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號夜裏，從晚上七點開始，雪就越下越大。

    東北火鍋城正對麵的馬路邊，停著一輛沒有牌照的破夏利，車頂厚厚一層雪，看樣子停了好長時間。

    如果細心就會發現，這輛車裏一直有人，因為要取暖，機蓋上的雪站不住，都化了水。

    22點整，有四個年輕人從火鍋城出來了，走向了停車場最右側那輛黑奔馳和陸地巡洋艦。

    大燈亮了，兩輛車都打著了火，卻沒開。

    馬路邊那輛紅夏利車的前後車門都開了，下來的三個人都戴著破舊的棉軍帽，脖子上套著東北常見的脖套，向上拉著，隻出一雙眼睛。

    三個人站在了停車場與馬路間的那排楊樹下，這個位置沒有路燈，正對麵火鍋城的霓虹燈也照不過來，不走到跟前都看不清有人。

    他們是孫洪波、向前和小方。

    十二分鍾以後，周東北他們七個人出來了，嘻嘻哈哈說著話，藏在樹下的三個人始終一沒，棉帽子和肩膀上落了一層雪。

    孫洪波說：“中間那個，個子最高，短頭發，黑皮大！”

    黑暗中，兩個人都沒有留意到，這些人一出來，站在最左側的小方就呆在了那裏。

    兩把化隆造，一把64式手槍亮了出來，齊齊對準了周東北。

    東側兩輛車一前一後在往飯店門口開，奔馳車大燈讓漫天大雪看著更加集，那七個人開始有些模糊。

    馬曉華拍著楊曆年肩上的雪，大虎在和老嫖說著什麽……

    突然！

    小方的槍口換了方向，對準了站在中間位置向前的左太位置，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

    這個位置太暗，他的作又太快，向前被轟的整個人就撞向了孫洪波，兩個人滾在了一起，小方又是一槍，卻打在了孫洪波的胳膊上。

    孫洪波推開向前的，往起爬時連忙還擊。

    砰！砰！

    太黑了，這兩槍也不知道打沒打中小方。

    事發突然，他有些無法理解，小方名於小方，跟了李向前七年，按理說絕對信得過，而李向前又是自己的生死弟兄，為什麽會這樣？

    此時也來不及細想，孫洪波爬了起來，不管打沒打中小方，北側飯店門口有七個人，南側馬路對麵就是派出所，必須趁黑趕快跑。

    原本計劃是三個人同時開槍，絕對是萬無一失！

    打死周瘋子後開車就走，五六小區一個胡同裏還停著一輛破拉達，換車後去紅旗鄉呆上幾天，神仙都找不到他們。

    孫洪波剛跑出兩步……

    砰！砰！

    小方又是兩槍，都打在了他的後背上，孫洪波像條裝滿東西的麻袋，撲倒在了雪地上。

    他扔掉了手裏的槍。

    直腰板，朝著飯店方向，端端正正地敬了一個先隊員禮。

    這是他嘎咚輸給瘋子哥的。

    他是盧曉，馬曉華的好兄弟！

    1987年5月6日的晚上，僅隔一年，興安又著了一場大火。

    當時是在方有容家，周東北說大火距離這邊隔了一條道，還有第四中學的場，肯定著不過來，還說要不咱倆嘎個咚。

    賭注是如果火燒不過來，以後無論何時何地，見到他都要先敬個先隊員禮。

    小林和小葉已經衝了過來，盧曉子一晃，跌倒在地。

    眼前變故說來話長，可從第一聲槍響開始到他倒下，前後也不過二十秒鍾。

    飯店門前的七個人也都看了出來，並不是往他們這個方向開槍，怕小林他倆有危險，楊曆年和大虎拔就往那個方向跑。

    太黑了，什麽況還都不知道，更沒人認出是盧曉。

    周東北被得死死的，大聲喊：“起來，快！看看怎麽回事兒！”

    老嫖去拉最上麵的張建軍，那邊傳來小林的喊聲：“死了兩個，還有一個傷了！”

    馬路對麵的北山派出所，兩個值班民警拿著手電筒跑了出來，楊曆年第一個衝到了地方，就聽到了一個悉的聲音：“七、七哥……”

    “我艸！”他一下就聽了出來，“盧曉？”

    兩隻手電筒晃著，照亮了盧曉的臉，“是我，快、我要看看馬哥，我、我想他了……”

    楊曆年扭頭大喊：“曉華，是盧曉，快！快來！”

    飯店門口的四個人剛爬起來，馬曉華就是一愣，馬上邁開大步就跑，周東北和張建軍、二虎、老嫖也連忙跟了上去。

    手電筒挨個照了過去，兩個派出所民警都懵了，雪地上躺著三個人，一個奄奄一息，一個腦袋被，棉帽子都掉了，另一個跑出去了幾步，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死沒死。

    “小李，”年長的民警說：“我去增援和救護車，你看好現場！”

    說完他就往所裏跑。

    馬曉華跑到了近前，一把搶過那名民警手裏的手電筒，照在了盧曉的臉上。

    “馬、馬哥，我，是我……”盧曉咧笑著，一臉的淚。

    大雪落在了他的臉上，瞬間融化水，混在了眼淚裏。

    “你去哪兒了？啊？”馬曉華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怎麽回事？”

    周東北他們也過來了，盧曉艱難地揚起手，又做了一個先隊員禮，慘然一笑，“瘋、瘋子哥，能見到你們……真好！”

    周東北當機立斷，“不要等救護車了，抬我車裏，快！”

    那名民警連忙攔他，“周總，不能……”

    周東北立起了眉，眼珠子瞪得溜圓，嚇得他趕快閉上了。

    十幾分鍾後，盧曉就被推進了市中心醫院外科手室，紅燈亮起。

    又過了二十多分鍾，另一個人也被推進了手室，張建軍和楊曆年認了出來，兩個人一臉吃驚，沒想到現場趴地上的這個人，竟然是在大西北蹲監獄的孫洪波！

    馬曉華焦急地走來走去，派出所和分局的人都來了，帶隊的是刑警一隊的呂英達。

    此時沒人知道都發生了什麽，現場一共發現了六枚彈殼，盧曉手裏的槍打出了四發子彈，一槍打在了其中一人頭上，當場斃命。

    另外一槍打在了孫洪波的右臂上，還有兩槍打在了他後背上，不過他沒死，還在搶救。

    孫洪波手裏的槍打出了兩發子彈，其中一發找不到了，另一發正打在盧曉口。

    “死的那個人是誰，查到了嗎？”周東北問。

    呂英達搖了搖頭，“他兜裏沒有份證，甚至一分錢都沒有，隻有這個……”

    說著話，他從檔案袋裏拿出了兩個塑料袋，一個裏麵是把烏黑的64式，一個裏麵裝著一把老式刮胡刀，周東北神一震，馬上想到了什麽。

    他從劉曉嚴手裏拿過移電話，打了出去：“姐夫，趙清明死的時候，丟的那把槍是什麽型號？”

    郝忠海有些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還是告訴了他，“64式！”

    周東北笑了，“我可能找到殺死張大蛤蟆和趙清明的兇手了！”

    張建軍和楊曆年小聲說著話。

    “我他媽糊塗了，他倆咋整一塊去了？再說了，孫洪波沒到日子吧？越獄了？”

    張建軍也在琢磨這個問題，“應該是，盧曉出來玩的晚，孫洪波肯定不認識他！我估計最大的可能，是孫洪波想給他兩個弟弟報仇，於是盧曉阻止了他們……”

    “有道理！”楊曆年覺得這個猜測很靠譜。

    “八年了吧？”張建軍疑道：“這小子跑哪兒去了呢？”

    又過了一會兒，郝忠海和沈波他們到了。

    周東北說出了自己的懷疑，郝忠海拿過兩個證據袋，先看了看那邊64式，隨後遞給了張來旺，“序列號被磨掉了，給技大隊的周立，對比鶴城那邊的槍彈痕跡資料……”

    隨後他又仔細觀察那把剃刀，遞給張來旺後說：“都拿回去吧，提取指紋，最主要是木柄折疊的跡，一丁點都不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