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兩點，盧曉先推出來了，閉雙眼。

    大夫說這顆子彈打在了前偏右一點，沒有穿他的，巧的是恰好堵住了一靜脈管，才沒有造大量出。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沒死就好。

    郝忠海說，幸好是支化隆造，換大五四的話，這個距離可就懸了！

    推進病房以後，盧曉始終都在昏迷中，大夫說一般一兩小時就能醒過來，慢的話要六個小時左右。

    馬曉華他們隻能坐在一旁看著，他如果不醒，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三點，孫洪波被推了出來，他就慘了，右臂是個貫穿傷，後背有顆子彈正打在了脊椎上，脊椎骨碎裂，脊髓損傷，這輩子是不可能站起來了。

    兩個人，兩個單獨病房，都在昏迷狀態中。

    市局把案子接了過去，並留下了四個人分別看守，呂英達很無奈，罵罵咧咧說一口，又讓老海兒叼走了！

    周東北知道，這個時候讓馬曉華走他也不會走，於是就讓其他人都回去，畢竟都折騰一宿了。

    送他們往出走，馬曉華說你們去給四哥和老穆燒紙吧，替我叨咕叨咕，別忘了告訴四哥，曉回來了。

    楊曆年說你就放心吧，我們燒完就回來。

    所有人都走了，馬曉華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病床上的盧曉。

    他倆是在1982年夏天認識的，也是打不相識，後來就一直在一起玩，談不上誰跟誰混，兩個人在社會上都沒啥名氣。

    那時候都沒啥正事，更沒什麽玩的，馬曉華喜歡跳舞，他不跳，也經常跟著去玩，因為文化宮這片兒混子多，湊個熱鬧。

    兩個人脾氣秉差不多，沒幾年就在市中心闖出了名氣，後來又跟著圖四放印子錢。

    1987年夏天，圖四在商業街被槍殺，賭局被封，馬曉華被抓，盧曉當晚和劉二狗、豬大腸逃出了興安。

    三個人在哈市香坊區一家工地篩了半個月沙子，盧曉說要往南走，劉二狗他倆不想跑那麽遠。

    半個月之後，他揣著62塊錢走了。

    這一走就是八年，杳無音訊，現在隻能等他醒過來，才能解開所有謎團……

    走出住院，天還沒亮，雪還在下著。

    周東北、張建軍、楊曆年、大虎、二虎和老嫖，幾個人紛紛點了煙，兩輛車開了過來，見他們沒有上車，安靜地等著。

    六個人始終沒有說話，默默著煙，又默默上了車。

    早上六點，外麵的雪停了，晨灑進病房，盧曉睜開了眼睛。

    不到七點，隔壁的孫洪波也醒了，郝忠海和沈波他們回市局瞇了一會，收到消息馬上趕了過來。

    周東北他們都沒睡覺，天微明就到了圖四墓地，接著又去了穆桂英和陳慶之墓，回來後又一起去看了圖四父母。

    老兩口沒見到馬曉華，都嚇了一跳，聽說有事沒過來，又一再讓他們發誓不是騙人，這才放下心來。

    周東北給劉二狗和豬大腸打了電話，一行人到醫院時已經中午了，盧曉說了太多的話，已經睡了。

    市局刑警隊留下四個替班，其他人拿著筆錄回去了。

    好多事都已經問的差不多了，隻有一個疑問，孫洪波始終沒代是誰雇傭的他。

    馬曉華同樣一夜沒睡，兩隻眼睛熬的像兔子一樣，他知道哥幾個都迷糊著呢，於是低著聲音，把盧曉上午敘述的事講了一遍。

    當年他離開哈市後，就坐火車去了羊城，並且很快混進了黃牛隊伍。

    那時的羊城火車站前活躍著五夥黃牛，本地幫、湘幫、浙幫、鄂幫和東北幫。

    五夥黃牛，業務以及地頭涇渭分明，各自兜售各自家鄉及周邊方向的車票，活的位置也相對固定：

    湘幫主要呆在售票廳附近，浙幫在站前廣場問詢一帶，鄂幫總在候車室正前方活，而後來的廣深線和諧號候車室前的空地，則是被本地幫和東北幫共同占據，本地幫在裏側，東北幫在外側。

    盧曉的加，讓東北幫迅速壯大，野心再也按捺不住，經過多次械鬥，半年不到的時間，已是一家獨大。

    由於他敢打敢拚，立下了汗馬功勞，很快就了二號人，人人見麵喊一聲哥，著實風了好長一段時間。

    第二年夏天，偶然一次事件，讓他又一次了逃犯。

    當時在羊城火車站和省汽車站一帶，有一群本地人，他們每天背著個裝有假發票、假車票、酒店介紹和假證件等的背包，扮外地旅客模樣，向剛到站的旅客介紹換乘車或住，然後借機搶或者賣假貨，被稱作背包黨。

    那天盧曉睡到了中午，晃悠著要去巡視一圈，在距離出站口不遠的拐角，遇到了一男一在爭執。

    本來他不想多管閑事，人都走過去了，卻聽到那個孩一的東北話，於是就站住了。

    都不用詳細詢問，隻聽了幾句他就明白了，這個背包黨賣了假車票給孩，結果被孩找到了，於是兩個人就爭吵起來。

    “行了，把錢還給人家！”他走了過去。

    他這一張，孩就知道遇到了老鄉，連忙說大哥你幫幫我，我兜裏就200塊錢，結果都被他騙走了……

    背包黨認識這位新崛起的東北虎，不敢說什麽，掏出錢灰溜溜走了。

    孩一再謝，他笑了笑也走了，誰知當天晚上從飯店剛出來，就遭遇了一夥人的伏擊，五個人對十三個人，他當場捅翻了三個，這夥人落荒而逃。

    他們也認出來了，這些人不都是背包黨，裏麵還有被打跑的湘幫和浙幫的人，按理說這種事兒不算什麽，因為相互都不會報案。

    沒想到半夜傳來消息，那三個住院的死了兩個，都是氣。

    兩條人命，這事兒就大了，老大給他拿了兩萬塊錢，連夜離開了羊城。

    他是在逃亡路上認識的李向前，那是1988年年末的冬天。

    李向前，1961年生人，陝省乾縣人，當年在諾木洪監獄和孫洪波一個號子，兩個人的關係極好。

    孫海波所托，李向前出獄後找到了老二孫洪剛，兩個人帶著三娃子、黑蛋和二栓，犯下了不案子。

    盧曉說，張大蛤蟆就是李向前殺的，當時他和老二孫洪剛、二栓他們五個人回的興安，他一直藏在暗。

    孫洪剛去紅升鄉之前叮囑他，如果他們半夜12點還不去找他，就讓他殺了張大蛤蟆。

    殺完人以後，他就連夜火車離開了興安，也就是在這之後，遇到的盧曉。

    盧曉化名於小方，這些年跟著他走南闖北，犯下了不案子，好多次他都想聯係家這邊的朋友，可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說不定那天就死在路邊，索就破罐子破摔，當自己早就死了。

    還有趙清明，也是李向前殺的，他們隻在他上翻到了一萬多塊錢和一把92式手槍，雇主又給了五萬。

    他聽了李向前的電話才知道，雇他倆的是鶴城人，姓鄭，應該是個開歌廳的，也是道上的朋友托朋友，幕後是誰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