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怎麼啦？”何進詢問道。

實驗視頻恰好放完,坐在教室兩邊的同學把遮簾嘩嘩捲了起來。盛趴在桌上,邊咳邊高高舉起手搖了搖,示意自己沒事。

“真沒事？”a班幾個老師裡面就屬何進最溫和，也最喜歡心，可能跟自己小孩不大有關。

盛舉著的手豎了個拇指，表示自己很好。

“是喝水嗆著了？”何進又問。

“……”

盛有點崩潰,無奈他現在咳得脖子臉一片通紅，也回不出話來。於是他遲疑兩秒,舉起了旺仔牛。

何進說：“哎你這不是自相殘殺麼。”

全班哄堂大笑。

盛“咣”地把小紅罐放回桌上,心說瑪德一群畜生笑個屁！

何進開夠了玩笑開始講專題，一些昏昏睡的同學也徹底笑清醒了開始記筆記。盛大爺犧牲小我拯救大我，就是面子實在過不去。

他已經不咳了，但臉上嗆出來的還沒退下去,索趴著沒起來。一手藏在桌肚底下發微信。

紙：你買的玩意兒你好意思跟著笑？？？

江添：沒笑

紙：騙鬼，我聽見了

江添：……

江添：那你聽力夠好的

盛回復的作頓了一下。他忽然反應過來江添真的只是很低地笑了一聲,夾雜在高天揚那幫大嗓門裡幾近於無，但他就是聽見了。

其他人的都沒耳，他就聽見江添那聲笑了，好像他格外在意似的。

盛撇了撇,先回了對方一個“呵”。片刻後，他臉上玩笑的表慢慢褪淡下去。又此地無銀地發了個賤賤的攤手錶包，說：誰讓你離我最近。

不管怎麼說，幾句話的功夫，他還是把關於那天梧桐外的話題扯開了,江添難得一次被他帶偏方向，此後似乎也再沒想起來。

他不知道江添清不清楚趙曦和林北庭之間的真實關係……從那天聚會的反應來看，應該是不清楚的。

無論怎樣，那畢竟是趙曦和林北庭的私事，梧桐外深巷裡的那一幕更是近乎於私，盛即便再意外、再震驚、影響再多，也不會把他無意間撞到的事說出去。

它發生於無人經過的地方，就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只有主角有權決定它該不該被流傳。

盛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也不喜歡以無關對錯的個人私事判定某個人適不適合結或親近，他還是覺得趙曦、林北庭很酷，但他最近確實有點躲著這倆— —世界觀被沖擊一次，他就接連做了這麼多天奇奇怪怪的夢，要是再來個二次沖擊，他還睡不睡了。

但這世上有一句話“怕什麼來什麼”，還有一個現象“視網效應”，以前並不常見的人，這幾天似乎無不在。

盛去喜樂買水就聽見趙老闆跟啞邊比劃邊說：“我手機落床頭櫃上了，趙曦一會兒給我送過來。”

他去丁老頭那吃飯，結果在西門外的街角到趙曦、林北庭跟朋友說話。

他晚自習被菁姐去辦公室幫忙改卷子，趙曦和林北庭就在一桌之外的地方跟何進討論競賽課的進度。

就連育活課結束之後去材室歸還籃球，都能在三號路上到那兩位跟徐大並肩而行，好像是一起去參加某個飯局。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在場也就算了，偏偏10次裡面9次都有江添在旁邊，他們又必然要停下來跟那兩人打個招呼聊幾句天。

不僅如此，盛還頻頻聽到有人說他和江添跟那倆很像。明明以前也沒這麼多人有這種“高見”。

如果是高天揚、宋思銳之流，盛找個藉口就能一頓毒打。偏偏還有何進、楊菁他們那些老師摻和在其中，盛總不能連們一起打。

這話說得最多的還是政教徐大。

盛和江添一直不太守規矩，大之前深其害。所以他不止一次當面對趙曦說：“這倆小子傲得很，我一看到他倆就想到你們了。我這頭啊，痛十幾年了。”

趙曦倒是一如既往誰的玩笑都敢開：“林子以前一中的，您別往自己上攬功，人一中政教主任都沒說什麼呢。還有頭痛十幾年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

徐大吹鬍子瞪眼：“一中政教老潘跟我得很，怎麼沒說什麼了？他十幾年前就給我說了，下回林北庭去你們附中搞事，你務必替我把他抓起來好好訓一頓。我抓不住啊我有什麼辦法想。”

趙曦拱了一下林北庭。

林北庭解釋說：“年紀小力旺盛，跑步速度快得有點出乎意料。”

趙曦差點笑死，徐大張口結舌懟不他，只好轉頭來懟盛江添：“看見沒？你倆現在儼然就是這兩個混子當初的翻版。”

還儼然。

盛心說您可真會拉對比。

他在大說“翻版”的時候瞄向江添，對方似乎覺察到了目，也朝這邊看了一眼。

江添了一下，但最終並沒有吭聲，任大叨叨訓了半天，最後回了一句：“知道了老師，我們下次跑慢點。”

徐大瞪著眼簡直想死他，盛眼疾手快拽著江添扭頭就跑。

由此，他確認了一件事——江添應該真的不知道趙曦和林北庭究竟什麼關係。

期中考試是大考，市幾所老牌重點都喜歡在這種大考上模擬練兵，這次除了試捲和批改同步之外，還打算模擬一下隨機分配考場，想讓學生提前適應一下不在本校考的覺。

附中手氣奇爛，到了最遠的南高。而明理樓也要提供給金湖的學生考試。考試前一天，附中停了晚自習，用來佈置考場。

下午課一上完，走讀生們就興高采烈地跑了。盛和江添去丁老頭那吃了晚飯，本打算回宿舍洗澡休息，結果在三號路上到管理的老師，又把江添走了。

雖然有期中考試在頭頂著，但不用上晚自習這件事足以讓一部分學生陷狂歡，宿舍樓很吵鬧，走廊聊天的、追打的、拎著熱水壺結伴往來的、躲在旮旯煙的，什麼樣的人都有。

盛路過605的時候就聞到了廁所小窗散出來的煙味，他瞇著眼悶咳了一聲，快步走到自己宿舍門口。

令他意外的是，他們宿舍居然非常安靜，也沒看到燈。

快8點了，還沒人回來？

盛納悶地開了門，卻見史雨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臉上映著屏幕幽幽的。

“你幹嘛？”盛把是宿舍門關上，手就要去開燈。

史雨連忙道：“別開，等下開，你急著用麼？”

“也不是很急。”盛說。

走廊有廊燈，過門頂上的窗玻璃照進來，宿舍也不至於一片漆黑。他藉著把書包扔在桌上，問道：“斌子呢？”

“他嫌宿舍樓太鬧，去階梯教室複習了。”史雨說。

盛心說也對，真急著複習的肯定自覺去階梯教室了，留在宿舍樓裡的都是今晚不打算跟書死磕的，怪不得吵這樣。

他電腦屏幕明明暗暗，就是沒有聲音。盛湊過去，看到了屏幕上倒吊著用頭著地的鬼，慘白著一張五模糊的臉，從走廊那頭飄過來。

“恐怖片啊？”盛手在鍵盤上敲了一下，“你怎麼沒開聲音，這部我好像看過，要劇麼？”

“我別——”史雨還沒來得及阻止，聲音就被盛打開了。

鬼頭在地上一點一點的聲音像黃昏球場上獨自滾跳的籃球，還帶著重重疊疊的回音。那張臉瞬間就到了屏幕面前。

史雨口一聲嚎，立刻摀住了眼睛。

盛對鬼無於衷，倒是被他嚇了一跳：“你幹嘛？”

“快，把聲音關了，快——”

“行行行。”盛哭笑不得地按了靜音，說：“關了關了，要開燈麼？”

“不用！”

史雨試探著鬆開五指，長舒一口氣說：“別開燈，我練膽子呢。”

盛：“……那真是看不出來。”

“我這是循序漸進。”他皮太黑，沒開燈的況下也看不出臉難不難看，反正聲音非常虛弱。

“那你漸吧。”盛了校卡說：“我去洗澡了。”

“誒盛哥！”史雨又了一聲。

盛說：“放心，我不開燈。”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史雨難得狗地拽住他，說，“你等下，你真不怕？你剛看完那個鬼回眸一笑還敢不開燈洗澡？”

“為什麼不敢。”盛說。

史雨心說不對啊，你膽子這麼大上次宿舍進賊還跟添哥一張床？難不膽小的是添哥？他胡思想了幾秒，又搖了搖頭直奔主題：“你不怕的話，要不干脆陪我在看幾分鐘唄，馬上就快結束了。”

盛反正也沒什麼事，便點頭道：“行，那看吧。”

有他在的況下，史雨把聲音勉強開了2格，一臉煎熬地看完了最後十五分鐘。他幾乎全程攥著盛的手臂，手心全是汗。

盛不太喜歡這種汗津津的，藉著手拿飲料瓶把胳膊了出來。史雨在子上了手，也沒繼續來抓。

他靠著床槓緩了幾秒，覺得這片子後勁有點大，越想越嚇人。

“不行，我還是看點別的覆蓋一下那個印象。”史雨胡點著文件夾。

盛在旁邊開玩笑：“看你這驚程度，沒點衝擊力強的東西都覆蓋不了，認命吧。”

“衝擊力強的、衝擊力強的……”史雨咕噥著，突然壞笑一聲，“要這麼說，我還真有。”

盛疑問地看向他。

他說：“來，盛哥，看在你陪我看恐怖片的份上，給你看個好東西。前幾天大錢他們搞到發我的。”

盛對b班的人並不全，他正琢磨著大錢是哪個的時候，史雨已經找到了那個“好東西”，神神點了播放。

視頻直接定位在上次觀看的位置。

盛一抬眼，就看見兩個人影在晦暗搖晃的燈下糾纏接吻，一個長半褪到，另一個膝蓋跪在那人微張的之間。

我……草。

盛愣了兩秒，活像被野蜂蟄了眼一般移開目，好不容易忘記的夢境捲土重來。走廊外似乎有腳步聲，他其實本沒聽清，手已經在大腦之前有了作，直接把史雨的筆記本“啪”地合上了。

“，幹嘛啊？”史雨被他閃電般的手速驚呆了，反應過來後又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不看就不看唄，自己走開不就行了，合電腦幹什麼。再說了，看一點又怎麼了，多正常，至於這麼矯麼。

盛已經從他床邊站起來了，他正想重開電腦抱怨兩句，就聽見宿舍鎖孔里傳來一陣鑰匙響，下一秒，門被推開，江添高高的影背映著站在門口。

史雨開電腦的手默默收了回來，心說我日，還好盛反應快。同是捨友，他就不敢在江添眼皮子底下看這種東西，可能因為對方太冷的緣故。

他心說怪不得盛急著關電腦呢，原來是知道江添要回來。但是他特麼是怎麼知道的？

開門進來的江添並不知道舍友的胡思想。他只是習慣開了大燈，就看見盛站在長桌旁。

也許是燈突然亮起晃了一下眼，那個瞬間裡，盛臉和脖頸的皮明明很白，卻又給人一種著氣的錯覺。

他微張，看向門口的表著輕微的驚愕。

江添進門的腳步頓了一下，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對上了他的視線。

幾秒後，盛忽地瞥開了眼。他結部位很輕地了一下，接著他手撈了之前搭在床欄上的干淨服說：“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