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林嬤嬤給傅蘭芽換好藥，便去淨房清洗昨夜主僕倆換下的裳。

傅蘭芽則起，慢慢挪到窗前，推開窗屜，探往外看，就見院子裡除了幾株開得正好的茶花，一個人影都不見。

凝神聽了聽，外面寂靜非常，除了偶有風拂過花叢枝頭髮出輕輕的搖曳聲，便只剩牆頭雀鳥啾啾喳喳聲，

心中一，扶著桌沿慢慢蹭到門口，開了門，往看一看，果見門外無人看守。

“嬤嬤。”回頭喚了聲，扶著門框，挪到了廊下，著空的院子，暗忖，真是怪事，平煜竟未派人在院中看守。

靜立了會，心裡漸漸泛出一點近似喜悅的輕鬆，無論如何，雖然仍被困在籠中，但籠子總算不再那麼仄，不像以往，不是困在房中便是困在馬車上。

明知是自我麻痹，仍生出某種重獲自由的錯覺，在廊下再立不住，著廊柱走到臺階前，艱難的，一步一步下了臺階，院中寬敞，茶花甚，就算不能去旁，在院子裡四走走也是好的。

這時林嬤嬤已從淨房出來了，手上還沾著剛纔洗服時留下的皁沫，見狀，雙手在上了，快步走來扶住傅蘭芽，隨後滿心訝異地四下裡一，奇道：“真怪，爲何沒人看著咱們？李大人他們呢？”

傅蘭芽搖搖頭：“許是在忙，又或是這宅子外頭防守嚴，故而平大人覺得沒有必要再添一層防衛……”

可主僕倆剛走到院落門口，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院門旁一左一右，分明杵著陳爾升和許赫。

尤其是陳爾升，本就面黑，配上一張不茍言笑的臉，簡直跟畫上的門神一模一樣。

“罪眷止步。”他看見傅蘭芽，手握刀柄，繃著臉道。

傅蘭芽免不了有些失，旋即心念一轉，莞爾道：“陳大人辛苦了。”

陳爾升一板一眼道：“職責所在。”

傅蘭芽抿了抿，試探道：“不知平大人此時是否在府中，能否請大人幫著平大人轉告一句，關於那件東西，我有幾句話想請教他。”

陳爾升見傅蘭芽言辭懇切，目和，默了一下，轉過重新立好，眼睛看著前方道：“一會若見到平大人，我會記得轉告。”

“那便有勞陳大人了。”傅蘭芽道了謝，轉過，扶著林嬤嬤的手慢慢轉回院中，上了臺階，回頭一看，見陳爾升並沒有回房中待著的意思，便在廊檐下坐了下來，扶著圍欄著那幾株雪白的茶花，默默想著心事，那本書是母親留給的，若真有，肯定跟母親不了干係，一方面盼平煜能早日勘破那本書的玄機，另一方面，出於某種未知的恐懼，又希他永遠也不要發現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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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煜天未亮就從院中出來了，出來時，天空還著拂曉時特有的淡淡鴨蛋青。

他之所以起得這麼早，不是因爲有什麼迫在眉睫的急事，而是因爲他被上冰涼黏膩的怪異覺弄得無法再繼續睡下去。

他初醒時，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何事，等他察覺那清晰無比的冰涼意味著什麼時，猛然回過神，立刻如著了火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

他既恥又尷尬，一邊用最快的速度穿外裳，一邊做賊心虛地住朝牀上看，所幸簾幔裡靜悄悄的，主僕二人都沒有醒轉的跡象。

好不容易穿上裳，他沒忘記往地上瞥一眼，確認萬幸未曾沾到墊褥上，便一刻也不敢停留，匆匆拉開門出去，快步回到正房。

僕人送來沖涼的水時，他立在淨房中，一把抄起水桶便兜頭淋下。

冰涼的井水沖刷著他每一寸仍滾燙的，一桶不夠，他一口氣澆了好幾桶，這才覺得那種窘迫不已的燥熱緩解了些許。

放下水桶後，他任憑水流順著自己的臉龐往下落，膛裡那把燒著的火卻久久無法平息。

直到門外有僕人出聲提醒他，已將他的換洗裳備妥，他這才憤憤將完上水珠的帕子扔到一旁，胡在腰間繫了條巾帕，踩著地上的水漬出了淨房。

去往牀旁的路上，他告訴自己，昨夜他之所以整夜怪夢不斷，絕不是因爲傅蘭芽，如果不是莫名其妙說什麼刀柄不刀柄的話，他何至於會如此。

刀柄？他腳步猛的頓住，臉可恥的紅了起來，忍了片刻，惱怒地走到牀旁，極力忽略心底那種的恥，冷著臉將僕人準備好的裳一件件穿到上。

這時外頭李珉來找他，敲了敲門，見平煜應了，便推門進來。

進了室，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平煜的神，便笑道：“平大哥，秦門和行意宗幾位大長老請你過去商議對付鎮教左護法之事。”

走得近了，才發現平煜立在牀旁穿裳，渾上下都自發一冰山般的煞氣，不免詫異道：“平大哥，出什麼事了？”

平煜不語，將腰封繫上，默了片刻，這才面見緩道：“無事。”

說罷，握刀在手，往外走去，問：“他們現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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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秦勇等人議完事，已近晌午。

僕人在外回話，說膳食已備好，請各位大人移駕前往小花廳用膳。

秦勇聞言，起笑道：“這幾日叨擾平大人了，今日不知平大人可還有旁的安排，難得一聚，還平大人肯賞臉跟我等共飲幾杯。”

平煜扯扯角，道：“各位莫要嫌舍間酒水鄙陋纔好。”

李由儉本已出了門檻，聽到這話，回頭笑道：“平大人最是爽快，酒量又好，一會在席間，非得好好痛飲一回才行。”

餘人都笑著道：“李莊主素以酒量聞名，這是在向平大人下戰帖呢。”

說笑聲中，唯有秦晏殊不吭聲。

從早上起，他便在暗暗觀察府中的格局，想方設法找尋傅蘭芽的住所，可惜在府中轉了兩趟，都未能到院的影子。

他倒不是存了什麼旁的心思，只是照那晚形來看，傅蘭芽腳上的傷似乎不輕。

他有心給送藥，卻不知怎樣才能將藥順利送到手中。

說實話，照這兩日他冷眼旁觀，傅蘭芽雖然境堪憐，卻當真堅韌，家遭遽變也就罷了，一路上，還被鎮教的人不斷滋擾，饒是如此，仍不失冷靜自持。若是換了旁的子，怕是早就整日啼哭不止、萎靡不振了。

因此他對除了第一眼的驚豔外，更多的是欽佩，想到腳上的傷，他對平煜說不出的不滿，即便兩家以往有過節，傅蘭芽已經淪落到這般境地，何至於連的腳上的傷也不顧。

昨日早上，他不過想問問傅蘭芽可需治勞損的膏藥，平煜的臉就得能下雨似的，照此形來看，平煜這一路上不一定怎麼寡待傅蘭芽呢。

他擡眼往不遠的院落看了看，心裡掠過一疑。說來也怪，昨夜姐姐和長老他們都被安排在東院，離正房及院都不算遠，唯獨他和李由儉被安排在這宅子裡最偏遠的西院，出來後，走到正房就得一盞茶功夫，更別提窺到一點院的影子了。

他擡眼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平煜的背影，從他上半點端倪窺不到，只得暫且按下，暗想，看來只能等後日晚上對付鎮教時，再趁將膏藥給傅小姐了。

一行人從外書房出來，一路往小宴客廳走，剛繞過一座影壁，便見陳爾升旁跟著一位老僕人匆匆往前走，那老僕人手上拿著食盒，顯見得是給哪房中送飯。

見到平煜，陳爾升接過老僕手中的食盒，快步走到平煜跟前，不等平煜吩咐，便將裡頭盛的食一屜一屜打開給平煜看，認真道：“大人，屬下都已仔細驗過，飯菜皆無問題，且跟往常一樣，份量很足。”

秦勇等人在平煜後，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食盒中的容，見從第一層到最底下一層，每一層都是香味俱全的佳餚，且葷素相間，不失清淡，看得出十足用心。

餘人見狀，還以爲這府中除了他們這羣人，另有貴客，便紛紛贊這府中廚子手藝尚佳，當真做得一手好菜。

秦勇卻約猜到這食盒是送給傅蘭芽的，心領神會地牽牽角，淡淡將視線移向旁。

平煜瞪著陳爾升，好半晌無言。

陳爾升收好食盒，擡眼一看，微吃一驚，不知出了何事，平大人的臉竟一瞬間變得黑如鍋底，他不明就裡地跟平煜對視片刻，不知死活地開口道：“對了，平大人，屬下還有一件事要稟告。”

平煜冷冷瞥他一眼，本不再理會他，可走了兩步，又停下，好不容易平復了口那無名火，轉頭看他道：“何事？”

陳爾升瞥瞥平煜後的秦勇等人，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話道：“屬下剛跟林惟安換了班，不過早上當班時，傅小姐曾有話讓屬下轉告大人，說什麼關於那件東西，有話想請教您。”

他一字不落地複述完傅蘭芽的話，忍不住道：“大人，不知罪眷所言何事，有沒有可能知道些鎮教爲何追殺的，有什麼話要吐？若真如此，大人可要現在去見？”

“不去。”他毫不猶豫越過陳爾升便往前走，笑話，此時去見，豈不是要跟一道用午膳？

走了兩步，憶起早上的事，更添一分嫌惡之，轉頭對秦勇等人道：“秦公子，李莊主，酒菜皆已呈上，不如趁早席。”

秦勇等人立刻笑著迎上。

用膳時，有位長老見平煜雖來者不拒，飲酒頗爲爽快，席上的飯菜卻幾乎未，笑著道：“平大人這般飲法，當心傷胃，還是先墊墊飯菜爲好。”

平煜子靠著椅背，一隻手擱在席上，心不在焉挲著酒盅，聞言，笑笑道：“天氣太熱，吃什麼都覺得如同嚼蠟。”

李珉奇怪地看一眼平煜。

秦勇目掃來，沉了片刻，含笑建議道：“平大人既不願吃熱飯熱菜，不如飲些粥，也免得空著肚子飲酒。”

用膳時，有位長老見平煜雖來者不拒，飲酒頗爲爽快，席上的飯菜卻幾乎未，笑著道：“平大人這般飲法，當心傷胃，還是先墊墊飯菜爲好。”

平煜子靠著椅背，一隻手擱在席上，心不在焉挲著酒盅，聞言，笑笑道：“天氣太熱，吃什麼都覺得如同嚼蠟。”

李珉奇怪地看一眼平煜。

秦勇目掃來，沉了片刻，含笑建議道：“平大人既不願吃熱飯熱菜，不如飲些粥，也免得空著肚子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