不行！我付出了，可是回報呢？為什麼我得不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你告訴我為什麼！這就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變得越來越激，衝上來死死抓著我的肩膀玩了命地晃，他的力氣和仉二爺是一個級別的，我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雙大鉗子夾住了一樣，肩膀都快要碎了。

後來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突然又將我放開了。

他看了看番天印，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梁厚載和劉尚昂，問我：「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的生門是吧，隻要他們跟在你邊，你就死不了？」

我死死盯著羅中行，他的眼中沒有彩，我本猜不他在想什麼。

羅中行好像在用力維持著心緒的穩定，我能覺到他在調整呼吸，但不管他怎麼調整，他上的那子燥氣都沒有消失的跡象。

過了很久，他抬頭著頭頂上的黑暗，吐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然後說道：「還有一道門沒開啟，還有最後一道門。人算不如天算啊，這就是天道。」

說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我上。

此時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狠辣的彩，可他上的念力卻又變得無比沉靜。

他出手，撣了撣我的肩膀，好像是要彈掉我肩膀上的灰塵，可我渾的服都是漉漉的，肩頭不可能有灰塵。

過了一陣子，他又一邊著自己的無名指，一邊對我說：「你不能死，現在不行。你要看著我開啟鬼門，嗯，是這樣的。你是九道魄之一，你……不能死。」

他這番話說得很不利落，中途好像有好幾次險些出現停頓，我覺他好像是一邊說話，一邊又斷斷續續地思考著。

說完這番話，羅中行眼神中的狠辣就消失了，他了下上的鬍鬚，又開口道：「青峰觀、小龍潭、仙一觀，啊，你們把玉藏在這些地方了？下個月的月初，我會顧這三個地方，你記住啊，下個月初，到時候，這三個宗門就不復存在了。我從來不說謊，從來不說謊。」

青峰觀、小龍潭、仙一觀，我夏師伯確實將寄魂莊的玉分散到了這三個地方，可羅中行是怎麼知道的？

我心裡一陣擔憂，如果他真的到這三個地方搶奪玉，本沒有人能擋得住他。

這時候，羅中行又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了句：「一百年啊，待在這麼個地方，你知道是什麼覺嗎？」

我盯著羅中行的眼睛，試圖看穿他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我失敗了。

他自顧自地說著：「孤獨，我活了三千年，這一百年尤其孤獨。圍在我邊的隻有那些貓崽子和魚崽子，我對它們說話，可它們本沒法回應我，你說，孤獨不孤獨？哎呀，小黑和小白倒是偶爾來看看我，跟我說一說外麵的況，尤其是寄魂莊……」

羅中行用手指點了我兩下：「尤其是你們寄魂莊的況。他們說，守正一脈沒落了，不頂用了，我還以為是真的。可後來吳林跟我說，小黑和小白被你給弄死了，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竟然被你給弄死了！那時候我就想啊，小黑小白可能一直在騙我，你們守正那一脈本就沒有沒落，不沒沒落，還一代比一代強了。可我又勸自己，勸自己別懷疑小黑和小白，你想啊，如果連我最信任的人都騙我了，那我不真就變一個孤家寡人了嗎？唉，想當初啊，我和莊老邪、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