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雪梨面前,溫小輝是做了好一番準備的,他一眼看出雪梨也略微有些不自在,原來到張的不只他一個。他心中頗為慨,曾經他和雪梨的關係也非常親,如果沒發生那件事……
雪梨看上去氣不錯,下頜尖尖的,溫小輝一眼就能看出最近剛打過瘦臉針,他照例誇了雪梨兩句,雪梨笑盈盈的,倆人閑聊起近況,但那種淡淡的疏離卻像一道形的牆,橫在他們中間,怎麼都逾越不了。
扯了半天,溫小虎覺得該進主題了,於是下定決心,問道:「雪梨姐,那件事後來沒再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
雪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避重就輕地說:「我配合警察做過幾次調查,沒什麼要的,我們離婚多年了,早沒關係了。」
「還好你們離的早,不然他的賭債都可能要你來承擔呢。他到底欠了多錢啊,怎麼會被的跳樓呢。」
「三五百萬吧,數額很大,反正他是不可能還得上的,高利貸的要剁他手,他一直躲著,後來沒發現了就……」雪梨提起這件事,臉上一表都沒有,冷漠的好像那是一條跟毫無關係的狗。
「那個,羿……」溫小輝故意停頓了一下,他觀察著雪梨的表,發現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果然臉微微一變。
「羿,怎麼了?」雪梨裝作隨意地問。
「他有點擔心那張份證的事,他份證不見了,警察沒有問起來嗎?」
雪梨的表明顯閃過一慌張:「什麼意思?」
溫小輝故意說的很模糊,因為他心裡也沒底,只能用若有若無的話去試探。
「警察核對他份的時候,多都會需要份證吧,沒有份證,警察沒有懷疑嗎?」
雪梨目遊移著:「他一貧如洗的,跟個流浪漢一樣,沒有份證有什麼奇怪。」
溫小虎看著雪梨的表,不安的覺越來越深:「哦,那就好。」
「你老是提他幹什麼。」雪梨不耐煩地說,「難得見一次,聊點開心的事吧。」
「因為這件事……羿很擔心被警察發現什麼。」溫小輝快速地說。
雪梨瞪起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溫小輝。
在那來不及思索和掩飾的誠實表面前,溫小輝到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他渾都冷了。
雪梨啞聲道:「你、羿告訴你了?」
「嗯。」溫小輝到心臟一下一下劇烈跳著,那波甚至讓他有種心臟要從嚨裡蹦出來的錯覺。
雪梨張地抓著杯子,因為用力過猛,指骨輕著,顯示出心的焦慮:「他說不會告訴你的。」
溫小輝的拳頭在桌子底下握了:「我自己猜出來了。」
雪梨回味了兩秒,突然柳眉深蹙,聲音變得尖刻:「你在套我話!」
溫小輝直視著雪梨:「雪梨姐,請你把整件事告訴我,我必須知道。」
雪梨抓起包就站了起來,溫小輝一把抓住的手腕,加重口氣:「雪梨姐,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一直纏著你。」
雪梨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腳,又坐了回去,偏頭看著窗外,看上去非常疲倦:「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你是我尊敬的姐姐,羿是我的外甥,我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但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因為……我越來越看不懂羿了,我有點害怕。」
雪梨淡淡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為什麼?」
「那孩子……不是一般人,就算他掩飾得再好,你們朝夕相,也總會看出一點吧。」
「……什麼意思?」
雪梨長嘆一聲:「adi,我很喜歡你,也很激你,但如果不是被你質問,我可能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你,因為我自私、我膽怯,對不起。」
溫小輝溫言道:「雪梨姐,你說吧,我不會怪你,我發誓幫你保。」他知道,無論他今天聽到了什麼,這件事也只能為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但他還是要知道,羿究竟做了什麼。
雪梨喝了口水,眼圈有點泛紅:「那次你們離開之後,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甚至真的了找人殺掉他的念頭,我想我是被羿暗示了,可我最終是沒有那樣的膽量。直到……」雪梨深吸一口氣,「大概一個星期之後,羿找到我,拿著一疊我前夫的債務線索,他說,讓我配合他調查,因為我對我前夫的社會關係更了解。調查完了之後,我按照羿教我的方法,匿名把他的住址告訴了高利貸。」雪梨深深低下了頭去。
溫小輝額上冒出了冷汗,呼吸都開始有些不暢。
「然後就……我知道他肯定會倒霉,也許會殘廢,也許會重傷,運氣好的話,他會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敢回來,可我沒想到他會死……」雪梨的聲音開始抖,濃重的鼻音中包含著一恐懼,「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死。警察調查說是自殺,可他究竟是自殺、意外、還是他殺,我真的不知道。」
「……羿,去調查了他。」
雪梨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溫小輝到大腦一片空白,半天回不過神來。
羿這一招借刀殺人,用的好毒啊。不只是雪梨的前夫和羅總也這樣被他了,就連luca……他現在懷疑luca也是被羿把事捅到了原配那裡。羅睿說他是瘟神、煞星,可能一點都沒說錯,雖然那些人並不值得同,可他還是無法接羿為了保護他就作出一系列可怕的事啊!誰能安然把這樣一個表裡不一的人放在邊!
雪梨抓住了溫小輝的手,哽咽著說:「adi,你要小心你的外甥,他本不像一個小孩子,他的眼神、他的口氣、他的手段……他讓我好害怕,所以求你不要告訴他,我把事告訴了你,我真的害怕他。」
溫小輝僵地點點頭:「我不告訴他。」
他不想承認,可是他也開始到恐懼了,還有什麼,比枕邊躺著一條蛇而自己卻不自知更可怕呢,就算這條蛇的毒牙總是沖外的,可誰敢保證有一天自己不為獵。他第一次,對當初養羿的決定到後悔,他太魯莽了,太草率了,他明明對羿一無所知,怎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了!
雪梨走了後,溫小輝一個人在咖啡廳坐到了天黑,直到服務員提醒他要不要點餐,他才恍恍惚惚地結帳走人。
那天他是走回家的,走了快兩個小時。
他需要冷靜,可他好像冷靜不下來,腦子裡一團,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該找羿對質嗎?可他答應了雪梨姐,不告訴羿,可他能把這件事憋在心裡嗎?他以後要怎麼面對羿?一連串無法解答的問題,快要把他垮了。
回到家,他媽正在收拾房間,見到他就說:「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工作室人,太累了。」
「趕洗個澡睡覺吧。」說完繼續哼著歌拖地去了,看上去心很好。
溫小輝看著他媽:「媽,你最近約會怎麼樣?開心嗎?」
「還可以,他人好的,接看看唄。」馮月華忍不住出一個笑容。
溫小輝笑了笑:「那就好。」
「你工作也不要弄得太累了,我又不指你賺多錢,能養活自己就好了,知道嗎。」
「知道。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他知道現在不是個商量事的好時機,可他現在就是想找個人多說說話。
「怎麼了?」
「我老闆想讓我去國深造,要走一年時間,回來就把妝部給我管,是個特別好的機會,每年就那麼一兩個名額。」
「喲,你們工作室出錢吧?好事兒呀。」馮月華高興地說,「我兒子真棒啊,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去啊。」
「我走了有點不放心你。」還有羿,他在心裡小聲說,細想起來,他居然現在都沒跟羿提這件事,以羿對他的依賴,他真有點不敢開口。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還照顧不好自己?不就一年嘛,這麼好的機會,對你的前途很重要,去吧。」
溫小輝點點頭,笑道:「行,我再考慮考慮。」
回到房間,羿的簡訊剛好發了過來,是例行的關懷,提醒他明天下雨要帶傘。他不想回,可他知道,半個小時不回,羿的電話就會打過來,他現在更無法面對羿的聲音,他怕他餡。
簡訊聊了兩句後,他們互道了晚安,這一天的聯絡就到此結束了。
溫小輝洗了個冷水澡,想讓大腦儘快冷靜下來,可用並不大。他迷茫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該找誰商量,羅睿比他更沒主見,再說,他答應了雪梨姐,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更多人。
那一晚上,他頭痛裂,最後都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
第二天去上班,琉星剛好在,就把溫小輝到辦公室,問起了深造的事,溫小輝答應了,這樣的好機會,是多人掙破了腦袋都夠不著的,他本沒有理由拒絕。
琉星道:「好,那你就要開始準備簽證了,我給你一個電話,你跟聯繫,會告訴你怎麼做。」
「好,謝謝琉星。大概幾月走?」
「六、七月份吧。」
「那也就一兩個月了,好快啊。」
「一年時間更快,不用顧慮太多,就當出去旅個遊吧,不過本事一定要學回來。」
「是。」
溫小輝找了借口,好幾天沒去羿那兒,倆人電話簡訊不斷,但溫小輝就是不太敢見他,隻好拖一天是一天。
這天,黎朔約溫小輝吃飯,選了一個頗有格調的西餐廳。
倆人一見面,黎朔就有些意外地說:「你看上去有些累啊,是太忙了嗎。」他狡黠一笑,「還是沒化妝啊?」
溫小輝笑道:「今天還真沒化,來不及了,確實最近太忙了。」
黎朔笑笑:「你的皮很好,其實並不需要那些東西,注意休息就行了。」
「這段時間忙過去就好了,我們老闆正在招高級造型師、化妝師,找到能管事兒的,我就輕鬆了。」
「這也代表老闆對你的重視,是好事兒啊。」
「是啊。」溫小輝了個懶腰,「黎大哥,跟你分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黎朔親自給他倒了杯酒。
「我要去國深造了。」
「哦?公費派出去」
「是啊,老闆說我資歷不夠,應該去學習學習,這個機會很難得,我應該去的,對吧。」
「人要學會把握機遇,你當然應該去。」
溫小輝眨了眨眼睛:「這樣你可就有一年見不到我了。」
「不一定,我每年都會回國好幾趟,你是在紐約嗎?」
「哦,我都忘了,你家在國。是在紐約,那咱們還能見面啊。」
「當然了,如果你有空,我還可以給你做嚮導,帶你去吃、去玩兒。」
「哇,好啊。」
黎朔看著他開朗的笑容,眼中也不盈滿了笑意。
吃完飯,倆人沿著步行街散步,街道兩旁全是小工藝品店、特產店,作為本地人,溫小輝幾乎從來沒逛過,但跟黎朔在一起,大概逛書店他也願意。
黎朔隨手買了串白硨磲的佛珠手鏈送給溫小輝,三百多塊錢的小玩意兒,價格不貴,樣式好看,是個送了完全無負擔的禮,溫小輝很喜歡。
倆人那天聊了很多,互相了解了彼此的家庭、長、經歷,比起黎朔,溫小輝覺得自己的經歷真是太單調了,就跟周圍大部分同齡人一樣,學習、長大、工作。而黎朔,什麼常青藤盟校畢業,組織民主□□、周遊列國、非洲援教、雪山探險、回國創業,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把別人四五十年的經歷都給比下去了,這樣一個英俊、儒雅、、睿智的男人,實在太令人著迷,溫小輝無法不對黎朔心,可他總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錮住了,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到黎朔時候,那種毫無顧忌地想要結識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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