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人咒罵,該來的還是來了,三年一次的科考,終於撤銷,禮部那邊,固然有許多讀書人長跪於地,放聲慟哭。
可是時勢不可逆轉,三年的科舉,直接改爲了一年一的開考,與此同時,爲了照顧一些已有功名的讀書人,朝廷亦給予了一定優待,所有秀才,可以不經考試,直接錄取爲吏。
於是乎,那些有仕途的人頓時萬念俱焚,而一羣得意者則是興高采烈的背起了行囊。
朝廷新頒佈的吏法之中,對於吏員做了很詳細的解釋,吏員不同於尋常的雜役,在新法之中將制分爲了十等,除了九品的芝麻之外,這十品便是吏員,名稱上雖然以吏爲稱呼,其實從本質上,吏其實還是納了的範疇,或者說是員的預備隊,雖然暫時做的是從前下九流的工作,可是份已經有了完全的轉變。
其實讀書人最在乎就是份,就是臉面,在這一點上,朝廷給予了相當的照顧。
除此之外,所有吏員的薪俸,改由朝廷發放,吏部在每個布政司都設立了經歷司,也即將吏部的職能更加擴大化,從此之後,無論是一品亦或是十品的吏員,也都納了吏部考覈的容。
這就是等於是給了大家一個編制,沒有編制你就是下九流,有了編制,你就有面,也會有希。
一連的舉措,讓人歡喜讓人憂。那些進士、舉人亦或者是考試極好的秀才們,自是對此極爲不滿,抨擊不已,不過進士和舉人倒是暫時沒有後顧之憂,朝廷照樣還會委任職,所以也只是兔死狐悲的發泄而已。抨擊最大的,反而是一些自認爲自己有機會榮登科榜之人,他們有很大的機會一步登天,現如今卻必須從底層做起,利益嚴重損。不罵不足以平憤。
當然,高興的還是大多數。
大多數的秀才,除了免除徭役,給予一定的小特權之外,一旦考不中舉人,中不了進士,從此再無前程可言,這天下誰都熱衷做,偏偏許多人考試水平不夠。本就過不了那幾十萬人上百萬人爭搶幾千個不到名額的獨木橋,而如今朝廷在考試方面可開了源。這就意味著大家做的機會更大,將來做,再不是看誰做的文章更好,而是誰的差事辦得更好。
與此同時,朝廷還對一些賤籍給予了準考,對於原先的差役,也進行了鼓勵,也就是說,就算你是尋常的書辦、文吏甚至是雜役。只要你願意考,朝廷還會願意給一些優惠的政策,畢竟他們經驗富,但是文化水平卻往往比不上秀才,只要肯用心,照樣有‘轉正’的機會。
幾條措施,讓天下的員嗚呼哀哉。可是偏偏,他們卻發現自己除了抱怨,似乎也得不到太多的響應,士人之間據各自的利益開始離心。莫說是讀書人之間生出了齷齪,便是在最基層的縣衙裡,往往是長們痛罵朝廷國策,可是下頭的文吏、書辦甚至是雜役都不做聲,不做聲就是代表不認同,因爲雙方的利益已經不一致。
而偏偏,老爺都是清貴人,地方或是部院的治理表面上是他們手,可是真正做事的卻是這些底層,這些底層的人集對朝廷國策的擁護,使得這些人除了每日借酒消愁,又或者是抨擊痛罵,似乎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爲。
原本以爲頒佈出來會天下大的事,結果卻是風平浪靜,除了罵聲之外,國策很快推行,勢不可擋。
接下來,便是朝廷軍制的改革,各地軍戶所進行裁撤,由軍戶制改爲招募制,這一項國策,也是柳乘風與閣三位大學士經過了數月的討論之後頒佈而出的,任何一項國策,都會有反對,這一次照樣也不例外,反對最兇的是地方的世襲武,這些世襲千戶、百戶們一下子變了桿司令,職也不可能再有世襲的可能,自然是暴跳如雷,不過他們照樣不了勢,至這一項國策,卻是得到了軍戶普遍的支持。
大明數百萬軍戶,可謂悽慘到了極點,被束縛在土地上,從所謂的軍戶淪爲佃農,飽武們的盤剝,而且世代爲農,終都沒有籍的希,一旦遇到了戰事,又不得不強徵出戰,九死一生,可是朝廷的犒賞,卻大多都落到了武的腰包。
若是從前,至多就當自己的佃農也就罷了,反正給地主種地也是種,給武種地也是種,只是這些年,工坊的大量出現,使得務工了時尚,誰都知道,務工的收益更大,在土地上找飯吃往往辛苦一年一家人連飯都吃不飽,可是做工不但不能維持家中勉強能有口飯吃,還能有些許的積蓄。
於是大量的佃戶涌作坊,這就使得地租越來越低,鄉紳們爲了留住佃戶,不得不給佃戶一些優待。盤剝漸漸減輕了許多,使得鄉間的佃戶的負擔減輕了不。
如此一來,在軍戶所裡種地不但遠遠比不上務工,更比不上佃農了,軍戶們生活困頓悽慘,再加上和其他人有了對比,心中早有積怨,此時朝廷突然下旨,對世襲的武來說雖是滅頂之災,可是對軍戶們來收卻是久旱甘霖。
武們就算不滿,難道還想反了不,他要是敢反,又有誰肯響應?甚至本不必用軍,直接一兩個差役就可以將其就地正法。
新法的實施拉開了正德三年的序幕,大量的軍戶從土地中解放,使得正急劇擴張中的作坊更加如虎添翼,而讀書,也漸漸了時尚,從前的時候,讀書只限於做,一般百姓,豈能承?可是現在卻大大不同,開考取吏,拓寬了他們這個門檻的渠道,使得更多人願意讓子侄讀書寫字,當然,更重要的是,隨著工坊的發展,各種各樣的讀書人的需求也逐漸增加,在這種巨大的需求之下,讀書人變得炙手可熱。
從前讀書,無非就是科舉一條獨木橋而已,讓人而生畏,可是現在,卻有百種、千種的道路,學了算數,可以做算數,學了律法,可以做律師,便是隻是尋常的讀書寫字,亦可在各家作坊中尋到清閒高薪的差事,科舉固然是遠大的前程,可是和這些眼前的利益相比,縱然是讀過書只是比沒讀過書的收高一兩倍,大多數人,也都願意接這知識的普及。
再加上朝廷延續先帝的國策,大力建設學堂,於是這求學讀書之人,更是比之從前多了十倍、百倍。
正德三年四月,從各地傳來的奏書竟都是歌頌之聲,原來大家所擔憂的地方叛,甚至是宗室謀反,似乎都了久遠的笑話。這個世道,誰也不在乎誰在主政,最重要的是,天下有沒有的基礎,若是民怨沸騰,便是朝廷再如何正統,照樣是揭竿而起,烽火四起,可是有九人滿意,人人有了飯吃,有了對生活的更好預期,所謂的正統,所謂的道義,一切都了空話。
而柳乘風所針對的幾項革新,卻都恰到好,往往是拉攏了大部分的人,用來打部分人,部分人生怨,縱然他們掌握了全天下的輿論,卻又如何?任何一個朝廷,從來都不在乎罵的。
當然,革新也是因勢利導,若無先帝時的積累,若不是朝廷有了足夠的開銷,任何一項革新都只是個笑話,這些改革,若是放到了現在,或許是恰到好,可要是放到二十年前,或許就了天下的患,就如王莽新政,雖然新政的容可謂超前,結果卻是加速了新朝的覆亡,大明的律法放到了秦漢,保準要天下大一般。
正德四年初,整個王朝仍然欣欣向榮,而這時候,閣大學士焦芳終於坐不住了。
爲政數年,焦芳在閣雖然做了不的事,可是他武不如楊一清,文不如李東棟,高不低不就,似乎漸漸了可有可無的人,唯一慶幸的是攝政王似乎對他頗爲倚重。
今日他特意在閣告了個假,一品誥命夫人今日自大漠進京,此前李若凡那邊就已經給他下了名刺,讓他前去議事。
李若凡的份,無論是對攝政王還是對朝廷都有些尷尬,一方面,這個強勢的人似乎並不只是喜歡住在王府,偶爾也會回到的關外金帳,蒙古十五衛,頗有聲,所以朝廷關外的事務,大多依賴於,許多事涉關外衛所的事,也都會垂詢的意見。另一方面,與攝政王的關係曖昧,這件事人所共知,甚至許多軍機,攝政王都私下與商議。
這個人和其他的王妃不同,不願意做人的妃子,卻無名有實,所以對李若凡,焦芳不得不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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