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明菲指婚的聖旨來的很快。

帝都公卿之家,有魏太後的面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衛王妃是嫡母，自然要擔負起準備嫁妝的重任。不過,衛王妃早有籌劃，事到臨頭,已備的七七八八,倒不必慌了手腳。

兩份嫁妝，一樣厚。都是庶，哪怕在心中有遠近之分，在嫁妝上也看不出分毫。衛王妃素來大方,笑對魏妃、楊妃道，“這是府裡出的,你們看一看，若還有什麼要添的，只管跟我說。明豔是做大姐的，封號高了一些。不過，嫁妝上我都是比對著當年明豔的份例來的。除了府裡的，們了我十幾年的母親，我這裡也各有一份添妝。”

魏妃、楊妃連忙道謝。

衛王妃笑一笑，“我知道，你們也自有私房，都只有這一個兒，有想添的只管添上。兒家，嫁過去，咱們這些長輩又離的遠，私房手頭上還是寬裕些的好。”

在這一點上，三個人取得了空前一致的立場，魏妃、楊妃自然激萬分的說了不好話，衛王妃聽們說完，便們退下了。

魏妃得寵多年，以往並不把楊妃放在眼裡，只是如今兩人一道嫁兒，倒有了些同病相憐，魏妃歎道，“也不知怎麼，這些時日，我一直睡不好。明菲在家裡是自在慣了的，又是這樣氣的子，武侯家，我只聽說過。這樣見都沒見一眼，兒就要嫁過去，如何能放心？”說著眼睛都有些潤。

楊妃輕歎，勸道，“姐姐莫傷心，我何嘗不是如此。說起來，姐姐比我還略強些，我只有明雅一個，這麼多年，每日都伴在我邊，這一走，我這心裡……”

楊妃難過的話都說不出來，與魏妃簡直是淚眼人對淚眼人，倆人恨不能抱頭痛哭一場。

這年頭，兒在娘家格外尊貴，不出嫁人後馬上由寶變草，在婆家做牛做馬，還得讓人挑剔。像明豔，如今都得說命好。

庶出，生母早故，不過卻自被養在嫡母邊，後來的封號上也能說明明豔沾了多大的。譬如楊妃，咬咬牙，當初為了兒前程，也想把兒送給衛王妃養。不過衛王妃沒要，親娘還在呢，何苦奪人子嗣，何況那會兒衛王妃已經兒雙全了。

就是明豔在婚事上，也高明菲明雅一頭，雖然嫁的都是侯府，明豔嫁的卻是正經的侯爺，婆婆是長公主，進門便當家做主，老公潔自好，沒通房沒侍妾，這樣的品質形有諸多原因，不過明豔的日子的確過的極好。

簡直就是幸福的模板。

如今兒要出嫁，魏妃楊妃不由自主的想到已經出嫁的明豔，魏妃道，“咱們家，富貴自是不缺的，只要明菲有豔丫頭的一半的福份，我便知足了。”

楊妃隨口應著，卻琢磨，明豔當初的婚事也沒波折，饒是消息不大靈通，也約知道是世子為明豔出頭做主，方有如今。接著，楊妃萬分慶幸多年侍奉王妃，未曾有不周到地方。就是兒與世子之間，雖然不若明豔的親熱，比起明菲也強了許多。日後，若有求到世子之，想來，世子不會袖手旁觀的。

如今兒出嫁在即，楊妃打定主意，對衛王妃，還是要愈發恭敬才好。

明湛也大方的給明菲明雅添了些東西，雖然他對明菲沒有半點好印象，不過，在他這個位子，做什麼事都要公允，稍有偏頗就容易被明眼人挑出來，這明面兒上的東西，是半分都不能錯的。阮晨思擬的禮單也很公允，都各自給們送了去。

兩都派人過來說了些激的話。

明湛還是私下給明雅了些零用錢，叮囑，“別說出去，自己知道就了。”

明雅從小櫃子裡拿出一套衫送給明湛，聲道，“這是我給四哥做的，以後……以後四哥去帝都，多去看看我。”小姑娘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明雅雖是最小的孩子，這許多年，的境卻極艱難，母親不寵，上面有嫡出的兄姐的寵有庶出兄姐，還有個運氣比更好的雖然庶出卻能養在嫡母邊的庶姐。

的境，如同的母親楊妃一樣尷尬。上不能得罪衛王妃，下不能招惹魏妃，偏偏衛王妃和魏妃關系一直平平。衛王妃是嫡妻，牢牢的掌握著王府院。魏妃在景南跟前最有臉面，枕頭風一陣接一陣的吹。得罪哪個，楊妃都是找死。

就是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楊妃與明雅闖出了一條生路。而且隨著衛王妃一系的掌權，楊妃母倆也與衛王妃更加親近了。

讓明湛說，楊妃母頗有些潤細無聲的意思，像明雅，平日裡話不多，可幹什麼都有心氣兒，姐妹四個，明雅針線最好，就時不時的做些小件兒孝敬衛王妃，既不惹眼還心。譬如各人的生辰或者什麼大日子，明雅沒一次落下。這麼多年下來，小姑娘的水磨工夫實在到家，明湛對明雅也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

明雅運氣並不好，小明淇明菲一歲，姐妹中明豔為長，長明淇五歲，明豔進學時，明淇幾個剛出生，等明豔已經懂事，明淇等方學。明豔做為長姐，對妹妹們自然關照，不過明淇自是做為明湛的伴讀，與兄弟們一道念的。

學這邊只剩下年長的明豔，與同齡人的明菲明雅。到後來，明豔年紀大了，也就不再上學，跟著衛王妃學理家的事。學裡只剩下明菲明雅。

這簡直是要人命，衛王妃與魏妃關系雖平平，不過面兒上大家還是能說上幾句話，再者，魏妃也不是衛王妃的對手，衛王妃若不是顧念景南，想擺弄魏妃，那簡直是再容易不過。

可是嫡庶之間的戰爭還是過早的暴發，衛王妃就一子一，明湛小時候一味裝傻，明淇是姐姐，自認為要保護弟弟，遂養了明淇霸王子。

明菲是魏妃，還早慧，景南對這個兒小時候還是極寵的。

嫡庶之爭的起源便來自由明淇與明菲的爭鬥，明淇年紀比明菲大幾個月，出也比明菲好，對於唯一的嫡，景南不可謂不喜。

明淇與明菲可沒們的母親那樣氣，明淇向來是以拳頭說話，明菲好使，明淇也不差，倆人各說各理，連景南都頭疼。何況夾在中間的明雅，明雅與明淇接的，可這是嫡姐，嫡姐上面還是嫡母，就私心論，明淇是大姐大的格，還時不時的護一護明雅，明雅對這位姐姐也有心親近。

明雅同明菲年紀相近，倆人進學的時間也相近，自為伴，按理說明雅應該與明菲會更加親近。只是明菲犯了一個錯誤，非常喜歡炫耀，對自己智慧的炫耀，父親對自己寵的炫耀……所有這一切，哪怕明雅知道自己惹不起明菲，可在心深，沒有獲得過多寵與重視的孩子，是絕不可能喜歡上一個樣樣比自己強、並且毫不知收斂的姐姐的。

明雅的高明之在於，不喜歡明菲，可也不去得罪，然後在不得罪明菲的基礎上，悄悄的向明淇傾斜，這樣一點一滴、日複一日的努力，最終給明雅在兄弟姐妹中贏得了一席之地。

明湛做為鎮南王府的世子，如果太偏坦明雅，會讓明禮等人與自己更加離心，所以，他只能私下給明雅些私房錢做補償。

明淇卻不這樣藏著掖著，從自己的駐地運了兩大車的東西給明雅添妝，連個屁都沒給明菲。讓明菲恨嫁的同時，麗的臉孔再次扭曲了一回。

其實明淇在政治上頗智慧，其一，的確與明菲合不來；其二，也不便在明湛與明禮等關系平平時，去向明禮兄妹示好。相對於明禮幾人，與明湛關系穩固是最要的。

明湛也很滿意明淇隔空一記耳在明菲臉上，心一好，他還給明淇寫了封信，問明淇要不要回來送明雅明菲一程。

明淇回信簡單：等將自己的軍隊打造一塊鐵桶時再回去，估計過年也回不了。還囑咐明湛讓明湛代在父母跟前進孝。

明湛的角了又，這口氣，怎麼看怎麼像遠征在外的丈夫寫給老家妻子的信。明湛給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抖了又抖。

明淇自從領兵，再沒回過昆明城，人家有自己府第，自己當家做主，豈不更舒坦。如今看明淇這信，明淇是打定主意要在外領兵了，到這麼個姐姐，明湛真是愁的頭發都白了幾。

明湛再給明淇寫信：我就要結婚了，你也不回來觀禮？

明淇回：什麼時候娶正妃，我再回。

言下之意，不過是納個小老婆，哪怕小老婆還有一重份是西藏公主，明淇也沒表現出多大的興趣。

明湛徹底死心了，給明淇寫信讓別太拼命，注意。

明淇本沒回。

明湛認命的窩在府裡，他沒跟衛王妃訴苦，“明淇在外頭不知道多自在，我就得在這府裡窩著。你說父王怎麼這樣小心眼兒。”

衛王妃不得不為景南說句公道話，“這不是心眼兒大小的問題，換了你在王爺的位置，你也會這樣做。明湛，你現在說的聽，是因為你距離那個位子還遠的很。王爺一直著你，倒不完全是忌憚你的意思，還有保全你們父子份之意。”

“莫非母親也覺得……”我會篡位？明湛自然不會說出來，只是如果衛王妃這樣想他的話，那可真夠鬱悶的。

衛王妃笑了笑，拍拍明湛的手道，“這人哪，到什麼位子，掌握多權利，想的事是不一樣的？當初唐太宗想來也沒打算玄武門時將一兄一弟全都斬殺。一道長大的同胞兄弟，莫非就沒有份麼？只是到那一刻，他能容，他邊的近臣也不能容。那都是陪他舍生赴死、將命前程付於他手的臣子，有些事，做了，就要做絕。這個道理，許多人都明白。一面是擋著他前路、嫌隙頗深的同胞兄弟，一面是不功便仁的前程，如果要選擇，並不難。只是事後，聖明如太宗皇帝怕也難免會有傷神的時候。”

“話說回來，如果當年高祖皇帝沒有給當年還是秦王的太宗皇帝威脅皇權的權利，就不會有當年的玄武門事變。一個乞丐，永遠不會做當皇帝的夢。”衛王妃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這句話永遠不會錯，如果誰的權利幾淩皇權，當權利失衡時，必有變數。”

“明湛，你要安下心來，明菲明雅開春大婚，這次是明禮送嫁，別錯過這次機會。”衛王妃悠然道，“你得有耐心。你的位子已經穩了，王爺正在壯年，你得慢慢等，水到自然渠。”

母親的意見還是很中肯的，明湛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鄭重應了。想了想問道，“母親，你跟父王大婚時，父王已經有了明禮，你怎麼還願意嫁給他呢？”

“那時，你外祖父對於先太子極其失，正趕上先鎮南王收你父王做嗣子，我母親與方皇後是嫡親的姐妹，永寧侯府與先太子一系太過親近。而方皇後也十分重視鎮南王府一系的勢力，你父王與魏妃有份在先，太後那會兒位份卑微，只是你父王的婚事也不到說話。我與方皇後很好，也選中了我，你外祖父順水推舟，恰好我也投了老太妃的眼緣。”衛王妃觀的描述，“我正好到了適婚的年紀，當時帝都的形，你父王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與方皇後翻臉的，先帝又對方皇後言聽計從。”

衛王妃的婚姻是多方面博弈後，妥協的結果。

明湛倒是為母親可惜，追問道，“那你嫁給父王，他有沒有怠慢過你。”

衛王妃笑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倒翻起舊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