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湯,雖比別茶湯寡味一些,卻又讓人覺得齒留有余香,倒也別有一番味道。怪不得義文常言,馮府所用所食,與他人不同。這茶湯,就看出是花了巧心思的。”坐在主位上的黃月英放下茶碗,又了下的椅子,目看向馮永,“雜家之說,倒是名不虛傳,單看這府上的東西,與別人不一樣。按你所說,你的師門所學甚雜,卻不知你是于何業?”
馮永裝傻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小子子愚笨,師父曾經說過,小子不宜學那勾心斗角之,只要踏實做事,老實做人便是。所以只教了小子易牙之和農耕之。”
黃月英嘆息一聲:“此乃智慧之言也。學會此二,便不用擔心著肚皮,天下何不去得?”
“正是,我那師父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農耕之,我已經知道了。曲轅犁有事半功倍之效,祝翁之則有無中生有之妙。至于這易牙之,我卻只是聽聞,今日不知道能不能有幸看到呢?”
好說好說,別的沒自信,馮家的食,絕對是領先了不止一個時代(黑哨)。
“夫人請稍坐,馮府別的不說,但論吃食一事,絕不會讓客人失就是。”馮永笑嘻嘻地說道。
馮府的廚娘已經再不用馮永去指導了,炒菜技日益進,炒出來的菜味道已經與后世的相差無幾。今天來了貴客,府上人手不夠,府上的孩全部上陣。但見胖廚娘帶頭端著飯菜上來,后面依次全是白帽白的小廚師們,煞是賞心悅目。
漢代乃是分食制,雖然馮永做出了桌子椅子,但吃飯仍是一人一案。
“這就是蠻頭嗎?”黃月英拿著胖廚娘端上來的大卷餅,仔細端詳,“卻不是傳聞中的樣子,反而有些像是蒸餅,不過卻做得細發。”
“蠻頭用來招待貴客卻是不妥,這子餅,是用麥加子,拌水加油加鹽煎熬而,比蠻頭味多了。”
“沒有麻花麼?”由于小蘿莉張星年紀較小,故與黃月英同坐一案,征得同意后拿起蛋餅狠狠地咬了一口,瞇起了眼睛,細嚼咽下去后,上油花花的,卻仍是念念不忘麻花。
馮永下意識地往關那邊看去,只見心中代號為麻花的人右手拿起蛋餅,左手用袖擋住半邊臉龐,作優雅而淡然,卻是連看也沒看馮永這邊。
“麻花是零,張小娘子若是想吃,待臨走時我下人送些過來便是了。”
張星的大眼睛立刻瞇月牙,連連點頭。
“太過奢侈矣!”黃月英待上完菜后,看看滿案從未見過卻又香氣撲鼻的菜肴,暗暗心驚。這等菜肴,即便比不得皇宮里菜式富,但其巧之,卻是勝皇宮多矣!
“夫人何出此言,此等菜肴材料,全來自莊上,既無山珍,又無海味,未有一樣購自莊外,何來奢侈之說?”
“集全莊眾人之力,供一人之食。這樣還不奢侈嗎?”
你真這麼說,我就沒辦法和你流了。那誰我有一個便宜死鬼老爹呢?還給我留了六百畝地。畢竟投胎也是個技活,不是嗎?
馮永沉,心想特麼地說這個話究竟是啥意思?我又應該怎麼回答這個話呢?
“夫人請聽我一言,我的師門認為,世間一切,皆有起因,如果世人能識其規律,則為學問。”馮永看著黃月英,小心翼翼地組織詞語,“而學問,則是世人所能掌握的最大力量。小則可利用它讓自己更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大則可用它窺視世間萬本,甚至改變世間萬發展軌跡……”
“好生狂妄!”黃月英挑挑眉,“果真是世山門那幫狂人的作風,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馮永點頭,指了指案幾上的清蒸魚:“此菜極為味,這天下恐怕也只有馮府能做出此菜肴。哦,當然,還有小子的師門。可是此菜所用的魚,河里遍布,任何人亦不用費多大氣力,就能捕捉上岸。可是為什麼他人卻做不出來?不正是因為只有小子會這等易牙之嗎?”
黃月英氣笑了:“你是在炫耀你那個師門嗎?”
“非也。”馮永搖頭,“小子想說的是,如此常見的魚,卻只有小子的師門學問才能把它做出此等味,為何?只因小子師門對世間之事,無論大小,皆等同視之,需認真研之。故時日益久,所知益多,知他人所不知,方能他人所不能,如此而已。”
“只怕汝還有一句未說吧?因能他人所不能,故可視世人如螻蟻。世人如螻蟻,汝輩自視高人一等,所以心安理得如此奢侈,吾說得可對?”
你特麼的吃槍藥了?說話這麼嗆?
“恰恰相反,夫人且莫忘了,吾師門乃是雜家,UU看書www.uukanshu.com合百家之所說。”馮永終于約猜到了黃月英此前來的目的,“墨家的‘兼’,師門亦是贊同的。”
黃月英點了點案幾,說道:“此等佳肴,雖非山珍海味,卻比山珍海味味多矣。而你莊上的莊戶,只怕一輩子也吃不上一次如此菜肴,何來‘兼’一說?”
“夫人此言太過。別人我不敢保證,但若要說馮莊嘛,”馮永自信一笑,拿起蛋餅,又指了指炒蛋,“只要肯下死力干活,明年我雖不能保證他餐餐吃上子餅,但保他頓頓一個水煮子,蠻頭米飯管飽,還是可以的。”
“此話當真?!”黃月英霍然而起,不可置信地看著馮永,“若是不能,又當如何?”
“那我便散盡家財,歸山門,再不出世。”
馮永空口說白話,毫沒有一愧疚。
“好,如若你當真能做到,別的不說,只要不作犯科,我在蜀一日,便保你一日平安。”
了!
馮永只想當場大笑,媽的,終于等到這句話了。當然,如果讓馮永自己選擇,這話由諸葛老妖來說,自是最好,不然退一步,由黃月英來說,效果也是可以勉強保證的——至在諸葛老妖死前這句話有效。
這些時日沉甸甸地在心頭的烏云一下散去,沒錯!關家,曾經的五虎之首啊,多大的威風?但在知人眼里,那就是一只一捅就破的紙老虎,除了偌大的名頭,還能剩下什麼?可是對馮永這種鄉下的小土鱉來說,紙老虎也是虎啊!捻死他這種勉勉強強算是一個“寒門”的小土鱉,不費任何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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