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白銀浪（中）.二合一章節其實，無論是詹善常，還是桓，甚至是許慶彥，都沒有看趙俊臣這般計劃的真正用意。

趙俊臣之所以一口氣拋出了“悅容坊”的近半份，其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要收買溫觀良的那些門人，從而將溫觀良徹底架空。因為在趙俊臣看來，想要收買一名員，權勢與銀子同樣重要，而目前的趙俊臣，只能給予他們銀子，卻無法滿足他們對權勢的。

在趙俊臣想來，“悅容坊”的份雖然人，但憑此就能讓溫觀良一派分崩離析，本就是天方夜譚。

而趙俊臣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要憑借這般作，讓本已是人心不穩的溫觀良一派員，變得更加人心惶惶，從而上下相疑，互不信任，最終可以進一步的削弱溫觀良的權勢與影響。

當然，若是憑借著“悅容坊”的些許份，當真能夠收買一些溫觀良的門下員，從而削弱溫觀良的同時，還增強了自己的權勢，趙俊臣也是樂見其的。

然而，這一次，卻是趙俊臣錯了，他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尚短，對那些貪的了解，畢竟不如詹善常、桓、乃至于許慶彥來的深刻。他低估了銀子對那些貪的，也高估了溫觀良對手下人的控制力。

對絕大部分貪而言，位權勢雖然是他們的本，但銀子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更何況，趙俊臣雖然無法滿足他們對位權勢的，但實際上，溫觀良也無法做到更多。

所以，在宴會結束后的第二天，上早朝時，趙俊臣驚愕的發現，對于他昨晚的那些作，溫觀良竟似毫不知！

至，從表面上看，溫觀良一如既往的踩著鐘點上朝，面對趙俊臣時，也一如既往的神沉，除此之外，卻也再沒有其他作了。

溫觀良并不像周尚景那樣城府深沉，若是知道了趙俊臣撬墻角的行為，就算沒有毫表示，至也該有一些異常表現才對。

“難道，昨晚那些人，竟是全都背叛了溫觀良？竟是沒有一人消息？”

上早朝時，趙俊臣落在后面，盯著溫觀良的背影，暗暗的想道。

事實上，趙俊臣從未想過這件事能夠瞞住溫觀良，在他想來，雖然自己拋下的魚餌人，但昨天那些人，總該有一兩個對溫觀良殘存著些許忠心才對。

“若真是如此，那事就有趣了。”

這般想著，趙俊臣角閃過了一意味深長的笑意。

………

早朝后，工部衙門。

工部尚書左蘭山，坐在自己的辦公房間里，卻無心理公務，只是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

這幾日廟堂形勢平穩，一直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溫觀良與趙俊臣雖說已經撕破了面，但尚在各自準備，等待時機，積蓄力量，并未發起沖突。

但實際上，為溫觀良的左膀右臂，左蘭山卻很清楚，這些日子以來，溫觀良看似什麼都沒做，但在暗中已是準備了一系列對付趙俊臣的計劃，而這些計劃一環套一環，一旦實施，必然會給趙俊臣帶來極大的麻煩。

而實施這些計劃的時間，就在趙俊臣與太子朱和堉賭約結束之時！

趙俊臣昨日與一眾商人的那場聚宴，溫觀良自有眼線埋伏，和朝中大多數員的看法一致，這場賭約，必然是趙俊臣贏了。

也正因為如此，在那個時候對付趙俊臣，太子一黨雖然也同樣敵視溫觀良，但因為剛剛才輸了賭約，急于找回面的他們，必然會為溫觀良的急先鋒。

此外，溫觀良更已是與另外兩位閣老——沈常茂、黃有容達了默契，雖然這兩個老家伙都是老巨猾之輩，絕不會被溫觀良利用，但他們同樣不想看到趙俊臣的勢力崛起，所以在趙俊臣形勢不利的時候，沈常茂和黃有容也絕不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如此一來，四派合力之下，就算是周尚景，也要手忙腳，更何況是趙俊臣？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有德慶皇帝護著，趙俊臣也必然會勢力大損。

而對付趙俊臣，其關鍵一環，就在于左蘭山。

對此，左蘭山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亦是信心十足。

但是，今天下了早朝之后，不知為何，左蘭山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左蘭山如今已是五十出頭，早已過了相信直覺的年齡，但這般覺是如此強烈，卻又容不得左蘭山忽視。

“到底是哪里不對？”

左蘭山一邊漫不經心的翻閱著工部的折子，一邊暗暗想道。

就在左蘭山暗思之間，房間外，有衙役在門外稟報道：“尚書大人，右侍郎陳東祥大人、營繕清吏司郎中王召大人、都水清吏司郎中劉淇劉大人、趙旭晨趙大人，屯田清吏司徐工長徐大人……聯合求見。”

門外衙役一口氣報出了十多個人名，讓左蘭山不由吃驚。

這些人，大都屬于溫觀良門下，這些年來幫著左蘭山掌控工部，在左蘭山眼中，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將。

這個時候齊齊來見，難道出了什麼大事？

不敢耽擱，左蘭山連忙說道：“快請他們進來。”

片刻之后，以右侍郎陳東祥為首，一眾工部重要員魚貫而。

左蘭山的辦公房間并不算小，但來的人太多，竟是把房間塞的滿滿的。

“你們一同前來，可是發生什麼大事？”

待眾人齊聚后，左蘭山連忙問道。

然而，讓左蘭山驚訝的是，這些工部要員們相互對視了幾眼后，竟是略過了眾人之首的右侍郎陳東祥，齊齊把目集中在了都水清吏司郎中劉淇上。

劉淇也是出自于溫觀良門下，但一向不被左蘭山重視，甚至于，這些年來左蘭山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制他。

因為，這個劉淇不僅是個小人，更是一個毫無原則的小人，左蘭山雖然并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但依然看不慣劉淇的子作為。

只不過，小人有小人的好，毫無原則的小人，更是比原則一大堆的君子好相，也正因為如此，劉淇的人緣極佳，更善于串聯，所以左蘭山也不好刻意針對他。

似乎到左蘭山眼中的驚疑，劉淇微微一笑，舉步走出隊列，向著左蘭山躬行禮后，說道：“尚書大人，我等這次一同求見于您，卻是有事相求，還您不要推辭，畢竟，這件事一旦辦，對咱們工部上下，都有好。”

看著劉淇臉上的笑意，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味道，左蘭山不由將眉頭皺的更，雙眼掃過眼前眾人，終于知道自己今日心中的不安來自于何了。

自下了早朝后，回到工部衙門，工部上下看待他時的那種眼，不知為何，竟是了幾分恭敬，多了許多意味深長的針對與探尋。

如此一來，原本與他上下同心的工部，自是給了他一種無法掌控之。

心中這般想著，但左蘭山卻神不變，緩緩說道：“哦？究竟是何事？竟是讓你們一同前來相求？說來聽聽，只要本能幫，就決不推辭。”

說話間，左蘭山地盯著劉淇，他知道，眾人這般表現，問題定是出在劉淇上。

劉淇被左蘭山盯的有些發慌，下意識的錯開眼神，口中卻依舊說道：“是這樣的，趙俊臣趙大人，有于咱們工部員生活貧苦，而他開辦的‘悅容坊’，這幾日來卻是日進斗金，所以就想要邀請咱們工部上下員‘悅容坊’，今后好同分，趙大人如此為咱們著想？咱們又豈能拒絕？所以，今天下就把這事告訴了諸位同僚，而諸位同僚自然也不會反對趙大人的意……”

頓了頓后，似乎在說話之間找到了底氣，劉淇再次抬眼與左蘭山對視，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咱們工部上下，唯有尚書大人您的意見未定，我等這次求見尚書大人，就是邀請尚書大人與咱們工部上下共進退，一同‘悅容坊’，若是尚書大人您同意了，那麼自是說明尚書大人您與咱們下面員同心同德，咱們工部上下，今后照舊對您鼎力支持，若是您不同意嘛……”

聽劉淇話語間含威脅，左蘭山只覺得怒火中燒，冷冷的說道：“不同意如何？你們就不把我當尚書看待了？”

見左蘭山語氣冰冷，劉淇卻是不敢多說什麼了，只是用求助的目看向右侍郎陳東祥。

這些人里，畢竟是以陳東祥為首，而他只是一個發起人罷了。

順著劉淇的目，左蘭山也向著陳東祥看去，緩聲問道：“東祥，這麼說，你也同意了？”

陳東祥為左蘭山的得力助手，雖然年齡尚不到四十，但為人干練，眼準，雖然子略微沉了些，但依然最左蘭山看重。

劉淇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此時卻是搶著說道：“尚書大人，或許您還不知道那‘悅容坊’的生意有多大，下卻是知道的，那‘悅容坊’如今僅僅只是在京城開了鋪子，每天就有上千兩銀子的收益賬，如今趙大人他更是準備擴大生意，等日后大明各省各府各縣，都有了‘悅容坊’的鋪子，那每年賬的銀子，就是天大的數啊，尚書大人，咱們當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求財嗎？如今趙大人抬舉咱們，給了咱們這麼大一條財路，咱們又怎能不識抬舉……”

話到一半，劉淇發現無論是左蘭山，還是陳東祥，都在冷冷的看著他，一，連忙閉上了。

陳東祥對著劉淇輕哼一聲后，終于開口了，不似劉淇那般小人得志，反而一臉的嚴肅，對著左蘭山緩緩說道：“尚書大人，下知道，你之所以有今日，是溫閣老一手扶持的，對溫閣老也一直心懷激，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進場后，我等已是再無退路，自需要考慮的更加長遠才是。”

“你什麼意思？”

左蘭山緩緩問道。

“這次溫閣老讓咱們對付趙俊臣，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有意勸諫，卻反而被責罵了一頓，說我膽小怯弱，不堪重用，哈！”冷笑一聲后，陳東祥的聲音表，亦是變得冰冷。“溫閣老以為只要聯合太子一黨、沈閣老和黃閣老，就能徹底打敗趙俊臣，讓他再無翻之地，卻不知趙俊臣深圣眷，陛下離不開他，本不可能一棒子打死，就算是一時得逞，將來趙俊臣也必會東山再起。等到那時，面對趙俊臣不折手段的報復，咱們又如何自？”

留給了左蘭山些許思考的時間，頓了頓后，陳東祥又接著說道：“寧欺白須公，莫欺年窮，這句話放到趙俊臣上，最是合適，得罪了趙俊臣，溫閣老倒是不怕，他遲早要致仕還鄉的，按照場慣例，等他致仕還鄉了，之前他與趙俊臣的一切是是非非全都會煙消云散，但咱們到時候怎麼辦？到那個時候，又有誰能護得了咱們？”

說到這里，陳東祥的聲音變得愈加的冰冷：“詹善常的事，前因為何，咱們心知肚明，而這次溫閣老為了自己的面，不惜與趙俊臣為敵，亦是從不曾為咱們考慮，如此種種，又豈能不讓人寒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溫閣老既然從不為咱們考慮，咱們又何繼續愚忠于他？趙俊臣這次要咱們‘悅容坊’，足見誠意，正是咱們改頭換面的機會，如今時機正好，投靠過去，也不怕趙俊臣看不起咱們，而那趙俊臣前途遠大，跟著他，先不說那‘悅容坊’的生意人，將來你我未必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