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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給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幾個耳目靈便的妯娌已經得到了消息，周婷還沒進寧壽宮，大家就都知道懷孕了。三福晉沖微微一笑，惠容更是不停的瞅著周婷的肚子，周婷回了一個笑，提起一口氣，看來皇室裡頭還真是沒什麼可言。

德妃笑得一臉慈和，招手示意過去，拉著周婷的手眉開眼笑的輕聲問：「你這孩子也太糊塗了，我聽說了，這是有兩個月了？」原來周婷打算走的低調路線走不了，只好大大方方的回應：「我還覺得奇怪呢，往常到了冬天都是要用香的，這回子聞見什麼都不得勁，診出來才知道，原是有了子了。」

八福晉盼了那麼長的時間，瞧見周婷懷孕了難免有些眼熱，說出來的話就帶著些酸味兒：「這是四嫂的福氣呢。」

就連皇太后都代：「好好保養，等過年的時候你婆婆照顧著你，請安時也好便宜些。」

這倒是好事，沒有特殊的恩典，過年的時候的肚子又還沒顯出來，照樣得跟其它妯娌一起跪的，周婷站起來一曲膝蓋：「謝老祖宗疼我。」

皇太后年紀大了，喜歡小輩，周婷肚子裡的又是嫡出，很是琢磨了兩回：「要是個小阿哥就好了。」話裡的意思誰都明白，生個兒子長之後了家還能過繼一個到弘暉的名下，也算不斷了他的香火，這麼想著原先對周婷很有幾分羨慕的妯娌們目都淡了下來，誰家裡還沒個得寵的側室呢，這樣一想，幾個福晉臉上的笑就顯得真心許多。

德妃側過子去謝：「借老祖宗的吉言了。」

太后一手帶大了溫憲公主，跟德妃之間原就比旁的妃子更親近些，此時聽德妃謝一揮手賞了尊送子觀音：「我這裡年年都要進幾個的，大的那一尊給了十三的媳婦，這個小些的先給了你，等新的進上來了，再補。」

「好了，這回子得了老祖宗的東西，更得生個白胖的小阿哥了。」八福晉收斂起心裡的失落，瞧著白玉雕的小子狠不得明天自己也能懷上，可這經念了多回，半點用都沒有，心裡羨慕還不能說出口，就怕被人看輕了。

周婷心裡發急，頭一低出個溫婉的笑容來：「我倒覺得這孩子老實得很，原先懷著弘暉的時候可沒折騰我，覺著說不準就是個格格呢。」

幾個妃子都生過兒，七八舌頭的說了起來，就是德妃和皇太后也記起了五公主，倒念了一回：「可不是，懷著胤禛的時候倒是艱難，五公主是真的一點苦頭也沒我吃的。」懷胤禛的時候德妃還沒沒晉位，吃穿用度跟現在不能比，康熙就是想寵也不能錯了譜，現在回想起來自然就覺得艱難了。

「五公主剛抱來的時候掌大的小臉蛋，一轉眼就長大了嫁人了。」皇太后比劃著手掌，眼淚落了下來，別人尤可，德妃第一個忍不住了，拿帕子捂臉捂了好一會，還是佟妃茬開了話頭：「正說著喜事呢，別去的人不安心。」五公主是出嫁又是小輩，按禮法來說是經不得長者念叨的。

德妃趕住了淚，還站起來給皇太后請罪，這一出一鬧，皇太后的神就有些不好，早早散了，幾個妯娌各自同周婷說了些話，許諾幾件小東西就往婆婆那裡去，八福晉跟在惠妃後，勉強笑一笑轉頭走了。

周婷是人羨慕，只看宮裡的妃子就知道了，過了二十五歲還能給康熙生下孩子的，就只有德妃一人，其它的都是過了二十五就開始給後來人讓道了。康熙現在也更寵倖那些剛選出來的秀，除了四妃份位早定，其它那些人全都得等到生下兒子來才有可能晉位子，一個個都盼著熬著呢，就怕過了二十五了老人了。

大家的羨慕更多的是出於胤禛對周婷的寵，宮門口等老婆這樣的事過去就只有八阿哥做過，雖被妯娌們嚼了幾回舌頭，但心裡哪有不羨慕的。四貝勒府裡的事也瞞不過去，先是把大格格給了周婷教養，後來又把兩個兒子給了妻子，現在更好了，眼見著死了兒子沒指的人，竟然還懷上了子。

眾人心裡都覺得四福晉這是翻了了，最高興的要數德妃，胤禛在眼裡等於是突然開了竅。這個媳婦什麼都好，就是攏不住兒子的心，這回又有了孩子，兩人肯定能越越好。

等只剩下兩個人，周婷馬上開始拍婆婆的馬屁，把自己懷孕的功勞全歸到德妃的上：「顧嬤嬤來了不過三個月，媳婦就診出有孕來，全是額娘念著我，要是沒那些湯水調理人，我哪能有這個孩子，就是個兒，我也歡喜的。」現在是抓住時機就要說兩句，就怕真的生下兒來，從上到下都失，是沒什麼，以後兒可怎麼辦？

德妃果然高興，握住周婷的手：「你仔細著些，凡事多問問邊的嬤嬤。」心裡也覺得周婷這一胎是的功勞，不經意就對這孩子多了幾分看重，周婷又把帶來的紅珊瑚靈芝獻給德妃：「這是咱們爺專門挑出來的，說是孝敬給額娘呢。我如今有了子，原許給額娘的手籠剛得了一半，可得停下了。」

周婷這樣裡外想著德妃，德妃自然願意為打算：「你有了子，哪能再針線，我這裡不差這些。」喝了口茶，吃了兩片周婷剝給的橘子，眼睛一瞇拍拍的手指一指屏風說：「等大挑的時候，我了人來喝茶吃點心，你過來掌掌眼，挑個合適的。」

這比原來周婷期的要好得多了，心裡雖然覺得難，好好的姑娘挑來給丈夫做小老婆，但總要比挑進來個不知底細的要強，一面嘆息一面點頭微笑：「額娘疼我，我從來知道的。」歪在德妃上撒了好一陣子的。

回去的時候車裡裝滿了補品玉，又聽了一肚子的好話，惠容更是送來了一套瓷娃娃，周婷靠在枕頭上直了。趕車的車夫得了話，一路上都慢騰騰的走，剛到家，八福晉掐著點來了。

一進屋子就覺出一暖意來，八福晉眼睛一掃就看出不同來，暖炕上頭鋪著整塊白狐皮的褥子，繪著花鳥的瓷屏風作隔擋，錯落擺放的大小玻璃花卉盆景全都帶著春意，周婷換了件玫瑰紫的家常裳，領口袖口一圈紫貂邊，襯得臉盤晶瑩如玉，眉目間哪裡還有弘暉剛去之後的灰敗神。

八福晉一時慨：「你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東西並不難得，按周婷的份很可以下人去辦來，但過去的那拉氏從來小心謹慎，不肯裝飾的過份華麗，如今放開了，把屋子收拾得這樣好，可見是丈夫照顧著才敢放心置辦。

「好過也是過，歹過也是過。」周婷把裝著點心的碟子往那兒推了推：「難道還歹過不？」說完了塊梅片雪花糖放進裡，瞇著眼睛含著：「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我那樣子也能過到如今這副景，你怕什麼？」

一句話說得八福晉差點淌下淚來，忍了半日才吐出來：「你這回子懷上，可有什麼方？」年紀比周婷還要輕些，覺得能懷上，自己肯定也還有希的，再說周婷又是剛懷上的，過來坐坐也好沾沾喜氣。

周婷哼哼哈哈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後院裡一個孩子都沒有，這問題肯定是出在八阿哥的上，就是八福晉吞了仙丹都沒用。又不好當頭給澆一盆冷水，想了半天說：「左不過就是那些，平時好好調理，算準日子，旁的麼……倒是有個嬤嬤天天給我燉烏湯喝，裡頭加的藥材我碧玉說給金桂聽，讓燉給你喝吧。」

八福晉如奉綸音，趕金桂去跟碧玉學，金桂知道厲害拉住碧玉坐在外屋仔細問了半天，周婷心裡為嘆息，想了想還是勸：「你也別太急了，這孩子，想它不來，不想的時候就來了。」

「我如今哪裡還能不想呢，」八福晉低落了一會又收起了臉上的憂：「看我，倒把正事給忘了，過了年就是皇太后的壽辰了，你可把禮備下了？」

「早已經在辦了，幸好那針線我是早就備下的，不然這會子可就差了這一件了。」玻璃的桃樹盆景做得有一人高，是馮記花了大功夫做出來的，上一回務府已經著人來問馮記是不是胤禛的私產，這一回打出名頭來，生意就能往下做了。

兩人正說著，外邊瑪瑙進來了回稟周婷：「後院裡的一個格格從秋千架上頭跌了下來了，斷了。」

「請了大夫沒有？怎的會從秋千上跌下來？是哪一個？」周婷皺皺眉，大冬天又下雪，怎麼會去玩秋千？「是鈕祜祿格格。」瑪瑙一臉難，被了足還能混進院子裡去，只怕福晉要發脾氣了，為著個不安份的，不值得。

誰知道周婷還沒說話，八福晉就先笑起來：「落雪珠子呢，還打秋千，這是上趕著想摔，該讓疼兩天。」

「快去請了大夫來，看院門的婆子革兩月的月錢，本就在足，誰這麼大膽子放出來的？邊跟的丫頭呢？」原來是，那會這麼折騰就不奇怪了，周婷拿起核桃酪喝了一口，轉頭對八福晉說：「這也是小選剛進來的。」

「我說呢，原來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你且瞧著，指不定傷好了，就要到後院裡去詩作對了。」八福晉一臉嘲諷，銀桂用帕子托住松子仁遞給，一個嚼了：「這個倒香，與往常吃的不一樣。」

「是我們爺拿來的，說是紅松的松子。」周婷也過一個，不急著放進裡：「怎的，你們院裡那個又折騰了？」

「可不是，大晚上的穿著白裳散了頭髮立在院子裡頭，還半念半唱，開道的太監還以為是遇了鬼。」八福晉「撲哧」一笑：「這一回不必我發話了，咱們爺說這是魘著了，人看管起來了。」

周婷目瞪口呆，半天才出一句：「那我還真得防著才是，咱們爺的脾氣你知道，衝撞他的奴才可沒好果子吃，將要過年了，是得把門戶看。」還真說不定，這一個兩個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呢，當真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