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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六百零七 忍很久了

太子一行人得殿行禮。

“父皇終於醒了!”男孩子跪行禮,抬起頭時眼睛微有些泛紅,面上有著慶幸的笑。

無論父皇曾做過什麼,但仍然還是他的父親。在聽聞父皇得以轉醒的那一刻,他還是高興的。

而這話音不過剛落,被重新扶回到床上靠坐著的慶明帝抓起榻邊小幾上的藥碗,二話不說便朝男孩子砸了過去。

太子沒有躲。

是沒來得及躲,亦是不敢躲。

那隻琺瑯藥碗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右眼,旋即在腳下跌落碎片。

“殿下!”

解首輔一行六名員皆是吃了一驚。

其中兩人忙上前察看男孩子的眼睛。

“陛下這是作何!”解首輔看向床上初醒的皇帝,神——戴了頂綠帽子不當,莫不是將人給戴瘋了不

政事上毫無貢獻,僅有的兩個兒子裡還有一個是替別人養的,現如今就這麼一個病弱的太子可用,他倒好,上來便給砸了!

真將人砸出個好歹來,他們還能去指誰?

不知道的,怕還要以為這位皇帝陛下對燕王得深沉,想盡法子襯托對方,不余力想將江山合合理地拱手相讓!

“你問朕作何?”慶明帝然大怒道:“朕倒想問問你們意圖何在!趁朕病中,竟行此等圖謀不軌不舉……太子羸弱不堪,心純稚,目局限,於政事之上毫無見地!你們竟令他來監國,莫不是想挾其以令天下,從中為己謀私嗎!”

解首輔在心底氣得冷笑——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麼狗屁不通的瘋話!

其余無人也紛紛變。

他們當然知道太子不行,可倒是給他們生個行的出來啊?

且這兩日看下來,太子除了不行,其它的哪兒哪兒都比他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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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顧不得眼眶上的傷,將額頭抵在地上,忙道:“父皇息怒……監國之事不過是權宜之計,兒臣可證諸位大人一心為了大慶,絕無二心!既父皇已平安醒轉,諸事自該依舊由父皇決斷……”

曾經的遭遇讓他再不敢對這個父親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他所想,從來都是盡可能地活下去,且盡量不連累其他人。

此番出面監國,實是諸位大人苦心相勸,再三陳明利弊之後,他才敢應下。

可到底還是犯了父皇的忌諱……

“朕在問他們,誰準你說話了!”慶明帝視線冰冷地掃過男孩子跪在那裡彎下的單薄影,再次看向解首輔等人。

迎著帝王的視線,解首輔面繃,定聲道:“皇上此言,未免使人太過寒心!此前您一連昏迷數日,如此關頭之下,事事皆是延誤不得,各事、軍、流言把控,都必須要有人來及時做決斷!朝局亦需要太子殿下出面穩固!更何況古往今來,若遇國君離都,亦或是抱恙無法理政之時,令儲君監國乃是在法理祖製之中!儲君之‘儲’字,意便在此——這道理,便是城中五歲小兒怕也省的!”

禮部尚書幾人聽得後背冒起冷汗。

解首輔這是在說皇上連五歲小兒都不如?

這一幕,倒是他們記起解首輔當年在先皇手下,於都察院任史時的舊時風采來了……

這些年朝中被夏廷貞一黨把控,以解首輔為首的一乾“直臣”們被打之下,聲音便弱了許多。

幸得皇上還不算太糊塗,存了製衡之心。

而今日重得了話語權的解首輔,出口便可見不減當年……

當然,這沉寂已久的極有可能也是被皇上給生生激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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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論起來,但凡上有點病的,都不適宜在皇上手下做,否則怕是輕易頂不住。

“臣等依照祖製請太子監國,在陛下口中尚且了圖謀不軌,那臣敢問陛下,若臣等未請太子出面,私自置政事,陛下今時醒轉之際,是否又要治我等一個擅專僭越之罪!”解首輔直直地看著慶明帝,目毫不回避。

慶明帝氣得都發紫。

“你竟敢教訓起朕來了!朕重用你任首輔之位,是你為朕分憂!眼下你之所為,莫非是想做第二個夏廷貞,妄圖把控朝堂上下嗎!”

“臣當下是在勸諫於陛下!”解首輔聲音抑揚頓挫,目而凜然:“陛下昏迷至今,醒來之後不問政事軍,反而急著問責定罪於太子殿下與臣等,如此做派,實在有失一國之君統,亦難以服眾!天子有過,臣為天子近臣,便有責任規勸提醒——如此之下,若臣緘口不言,那才是愧對陛下重用,愧對先皇囑托,愧對大慶江山!”

話至此袍而跪,抬手道:“臣,萬陛下能夠清明頭腦,摒棄無用疑心,放眼大局,為保全大慶而慮!”

年紀最大的江太傅暗暗搖頭。

清明頭腦,摒棄無用疑心?

本行不通的呀。

真要這位陛下摒棄無用之疑心,那勢必得將腦子全給挖了才行的。

叔明到底還是太年輕,年輕人不信邪不行啊。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你們真當朕……”慶明帝氣息波得厲害,幾乎說不完一句完整的話,遂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李吉忙替慶明帝拍背,一面急急地拿眼神示意解首輔。

勸諫固然沒錯,可也要結合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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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皇上如今這模樣,解首輔再這麼說下去,怕不是想看皇上表演個當場暴斃!

——你敢說,我就敢駕崩的那種!

慶明帝咳得枯黃的臉上泛起紅,一陣巨咳後,人仿佛也被走了力氣,然一雙滿含躁戾猜忌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釘在解首輔的上。

這些人一貫喜歡以大義自稱,裡卻各懷鬼胎!

他決不允許再有第二個夏廷貞出現!

解首輔跪得筆直,對上這雙眼神,心如被冰錐所刺。

局面艱難至此,他一個年逾六旬的老頭子為此時常夜不能寐,在宮中留夜一連十余日不歸家也是常有之事——

諸地暴頻出,要兵馬軍餉的急奏了一摞又一摞,寧局面難測吳家樹大深,臨元城有許家軍在收攏擴張勢力……

可無論多難,他也不曾生出過此時這般通寒徹,全無希

片刻後,他緩緩解下了帽,捧在手中——

“你……你……”慶明帝發聲艱難,咬牙切齒。

“叔明……你這是在作何!”一旁的江太傅低聲勸斥製止。

“臣只要在此位一日,便有責任規勸陛下!陛下若不願信臣所行,不願聽臣所言,想要臣住口,那便請撤了臣的職!”

他並非是在同誰賭氣——

平日裡也就罷了,可當下這時局,國君是否能清醒對待,關乎著存亡大事!

若皇上不醒,那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便是豁出命去也是徒勞!

“好……你竟還威脅起朕來了……你在外貫有直臣之稱,你這是想朕奪了你的職,好朕背上忠不分、不聽勸諫的昏君罵名……以此來朝堂人心!妄圖陷朕於不義,如此居心還敢說不是另有圖謀……朕如今倒有些好奇了,你暗下究竟是效忠於何人!”慶明帝蓄了些許力氣,咬牙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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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幾人聽得心中發沉。

皇上若能將猜忌的心思放在正道上,何愁大慶不昌?

解首輔抿直了,並未辯解半字。

“既你一心想以己來算計朕,朕不如就全你!”怒氣與病的折磨之下,慶明帝顯然已毫無半分所謂理智在,厲聲吩咐道:“來人,給朕除了解煦的袍,拖下去……杖責五十!”

殿眾人大驚。

“陛下,萬萬不可!”禮部尚書忙上前道:“我朝從未有過廷杖員之先例!更何況解大人乃當朝首輔,若傳揚出去,必將折了眾士人心氣啊!”

“是啊陛下,解首輔雖有言辭不當之……卻也可見一片忠君為國之心,陛下決不可衝待之!”

慶明帝拔高了聲音,面因暴怒而漲紅:“敢求者視為同黨……一律同罪!”

“解首輔清正剛直,絕無異心,萬請父皇三思!”太子重重叩頭。

“殿下不必為臣求……”解首輔微微轉頭。

太子眼中已盡是淚水。

解首輔都是為了他!

是為了他監國之事才被遷怒誤解的!

察覺到男孩子的心思,解首輔在心中歎了口氣——不是那麼回事!

實因他忍皇帝很久了!

“……”慶明帝出一聲怪異的冷笑來。

他的太子可一點都不笨,還知道在此時收攏人心!

一個個的,倒全是深藏不,不容小覷!

果然是虎狼環視之境!

轉臉見兩名上前的監躊躇著未有立即上前,更是他生出了權力離掌控的不安:“都聾了嗎!還不將人拖下去!”

解首輔:“臣自己尚且能走!”

李吉聞言忽覺不妙……

皇上怕是會覺得這句話是在涵他……

解首輔已起得來,角繃得極直,自去那緋袍。

見得此狀,慶明帝嗓口忽然湧出一腥甜。

李吉立時大驚失

依前兩次的經驗來看,陛下這絕對是要吐啊!

果不其然——

“……陛下!”

“父皇!”

“皇上!”

一通忙之下,鄭太醫快步來至了殿

“陛下不可再怒,不可再怒啊!”鄭太醫邊扶著人半躺下,邊連聲待道——這句話他說了怕是不下百次了,這輩子都沒這麼囉嗦過!

“陛下……陛下快請息怒啊……”李吉在一旁邊替皇帝拭著跡,邊勸說著——他就不一樣了,這句話他說了不下千次余!

慶明帝躺在那裡,因消瘦而顯得有些凹陷的雙眼瞪得極大,口忽高忽低地起伏著,嗓中發出怪異不清的聲音,顯然是怒氣仍不肯消。

剝開其上,鄭太醫一番施針救治罷,才算勉強穩住其氣息。

李吉不知是該松氣還是如何。

“陛下的……”他看向那明黃錦被下的下半,聲音很低:“還請鄭太醫診看一二吧……”

方才他眼瞧著,像是不大好了……

圍在床邊的太子和兩名員聞言變了眼神。

鄭太醫亦微微一驚。

?

皇上昏迷期間,一應近拭之事皆是他和呂太醫帶人負責的,因所見,便也多多有過一些猜測……

如何,不得還得待皇上醒來之後才能下定論。

“可是陛下自覺有何反常之?”鄭太醫揭開被子去看,邊試探著問。

李吉微微歎了口氣。

反常的都站不起來了,還用得著“自覺”嗎?

“……陛下下不得床,便是有人扶著亦無法站立,雙似乎使不上半點力氣。”

實則陛下在此之前也曾有過膝蓋腳骨、乃至手指疼痛的預兆,幾位太醫給開了藥也一直在服用著,但並不見好轉。

聽著耳邊的低低說話聲,慶明帝惱之極。

他的好好地!

他半點也不想被這些人圍著如同看笑話一般看待!

他是一國之君,自有神明庇佑!

他想將人統統趕出去,想讓他們滾,可偏偏已虛弱到本無法發出聲音。

他只能任由鄭太醫挽起中管,將他的一切都暴在人前。

太子等人目之所及,只見其膝蓋等關節皆是異樣地紅腫。

鄭太醫之皆發燙。

“陛下此癥極像是痹癥……”一番察看診脈罷,鄭太醫的語氣有些沉重地道:“但相較於尋常痹癥,此癥來得要急得多……”

急得甚至有些蹊蹺。

但同樣的病,在不同的人上往往癥狀輕重緩急也會不同,且也會其它病因影響,若說去深究,往往也說不甚清。

“痹癥……便是俗稱的痛風?”禮部尚書微微皺眉:“陛下怎會突然患上痛風?據我所知,陛下甚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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