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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心神不寧了好幾天，到底死了一個人，雖然胤禛那邊沒有口風出來，也已經猜到了那個同鄉是怎麼死的，難免心裡就惴惴的，告誡自己就算睡覺也要咬牙關，不能出一星半點來。

方說辭是發病衝撞了主子，得了這個下場，但後宅裡頭不會一點議論都沒有，更何況蘇培盛去了兩次，一次出來人就沒了，一次翻箱倒櫃總會有點靜，好在下人都會看風向，議論也只是小範圍的咬咬耳朵或是換兩個眼，不敢當面談論。

堵不如疏，死了人總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後宅在的手裡，胤禛肯定是不願意被人在背後談論的，要是沒辦好，就是無能了。

肯定不掉，八卦流言捕風捉影這種事，沒幾個人能忍得住不說，周婷自己看娛樂新聞也總會關注那些明星八卦，很瞭解這種心態，要他們不談論，只有找個更有意思或者更關乎利益的事讓他們轉移注意力。

李香秀有沒有得癔癥，周婷很清楚，但上面人說瘋了，自然就瘋了，攔住胤禛的事兒也被說是發了病，一不小心衝撞了主子爺，這才被責罰的，是外頭來的，在後宅裡本就沒有，這事被人說了兩句也就慢慢淡下去了，周婷要做的就是徹底把它從人們的腦海裡抹掉。

靠著薑黃的大引枕，手搭在矮枕上頭珍珠給修指甲，指指紅的蒄油說：「就這個吧，就要過年了，總要喜慶點的。」

「主子生得白，用哪個都好看的。」珍珠知道這幾天周婷神不好：「只這紅能撐得住服呢。」每逢年節，胤禛手下門人總要來走走關係，周婷也要打扮好了見見這些下屬的妻子們。大家說說話，收收禮，有孩子的發點小玩意兒，沒孩子的也要賞下去，這裡傳達出的意思，無非就是讓這些人們回去告訴自己的丈夫，跟四貝勒混有吃，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

府裡的風氣不太穩，馬上又要過年了，發福利倒不如人事變來的人關心，一邊細瞧自己的手，一邊吩咐瑪瑙：「告訴下頭人，等開了年，我這裡是要擇人進來的。」

瑪瑙一驚：「可是咱們院子裡有人不妥當？」上回子玻璃燈的事被李氏知道了，瑪瑙就很是警惕，從上到下的敲打了院子裡的丫頭一番，周婷一說要選人進來，就想到了這個。

「倒不是這個，大格格那裡的丫頭總要擇好的上來，你同珍珠兩個也要挑些忠厚老實的調教調教，等烏蘇嬤嬤回來了，自然要給調理的。」珍珠瑪瑙對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們兩個就是烏蘇嬤嬤教出來的，很想著病好了就能回來，卻一直都不敢跟周婷提起。

那拉氏邊原是兩個嬤嬤的，從娘家跟過來一直很得的信任，一個早早病故，這一個烏蘇嬤嬤更是從小帶大那拉氏的，最親近不過。後來又照顧過弘暉，弘暉去了，生生剮掉那拉氏心頭一塊，烏蘇嬤嬤眼看著也不好，那拉氏自己病著，還特意著兒子接到外頭去侍候。兩人一直不敢提起來就是怕勾得想早逝的兒子，如今周婷自己提起來了。

後宅裡頭許多事沒個嬤嬤還真是不方便行事，周婷邊全是未嫁的丫頭，有些事辦起來就有些尷尬，比如早上起來收拾被褥什麼的，跟胤禛現在這種關係，再讓丫頭來辦這些事自己都覺得彆扭。

「很是呢，總有人辦起事來懶惰推諉，嬤嬤回來了，們也就不敢了。」珍珠細細吹著周婷手指頭上的蒄油。

「你們兩個難道不厲害了？」周婷笑著虛點們一下：「下頭有適齡的孩兒可以開始教些規矩了，雖大致都懂，也要細細說些忌諱，主子邊當差可沒有包涵的。」八卦重要還是前程重要，對這些下人來說永遠都是前程銀子更重要，特別是周婷說了要選到大格格邊去的。

大格格再過兩年就要說人家了，照著胤禛現在的勢頭，保不齊嫁出去的時候就能升到郡王，家裡有兒哪還能不行呢，接下來打聽大格格喜好，托人拉關係送禮這樣的事一直會持續到年後，再不愁下面人沒話題聊抓著李香秀的事不放。

殊不知周婷在為了李香秀的事想辦法，胤禛也在做這件事的掃尾工作，照他一貫辦事的風格這些人就是不死也當半死不活，再不能出一點半點讓有心人知道，可他盤點了手下的人，竟然沒有人能幫他做這樣的事，胤禛心裡悶著一口氣怎麼都出不來。

可事兒還是要辦，先是把孝敬狗兒的那個人罵了一通，訓斥他把個瘋魔了的丫頭送進貝勒府裡來當差，那人討好不反而倒楣，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算是幸運了。

但李家那一房人是不能留了，全攆了出去，後頭再沒有人打聽他們的消息，死得無聲無息的，胤禛辦這事下了很大的力氣，閉著眼睛想起過去辦事指東不打西的雷厲風行來，心裡忍不住就焦躁，他如今能用的人實在是太了。

當了旗主手底下才有佐領，佐領又領著包，如今他不過是多羅貝勒，等升到郡王再佈置就太晚了，徐徐圖之也要有人可用才是，胤禛在心裡盤點了一遍如今他的狀況，不得不承認他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比那些兄弟強。

如今的天下是老大跟太子平分秋，他本還沒來得及進去，老三更不用提了，大事不錯小事不斷錯，才從郡王削貝勒。其他兄弟還沒分封，跟老大老二比起來他們全是些泥子，縱領了差事也都不是實缺，胤禛一是無人可以安，二是無安。

手指一狠狠扔出一隻筆，玉管到青磚地，「啪」的斷兩截，碎玉散了一地，胤禛克制不住心頭莫名的怒火，狠狠捶了兩下桌子。

裡頭的摔筆聲，外間聽得清清楚楚的，蘇培盛這兩天越發小心，狠不得把自己形的，這時候聽見聲了必要進去侍候的，眼鋒一掃小張子頭一低跟過來了，小鄭子這兩天神不濟，夜裡老覺得有人抓他的袖子，小張子用眼神提醒他，他才醒過神來。

桌子上的紙是不能要了，雕著竹節的玉管也斷了兩半，三人大氣都不敢，蘇培盛心裡苦臉上還要帶著笑容：「福晉剛差人來問，主子是不是過去用飯。」

胤禛深吸一口氣，手指挲著玉扳指上雕的面紋，好一會才算平了氣：「去回，就說到了點我就過去。」

周婷早就一清爽的等著了，冬天喜歡穿鮮妍的，銀紅緞繡牡丹的常服瞧得胤禛也覺出暖意來，見站在門邊等他微微一笑：「怎的不在裡頭等。」說著握住周婷的手，指一指瑪瑙：「還不給你們主子準備手爐。」

「並不冷的，我今兒在裡間呆一天了，外頭雖冷總爽快些。」一連幾天下了雪，周婷連院子門都不能出，天天隔著玻璃窗看雪景，周婷是南方人，一開始還新鮮，看上幾天也膩了，各還要盯著僕婦掃雪撒沙，每天都大小事不斷，現在是恨不得不下雪了。

胤禛也不知道忙什麼事，天天都待在書房裡，只有晚飯的時候才一臉，小張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朝堂上沒什麼大事，他天天窩在書房裡連兒子都不去看，就顯得詭異了。

「把這火筍湯拿一份去給大格格。」周婷照例是要撿兩樣菜出來給大格格的，往常胤禛還會問一句飲食起居，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說過，不但是大格格，兩個兒子也不見他提了，周婷知道事不會那麼簡單，但怎麼旁敲側擊都打聽不出來。

「大格格日日去給側福晉侍疾呢，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周婷很想從胤禛的反應裡看出點什麼來，誰知他夾了一筷子火還沒送進裡就把筷子放下來：「日日去南院，可有到你跟前請安？」

「都說了是孝順孩子，每日都是請過安才去，到了飯點才回來的。」周婷是有心縱著的，母天隔不斷，才不枉作小人呢。

這事他考慮了兩天，還是決定下來：「唔，大格格在你這裡很好，也開始知禮了，只是往後南院不可多去，既然挪到你院子裡來了，就要像個樣子。」他在孝懿皇后邊時就沒有時不時去找德妃的。

「李氏不堪為母，弘昀弘時你收拾收拾，年前挪進來吧。」胤禛心裡對妻子的愧疚更濃了，嫡子死了不到一年就要照顧庶子，還皆是一人所出，放下碗筷握住的手：「我知你辛苦，只是李氏那裡，」說著皺了眉頭：「我實在是不放心的。」弘昀將要長還夭折了，弘時更是不必說，忤逆不孝，覬覦大位。

無奈他的子嗣太了，心裡也在矛盾，給周婷教養他是放心的，相信妻子會教給弘時什麼安份，等有了嫡子，弘時也沒什麼可爭的了，如今他要擔心的事實在太多，能相信的只有妻子。

周婷聽見這話就愣住了，現在不僅僅是大格格，還要加上兩個小的？是真把當保姆了：「我是沒什麼，只是李氏病了，雖說挪孩子出來是常有的事，可……」後頭的話胤禛自己想去，要麼他去解決，反正是不會去攪這趟混水的，還嫌不夠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