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昂大概是覺得我嫌他囉嗦，狠狠白了我一眼，可還是立刻閉上了。我突然想起靈堂裡麵還放著朱家老太爺的，雖然暫時還不確定那是不是已經為邪，可保險起見，我還是擼下了手上的狗寶珠鏈，給劉尚昂套在了手上。

朱家老太爺的靈堂，是整個村裡最大的一棟宅子，也是唯一一個帶院子的宅子，進了院門，我就看到院子裡放著很多簡易的木床，每張床上還散地堆著一些，看來我們之前估計得沒錯，最近兩個月來，朱剛他們就是一直住在靈堂裡的。

這時候，黃大仙推開了屋門，朝我們招招手，示意我們進去吃飯。

當他推開門的一剎那，周圍的妖氣變得更加濃鬱了，但不管是我還是梁厚載都裝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笑著朝黃大仙點了點頭，就走向了靈堂。

過靈堂的門檻之後，一眼就能看見靠近東牆的位置擺著一口黃木棺材，我試著知了一下，棺材沒有邪特有的氣，看樣子，朱家老太爺的的確沒有演變邪。

此時的靈堂裡聚集了很多人，在屋子的西牆下陳放著兩口很大的鋼鍋，所有人都排好了隊，很有次序地從黃樞那邊領了碗筷，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無打採的表，他們的似乎非常虛弱，幾乎是拖著子在慢慢地行走。

我留意到有一個人走到了其中一口鋼鍋前，盛了大半碗米飯，又從拿著勺子，從另外一口鍋裡舀出了一些棕灰的塊和粘湯，倒進了自己的飯碗裡。

劉尚昂湊到我跟前，悄悄對我說「那玩意兒是一看就是老鼠。」

他說話的時候，還可以做出一副嫌棄的表，好像老鼠是一種非常噁心的東西。

我連邪上的油都吃過，幾粒老鼠當然不會對我的心理造什麼傷害。

我看了劉尚昂一眼，對他說「別多。」

之後我就在人群裡仔細觀察起來，試圖找到朱剛。可惜我失敗了，朱剛本就不在這些人之中。

在我們進靈堂的這段時間裡，黃大仙就一直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這時他朝著我們笑了笑，問劉尚昂「你怎麼知道那是老鼠？」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是那種皮不的假笑，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劉尚昂。

我這是這時候才留意到他的瞳孔比正常人大很多，而且黑亮黑亮的，看起來有點瘮人。

劉尚昂也沖他笑了笑，說「我前幾天纔在一個山珍店裡吃過竹鼠火鍋，所以一眼就看出來了？哎，黃大仙，別人都吃飯了，你怎麼不吃啊？」

黃大仙很生地皺起了眉頭「你認得我？」

劉尚昂還是一臉的笑容「那哪能啊，你忘了，在村口的時候，那倆人不就管你黃大仙來的嗎？哎，他們為啥你大仙啊，你是幹什麼的呀？」

黃大仙這才鬆了眉頭，指了指屋子西側的兩口鋼鍋對我們說「快吃飯吧，我已經吃過了。」

他說完之後，就急急地出去了，劉尚昂在後麵沖他喊「屋子裡怎麼還有棺材啊。」，他也沒回應。

黃大仙走了以後，那些已經盛好飯菜的人就蹲在了屋子的角落裡，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非常趕時間。

可就在這時候，有兩個人吃飯了碗裡的飯菜，就隨手將碗筷放在地上，之後又靠著牆壁睡起了午覺，他們睡的速度同樣很快，幾乎是剛一閤眼，接著就響起了鼾聲。

黃樞遠遠地沖我們喊「趕打飯，等一會飯菜都涼了。」

梁厚載給了我一個詢問的眼神，似乎是問我要不要吃這裡的飯菜。

我也沒猶豫，直接到黃樞那邊領了碗筷，黃樞遞給我的那隻碗明顯比其他人的大一號，我看了看手中的碗，問他「為什麼我的碗和別人的不一樣？」

「這是黃大仙特意囑咐的，」他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筷子和勺子遞給我，一邊對我說「黃大仙說了，你們三個正在長，應該多吃一點。」

我又問他「我們可以帶回去吃嗎？」

他朝我眨了眨眼「你要把飯菜帶走，為什麼？」

我就對他說「從小沒在食堂吃過飯，這地方這麼多人，跟食堂似的，我覺得怪彆扭的。再說了，守著一口棺材，誰能吃下飯去？」

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麼事，之後才對我說「你是不是覺得這些人很奇怪？」說話間，他還指了指屋子裡的人。

我點了點頭「確實很怪。」

就見黃樞嘆了口氣，對我說「這些人都是病人，這次黃大仙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給這些人治病的。」

病人？治病？你當我是傻子麼？

我心裡這麼想，上卻說「他們得了什麼病啊，會不會傳染啊？」

「你放心吧，這人得的都是心病。」黃樞說「這樣吧，飯呢，你們可以帶回去吃，下午三點來鐘的時候我正好有空，你們把碗筷放在屋裡就行，到時候我會過去收。」

我笑了笑「喲，那豈不是要麻煩你了，我們吃完飯給你送回來吧。」

黃樞朝我擺擺手「不用了，吃完中飯，靈堂這邊還要哭喪，你們還是別過來了。」

說到這黃樞頓了一下，又湊到我跟前來，悄悄對我說「你是不知道，這些人哭喪的時候可瘮人，你要是來了，弄不好整晚上做惡夢。」

我故意作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這地方是靈堂？」

黃樞很無奈地撇撇「唉，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們趕打飯吧，到了一點我就得把鍋收了。」

我沒再多說話，走到人群的末尾排好了隊。

過了一小會，梁厚載和劉尚昂也來到了我後，我朝他們手裡看了看，發現他們捧在手裡的那兩隻碗和我的一樣，也比其他人的大一號。

我仔細數了一下，在靈堂裡排隊吃飯的人總共有十三個，可胡南茜給我們的那份檔案卻說，算上朱剛，會老家給老太爺遷墳的人一共有二十二個，其他人都去哪了？

朱剛帶來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跟著他一起做買賣的親戚朋友，雖然朱剛這兩年投資連鎖酒店賠了不，可他經營的那個集團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大部分跟著他乾的親朋也都算得上是一方富豪了，著眼前這些人卻好像長期營養不良一樣，子骨都很瘦弱，其中的大部分人，都穿著和材好不相稱的大。

我還看到了之前在村口見到的那兩個人，此時他們的表非常木訥，如同木偶一樣坐在牆角，慢慢吞吞地吃著碗裡的飯菜。

其他人吃飯的速度都異常得快，隻有這兩個人是慢吞吞的。

當我來到第一口鋼鍋前準備盛飯的時候，就聞到白騰騰的米飯裡散發著一很怪異的香味，那不是食該有的香味，而是一種頗刺激的茶香，其中還微微夾雜著輕微的苦。

我刻意保持著麵的平靜，盛了大半碗米飯，又來到了第二口鋼鍋前。

從鍋裡散發著一經久不散的熱氣，混雜著濃鬱的香和醬香，讓人很有食慾。可當我用湯勺在鍋子裡攪的時候，卻覺周圍的氣陡然重了幾分。

我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之後又故作平靜地撐了小半勺湯，均勻地灑在了米飯上。

黃樞似乎是留意到了我皺眉頭的那一瞬間，遠遠對我說「在這種荒村裡很難搞到食材，唯一能吃到的類就是老鼠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這些老鼠我都檢查過，全都是健康老鼠，我煮的時間也夠久，就算裡麵有不幹凈的東西，也都被燙死了。」

如果他沒說這番話，我可能還覺得這一鍋老鼠味的，可當他說出「不幹凈的東西」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澆在米飯上的那些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特別噁心。

不過出於禮貌，我還是笑著朝他點頭，之後就轉過，快速離開了靈堂。

沒過多久，梁厚載和劉尚昂也出來了，我們就一起出了院子，朝我們住的地方走。

還沒等走多遠，我就看見黃大仙帶著幾個人朝靈堂那邊過去了，這些人和靈堂裡的那些很不一樣，每一個都養得白白胖胖的，可臉上的表卻也都十分木訥。

在這些人裡，其中一個就是我們要找的朱剛，他走進院門的時候，還下意識地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不過他的目裡著幾分獃滯，快速瞄了我們一眼之後，就跟著黃大仙進了院子。

由於擔心黃大仙起疑，我們三個也沒敢多做停留，快速進了巷子口，回到了我們落宿的土房子。

一進屋，梁厚載就快速關上了屋門，劉尚昂則坐在了地上，拿起筷子就要吃飯，我連忙拍了他一下，沖他搖了搖頭「飯有問題，別吃。」

劉尚昂似乎對他碗裡的那些老鼠特別興趣，很不捨地將碗筷放在一邊，又從隨攜帶的揹包裡拿出了餅乾，分給我和梁厚載。

梁厚載咬了一口餅乾，低了聲音對我說「看樣子，這個黃大仙確實有問題。」

我點了點頭「而且他的戒備心很重，之前劉尚昂隻是了他一聲『黃大仙』，就讓他起疑心了。」

梁厚載說「的確是這樣，咱們剛進村子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番天印和青鋼劍，我覺得，他好像是在忌憚柴爺爺。」

忌憚我師父？

梁厚載的話，思維跳躍太大，我腦子又有點轉不過彎來了，就問他「這話怎麼說？」

梁厚載就對我說「你想啊，柴爺爺在這個行當裡名氣很大，青鋼劍和番天印又是他的隨寶，很多歪門邪道都知道這兩樣東西。如果村子裡鬧邪的事真的是黃大仙搞出來的，他現在最怕的是什麼？」

我想了想，說「你是說，黃大仙在擔心正道中的人得到了訊息，會來攪他的局，尤其是擔心我師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