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在現代的時候周婷的姨媽總是準時報到的，二十八天一個回，但穿過來那麼長的時間，只有躺在床上那段時間是來著的，到現在算算快有小半年了。

周婷本來以為那拉氏就是那種月事不調的人，所以才仔細保養，後來聽瑪瑙珍珠平時出來的意思是原先一直就是正常的，到了這兩年才開始不調起來，太醫開的藥也不是沒吃過，就是不見好，後來病了就停了那婦科藥。

原先正常後來不正常，大概是因為心的關係，那拉氏的緒這麼差，暫時停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抑鬱癥還能讓人絕經呢。

周婷高中時候的同學裡就有一個這樣的，因為爸媽離婚的事績一落千丈不說，最後得了抑鬱癥，因為吃藥一年裡了二十斤，見誰都低著頭。這就是惡循環，那拉氏可能覺得月信不來沒法子再懷上孩子了，才會有那輕生的念頭。

是以這回一來，兩個丫頭就跟中了特等大獎似的，只讓躺著不許做大作，周婷自己也起來也慢騰騰的，就怕一不小心霸氣側，夜裡弄髒了的裳被子是洗不乾淨了，全拿出去扔了，現在用的那種月經帶，肯定不會有天使小翅膀好用，天氣又不好，要是在服被子上，洗曬都不方便。

胤禛的裡跟著褥子被子一起扔掉了，周婷坐在炕上給他重新一件，服是針線上人剪裁好的，就是意思意思上兩針，等他回來了也算是一份心意，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同瑪瑙說：「把那大巾拿幾塊過來，總這麼拆褥子也不是辦法，把大巾死了疊在一起，晚上睡覺的時候墊在下面也方便些。」

「這也太糙了，就算是要厚實的布也該繡上些花兒才是。」瑪瑙坐在榻上跟周婷一做針線，想一想覺得周婷這個法好，晚上鋪上去早晨再收起來，只要多做兩個墊子備用就行了，不必天天拆洗被子。

「這東西還用繡什麼花，給誰看吶。」周婷笑起來，知道做件裳有多不容易，像上穿的這種大紅襖，已經是簡單不複雜的了，做起來也要七八天，更別提那種撒金繡花的子裳，就是手繡工也得做上一個月。

珍珠後跟著兩個抬箱子的婆子進來稟報周婷：「主子，上回做的裳得了，都把腰那兒又改了一回，拿出來您瞧瞧？」

周婷點一點頭：「把大格格的抬到屋子裡去，我倒惦記那件斗蓬呢，這天兒是越來越冷了，人看好大格格，仔細別讓了跤。」

自從李氏病了，大格格就自請過去侍疾，每天都要去一次南院，周婷很大方的點頭讓去了，本來也沒打算把大格格養得跟自己心，每次派個不同的小丫頭跟著，李氏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是每天都要報給珍珠聽的，有什麼異也好第一時間知道。

「可不，外頭開始落雪珠子了。」珍珠手，周婷一天沒出過門連窗子只開了西面那幾扇了風，又燒著地龍，本不知道下雪了，沖著珍珠招招手：「快過來暖和暖和，這不開窗子我竟不知道下雪了。冬發放下去了？」

「早發下去了，得上夜的婆子們警醒些，可不能吃酒。」夜裡天冷，喝上一兩口暖暖子是常有的事，但酗酒就不同了。

「那就好，這回子的布料棉花可夠暖？」原在那拉氏手裡的時候是事無鉅細都要過問的，下頭人就是貪沒也不敢過份，到了李氏手裡幾個月就有人耍，秋日裡的裳布料就拿了再次一等的，因李氏睜隻眼閉隻眼的放了好給自己的親信，下頭有不滿也不敢出來。這回到周婷管這發放冬的事，底下人倒念了好幾聲佛。

這些人家裡都有老小，老的做不了，小的還沒到當差的年紀拿不到份例，府裡年年發的冬就有人自己穿舊的，給孩子換新的，還有把一件裳拆兩件，夠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穿。

周婷瑪瑙開了一點窗戶眼睛往外頭張了張，果然是下雪了，欄桿上面積了薄薄的一層，屋簷上的綠瓦都快瞧不見了：「可人掃雪了沒有？瞧著不像是會停的樣子，恐怕要下上一陣的，把爺進來的道掃出來，吩咐蘇培盛看著爺回來點兒把地龍給燒起來，再廚房熱著湯水。」

「哎。」珍珠答應著就去了，心裡也高興周婷同胤禛越越好，這些事自小阿哥去了之後還是第一回吩咐，抿著出去了。

周婷又想起李氏來，這回失了寵倒是安心蟄伏了一陣，但周婷知道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呆在後院裡頭，還有兩個兒子呢，指一指瑪瑙：「各院的炭可都發下去了？」

「早發放下去了。」瑪瑙咬掉個線頭，正在給周婷子拿起來給看：「主子瞧著樣子可好？」

「不必繡得這樣，傷眼睛呢。」周婷拿過來看了一會又說：「南院的可是按著舊年的例送過去的？今年又添了個小阿哥，該多加些才是。」瑪瑙眨眨眼睛：「我人盯著呢，送過去的都是好炭。」說完就狡黠一笑，李氏想找差的燒都沒地兒尋去，過去就拿這個哭訴過，這回子可沒人再會吃的虧了。

「不是炭，一應吃穿用度就跟之前無異。」

「我省的。」

手底下的丫頭聰明就是好辦事，周婷安安心心的坐在爐上裡，一會就起肚子來，抿了一口紅糖姜水丟開手裡的裡，北方的冬天看著嚇人，其實倒還不冷，特別是像周婷這樣的剝削階級，地龍燒得暖烘烘的，上發懶不想彈。

外頭小張子著人捧了兩盆花進來了：「給福晉請安，蘇公公著奴才來送馮記剛孝敬來的玻璃盆景。」

玻璃花吹不大，馮記就在數量上足了腦筋，這回送來的是人櫻的盆景，一朵朵的小花團一個大圓，淡紫的花瓣襯著鮮綠的葉子異常緻。這讓周婷對馮記更加好奇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折騰出這麼許多東西，看著原理是一樣的，其實做起來可不容易。

「告訴蘇公公，說他有心了。」周婷不過隨口一說，蘇培盛就出力去辦了，可見這條線搭得不錯，沖小張子笑一笑：「雪天道不好走，喝一碗酪再去差吧。」

指甲輕輕挑了挑那花瓣，做法跟簪子是一樣的，看得出花了功夫，周婷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同蘇公公說，我過兩日有空，馮氏過來吧。」

夜裡胤禛披著大氅回來了，周婷坐在炕上收線疊，見他進來把手爐遞到他手裡：「外頭冷吧？我吩咐人把書房的地龍燒起來了，你去辦事也暖和，要不要喝碗湯也好袪袪寒氣？」

「來碗熱湯麵吧。」胤禛換了件常服，折袖子的時候就想起了夢裡面那道明黃嵌邊，再看為他燈下裳的周婷就生出幾分不捨來。

周婷沒有察覺，拿剪子剪掉線頭：「今兒去瞧過太醫沒有？」

「瞧過了，太醫說是飲了酒又累著了。」夢中之事揮之不去，辦差的時候差點出了錯，胤禛喝了兩口熱湯吃完麵放下碗對周婷說：「你子不方便，我這幾日就歇在書房裡，你有事著人傳話給我。」

周婷出笑意來，心裡還是覺得滿意的，雖然沒想過他會呆在書房，可他既然開了口就算承了這份。

胤禛披上大氅要出去了又折回來：「汗阿瑪把名字賜下來了，老二弘昀老三弘時，你得了空把名字待下去吧。」

半句也沒有提及李氏，周婷點頭應和他：「知道了，明兒我就去南院。」誰知胤禛一聽就介面：「雪天路你又畏寒，個下人去傳一聲吧。」

蘇培盛在前面打燈籠小鄭子小張子跟在胤禛後照路，燭映著白雪把路照得分明，胤禛自出了正院就板著臉，蘇培盛跟了他多年也不免納罕起來，剛在屋子裡頭還說說笑笑，怎麼一出院子立馬換了付，不敢去胤禛的黴頭，低著頭隨著他的速度邁步子，兩個小太監更是不敢吱聲，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書房裡的地龍早就燒起來了，此時一進來就覺得從頭暖到了腳，小鄭子打了水來，蘇培盛侍候胤禛洗臉洗手，又給他磨好了墨站到外間去了。

胤禛握著筆發怔，懸在紙上半天落不下筆去，夢裡那個低緩沉穩卻又字字著冷意的聲音又在他腦子裡響起來，胤禛一凜，手上拿的筆落到了玉版宣紙上，留下點點乾的墨漬，胤禛皺皺眉頭把筆一扔。

若是一次只當是迷了心竅，這第二次的又是什麼？當上皇帝興許能算是他潛藏著的願，可妻子死去絕對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胤禛在屋子裡咳嗽了一聲，蘇培盛趕進來以為他有什麼吩咐，小張子續上熱茶，洗了筆重新磨了墨又要退出去的時候被胤禛住了。

「你抬起頭來。」胤禛瞇起眼睛盯著他瞧了又瞧：「什麼名兒？」往常在他跟著服侍的就只有一個蘇培盛，是以有什麼事胤禛只他，這個小張子還是第一回看仔細他的樣子。

「奴才張起麟。」小張子彎著腰以為自己惹到了胤禛，聲音都在抖，蘇培盛橫了他一眼，剛想說兩句打打圓場，胤禛就揮一揮手：「出去吧。」

這就是夢裡那個傳話的大太監，胤禛靠在椅背上著眉心，口一說不出的煩悶，正有火沒發，外頭蘇培盛輕聲一句：「爺，側福晉著人送了點心來，可要進些？」

他心口那無名火騰得燒起來，一揮手砸了個茶盞出去，石榴剛要驚就被蘇培盛按住了帶了出去。

胤禛還覺得不夠，狠狠訓斥：「外書房也是宅婦人來得的地方！蘇培盛，堵了的拖回去，著李氏閉門思過，沒我的話不許再出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