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廚和助手們已經離開了，隻留下兩個服務員正在收拾廚房。

高煦請客人們到後院的游泳池邊喝果，同時也可以把餐廳騰出來，讓服務員們順帶收拾乾淨。他不是很習慣做家務，自己不想乾，便覺得妙錦也應該做。

他喝得有點醉了，但再次驗證、人喝醉之後仍有比較清醒的意識。

一共開了兩瓶五十多度的白酒，主要是高煦和王誠兩人喝，小鄧也喝了不。剩下兩個子主要喝甜紅葡萄酒。

王誠喝高了的特點是話多，幾個人坐在泳池邊時，他開始東拉西扯，過了一會兒便談起了法律。為甚麼會是這個話題，大概因為他悉。

“劉總我跟你說，在古代以下告上是怎麼樣的，先打十大板子，然後才讓你告。那可不是普通的板子，掄下去就是皮開綻，不敢想象。”王誠滿酒氣道。

高煦搖頭笑著。

晚宴開始的格調與得，在酒的發酵下已然無存，大家都比較放得開了，就變了這麼個場面。酒確實是緒的催化劑。

王誠繼續道:“現在不一樣啦，因為邏輯上講不通。我他媽明明有理，走法律路徑、不就是為了自己不付出代價?還讓我先付出慘重代價，那我為什麼還告?掏出一把槍來，‘砰砰砰’那一個快意恩仇……”

他的妻子董茜顯然更清醒，隻得陪著笑道:“今晚在劉總這裡非常開心，可我們該回家了。”

“不，我跟劉總是相見恨晚。”王誠搖頭道。

董茜看著妙錦道:“他喝多了，你們別太介意。王誠，我們早點回去休息。”

高煦也有些醉，但他心裡還很清醒，問道:“喝了酒能開車嗎?”

董茜道:“我喝得，車上有自輔助系統，沒什麼事。這個時間段，一般沒有人查。”

高煦見董茜很清醒，也便不多勸了。

這時小鄧的聲音道:“我也要回去了，出租車就行。”

高煦搖頭道:“你在這兒呆著，晚上我們會把你送到家。”他轉頭對妙錦道，“我先去送送王誠他們。”

妙錦點了一下頭，起與王誠夫婦道別。

三人出門來到車庫，高煦見董茜坐到了駕駛室，便再次提醒，讓開車慢點。高煦返回屋裡，見兩個服務員已經打掃完餐廳，正要離開，他便向們道謝。

正道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廚師、客人、服務員陸續走了，整座宅子裡此刻只剩下三人。高煦尋思著，再休息會，等妙錦喝的甜紅葡萄酒醒了，讓來開車，一起送小鄧回去。

今晚有三個人，只有小鄧喝的是白酒，看起來仿佛有什麼心事。高煦回想到了第一次送回家的場面，以及上次在酒會中的奇怪言語，還有今晚看到骰子時的厭惡表。

他約猜到了小鄧有什麼困擾，卻又不明所以。但是他不好直接問別人的私事。

高煦坐回涼爽的游泳池邊，喝了一口橙，便開口道:“先前小婉說的話有道理，不管怎麼樣，人最終會忠於自己的本。自由自在、不限制。”

小鄧立刻轉頭看著高煦，似乎對他的話很有興趣。

高煦見狀又道:“現代人更是如此。前陣子我們在京師的酒會上，小鄧多次表達恩，申明不會被人挖走，我覺得有點奇怪。不過當時說話不太方便，我就沒多說。”

小鄧喝了酒臉很紅，不過人倒還清醒:“我真是那麼想的。本來我只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要不是劉總，哪有什麼資本?剛剛有了點起，就想另尋出路，那我不忘恩負義的人了?”

妙錦沒有搭話，靠在椅子上，默默地聽著倆人的對話。

高煦搖頭道:“我勸你暫時不要跳槽，只是覺得你可以再多歷練、積累經驗，現在時機不。並不是要你一直不跳槽。”

他沉片刻，“咱們進工業文明多年，早就沒有了人依附的社會基礎。我不可能再對幾乎任何人、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何況只是員工。對你進行道德綁架，更沒有意義。你從我這裡得到的，都是無附加條件能給你的東西，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如果你想得到額外的好，我也不會給。”

高煦頓了頓又輕松地說了幾句，“就像一個普通朋友人來借錢，我能借的數額，都限定在可以贈送、不能回收的接度，否則只是自作自。我會自作自嗎?我覺得自己算是一個思維比較的人。”

小鄧紅紅的臉上籠罩著困，好一會兒才緩緩問道:“為甚麼?”

高煦隨和地說道:“因為我同樣需要你和王誠。並不是特定就要你們倆人，只要是人可靠、有一定相關能力，願意全力以赴，我都會像現在這麼做。咱們能聚在一起，主要是因為緣分‘正好’。君子之淡如水，別想那麼複雜了。”

他笑了笑:“就算你或王誠在我這裡乾得長久，我也希不是由於被迫和道德捆綁，而是基於滿意與友誼。”

小鄧換了個姿勢，上前傾、面對著池子裡的清水，雙手在臉頰上輕輕了一會兒。似乎在想著什麼，“什麼是額外的好?劉總支付的報酬，完全沒有額外的好嗎?”

高煦尋思了片刻，抬手比劃了一下、描述道:“大概就是期回報。所以給予額外好的人，往往希對方‘心理上’恩，‘行為上’回報不局限於的價值。不然的話，彼此為什麼不是等價換?價值換已經完，卻為什麼要人恩?”

他轉頭看了一眼半躺在椅子上的妙錦，微笑道，“打個比方，如果我剛認識小婉，便送了貴重的禮。那只是因為社禮儀嗎?我是在期待額外的東西，比如陪我上床。懂了，要麼不接禮，要麼就得回報。”

“俗！”妙錦白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小。

小鄧忽然轉頭，緒在酒的發酵下有點衝的樣子，“那你說，父母有沒有給予額外的好?”

高煦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完全消失了，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他也不好貿然回應。而且人食五谷，甚麼樣的人都有，豈能一概而論?

他沉默片刻，覺得這個話題得化，便不聲地問道，“你父親是不是在賭錢?”

小鄧的詫異與驚訝表，讓高煦立刻明白，自己似乎沒有猜錯。

安靜了下來，再次著臉頰，好像心在白酒的刺激下翻江倒海。

妙錦的聲音道:“我們都沒有惡意，也許幫不上太大的忙，卻可以讓你說出來，說不定能好點?何況賭錢並不是什麼好事，不能怪你。”

“爸爸在賭錢，借了很多債。”小鄧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坦然，“但是我拿到劉總的巨額支票後，心裡更苦惱了。”

妙錦看了一眼高煦。高煦會意，自己最有經驗了，他馬上說道，“如果你把錢給他，保證他並不會還債，而會拿去繼續賭。”

“不……”小鄧搖頭道。

高煦聽到這裡有點無奈。

小鄧卻道:“我苦惱的原因不是爸爸，而是我媽。”說到這裡的時候，紅紅的臉上仿佛在微微地，“媽媽也會勸我不要把錢給他(爸)，知道有那麼多錢了，就會和他離婚，然後跟我住。”

小鄧的臉好像有些許扭曲，“我真的不想和住，相較之下，我寧肯爸爸把錢拿去輸掉。”

高煦到很意外，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個平素安靜而有點向的孩，日常很樸素懂事，此時卻出了冷笑、與的形象全然不相稱的神，讓人約覺得有點放開了自我。或許還是因為酒的催化。

的表充滿了複雜的負面緒，約有憎恨、有厭惡。那樣的神漸漸散去， 小鄧有點頹然地喃喃道:“結婚得很早，以前把一切都寄托在了家人上。爸爸有段時間染上了賭博和酗酒，折騰了很多次，終於讓徹底失了。於是的一切寄托到了我上。會觀察、盤問我的生活，對每一個細節都很有興趣，甚至有一些我並不想被人窺探的東西、哪怕是我的親媽。我覺得自尊心早已被徹底撕碎……”

“又對我很好，生活上照顧我無微不至，常常說我就是的一切、的所有希，沒有我活不下去。”小鄧苦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歎聲道，“我覺自己好像神分裂了，有一個我特別煩躁暴戾，會回想起小時候不堪辱的覺，甚至希早點……有一個我又心疼，想今後生活好，到以前不曾有的東西。”

小鄧發泄了一通，似乎開始有點後悔，很快沉默下來。三人一起坐在泳池旁邊，一時無言以對。

從服口袋裡把那張支票拿出來了，上面寫的是兩百萬圓整。拿在手裡，不知道要幹什麼。高煦與妙錦也只是看著，沒有干涉。畢竟那只是支票，又不是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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