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後的氣突然朝我這邊湊了過來。

我心裡頓時一，轉去看，就看到一個長發白須的老人站在我後不到半米的地方，此時他正用充滿好奇和警惕的眼神盯著我看。

我很想問他是什麼人，可又想起羅菲和閆曉天囑咐，終究還是忍住了，和他對視一眼之後又重新轉過，跟上羅菲。

羅菲還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理會後那個老人才鬆了口氣。

銅門大開，羅菲推著車子出去了，我跟在後出了門，就在我前腳剛踏出門口的時候，後的老人突然喊了一聲「你是誰？」

我當即愣了一下，但看見羅菲還在慢慢向前走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也沒做回應，繼續跟著走。

直到後又傳來一陣「哢——哢——」聲音，我知道是銅門在慢慢關閉，纔回頭看了一眼，這時候老人已經沒了蹤影，過青銅鍛造的大門隙，隻能看到深不見底的黑暗。

羅菲這時也轉頭向了大門，直到那扇門完全閉合了，才長出一口氣，說「還好你剛才沒有和它說話，不然你就走不了了？」

我看向羅菲，問「剛才那個老人，是個厲鬼啊？」

羅菲搖頭「它已經不是厲鬼了，是兇神，被它纏上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百烏山為什麼會找這樣一個東西來鎮守山門呢，每次過那兩扇門，就像過鬼門關似的。」

兇神，就是魔的厲鬼，非常厲害。和魃一樣，我們這一脈的門人如果上了這種東西，如果手裡沒有番天印，就是個死。

怪不得羅菲和閆曉天都不讓我說話呢，我隻要對著它說了話，朝它吐了氣，立刻就會被它纏上，到時候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聽羅菲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覺自己的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尤其是想到離開百烏山的時候還要走這兩道門，我就覺得頭皮發麻。

過了兩道銅門之後，途徑一座弔橋，就算是正式進百烏山的地界了。

整個百烏山都是建在地下的，羅菲說，百烏山在地上也有門庭，但那隻是一個門麵，真正的百烏山總壇，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地宮。

眼前這個地宮是東晉時代建立的，從地麵到頂間的距離大約十五到二十米，頂由七十二大石柱支撐，每石柱的直徑都在五十米以上。

如果放在幾年前，我乍一聽到「五十米」這個數字，說不定還會驚訝一下，可自從見了龍王墓的迷宮、邪墓裡的懸塔和寄魂莊的閣之後，五十米直徑的石柱已經不會讓我覺到稀奇了。

除了七十二大石柱，中還有很多星羅棋佈的古代樓閣，將這樣的樓閣建在地下，護理的開銷可是異常巨大的，而百烏山勢微之後，已經沒有足夠的財力去保護這些古建築，除了十三座主要堂口一直在保養之外，其他的老堂口很多都已經破敗不堪了。

閆曉天之前提到的西北堂，就是一個被廢棄多年的老堂口。

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樓，建築材料基本以木頭為主，由於常年得不到修繕和保護，外層的牆壁已經暴滿了黃土，很多地方還出現了乾裂的裂痕。

堂口外有幾個套馬柱和一個很長的石槽，看樣子，這地方在古代應該是一個類似於驛站的地方。

我和羅菲將自行車停靠在門外，一前一後地邁過了門檻。

我一進去，就聽見暗有人在小聲我名字「左有道？」

我挑了挑眉，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說「是閆曉天的嗎？」

話音剛落下沒多久，閆曉天就從暗鑽了出來，他用很快的速度湊到我跟前，很仔細地看了看我，才點點頭「嗯，還真是你，頭髮長了，有點認不出來了。」

他看我的時候，眼睛一直瞇著，似乎眼神不太好。

羅菲就在一旁問他「哥，你怎麼沒帶眼鏡啊？」

閆曉天稍顯尷尬地說「啊……來得急，忘了。」

我記得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眼神好著呢，本不需要帶眼鏡，不過我也沒多問，說不定他上次帶得是形眼鏡。

我接過了話頭，問閆曉天「什麼時候去地契？」

閆曉天想都不用想就回應我「等夜深以後吧，地契應該是放在東南堂，啊，也就是藏寶閣那邊，我特意和師兄換了一下班，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一點的班是我值。」

就在我們幾個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閆曉天趕湊到門口看，我下意識地朝暗躲了躲，眼睛卻盯著門外，幾秒鐘之後，三四個穿白長衫的人舉著火把從門外走過，他們並沒有朝堂口裡麵觀。

我也是在看到這些人之後才反應過來，閆曉天今天也是穿了一件差不多的長衫，隻不過閆曉天的長衫上紋著深藍的紋路，而那些人上的長衫，卻是純白的。

直到閆曉天退回來之後我才問他「你們在總壇活還要穿製服啊，你的製服怎麼跟他們不一樣呢？」

閆曉天朝自己上看了看，說「什麼製服？這是我們的道。他們是門弟子，我是室親傳，等級不一樣，服當然不一樣了。」

羅菲也在一邊為我解釋，說在百烏山這地方，品級越高，服上紋路的就越深，像百烏山的掌派，服上的紋路就是純黑的，而那些門弟子，說白了和記名弟子差不多，他們的服上本沒有紋路。

羅菲說話的時候，閆曉天就不停地沖我點頭，我留意到他看我的時候，好像老是要張說話，隻不過羅菲還沒停下，他不上。

直到羅菲說完了，閆曉天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可還是沒說什麼。

我就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有話說？」

閆曉天就笑了「嘿嘿，我就是想問問，婚約那事，你們倆怎麼想的？」

我就很直接地告訴他「我和羅菲都覺得不靠譜，所以這婚約，我們不認。」

「不是吧，」閆曉天一下變得張起來「你們這麼搞，那羅菲還不是要砸在我手裡？」

我說「反正你和那麼，砸你手裡總好過砸我手裡吧？」

「哎，你們倆什麼意思啊？」羅菲稍帶著些慍怒地將我打斷，看著我和閆曉天，問我們「我就這麼不招人稀罕啊？」

閆曉天還是在笑「不是你不招人稀罕，是我們倆沒法稀罕你啊。不對，應該是我沒法稀罕你，我覺得你和有道合適的。」

「行了啊你，」我白閆曉天一眼，說「別往我上推。都還沒年呢，訂什麼娃娃親啊。羅菲你也別著急啊，估計等我接手守正一脈的時候，你就找到真了。到時候我解除婚約，你就可以和你的真長相廝守了。」

這時候閆曉天突然問我一句「萬一，你得等到五十歲才能接手柴爺的位子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雙眼盯著閆曉天，可一時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羅菲看了看閆曉天，又看了看我，突然掩著笑了。

從昨天和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人特別笑。

見過麵之後，閆曉天就帶著我們來到了總壇中部的一個小閣樓，這間閣樓是平時留給賓客們住的，雖然一直保養妥善、每天都有人打掃，可自從百烏山的鬼市沒落至今，這裡本就沒來過幾個客人，客房裡的傢數百年沒換，還都是些古。

閆曉天將我們安頓下之後，又給我們弄了點吃的，他說他要去趙德楷那報個到，子時過來找我們，說完他就走了，臨走前還囑咐我們不要開燈，以免被人發現。

可地下的線原本就很暗，不開燈基本上什麼都看不清，也沒辦法吃東西。於是閆曉天拿來的那些食全都變了擺設，一直在桌子上放著。我和羅菲則坐在樓道口的位置，安靜地等閆曉天回來。

我等了一陣子就有些煩了，就掏出手機來玩貪吃蛇，當時我的手機上就隻有這一個遊戲，羅菲就坐在我旁邊看我玩。

很安靜，我玩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眼看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我收起手機，轉頭一看，才發現羅菲竟然靠在樓梯扶手上睡著了。

閣樓外的路上點著長明燈，借著從門口照進來的微火，我能看到正閉著眼，鼻子裡還傳來非常非常輕微的鼾聲。

看著在黑暗中陷沉睡的，我突然有一種非常悉的覺，我也說不清楚這種覺來源於什麼，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曾見過，不隻見過，而且非常悉，隻是長久未曾相見，我已經忘了以前的事。

沒多久，閆曉天就來了，他進來的時候拿了一件大號的白道給我，讓我換上。

我拿著那件道，想了想，問閆曉天「你們百烏山有多門弟子？」

閆曉天說「七十二個，對應地煞之數。」

閆曉天說話的時候，羅菲也醒了過來。

我又問閆曉天「那……這些門弟子你能認得過來嗎，他們互相之間能認得過來嗎，你的師父師伯能認得過來嗎？」

這一次，閆曉天思考了一會纔回應我「就這麼幾個人，應該都能認得過來。」

我直接將那道塞給他，他就用一種很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我對他說「你傻呀，一共七十二個門弟子，整個百烏山的人都能把他們認個遍，你讓我穿著這麼一件服出去，隻要被人看見，必然會被揭穿啊大哥！我還是扮羅菲的家僕吧，這樣還能藏得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