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8個人在東北大飯店虎威廳裏擺了滿滿一大桌，都是菜，熱熱鬧鬧地來了一場年酒宴。

    席間，周大董事長代了兩件極其重要的事：

    一、過年以後，所有人私自藏匿的槍支，以及三礦兩廠保衛科和護礦隊的槍支，全部收上來銷毀，一支不留，包括打鳥的氣槍都不行！

    二、從今以後，有事找警察，不允許任何人再手打架，所有人都要把脾氣收斂起來，就算別人往你臉上吐口痰，你也要迎著風吹幹，不能手！

    這兩條說完，立刻引起了大夥瘋狂吐槽，周東北冷著臉看向了馬曉華，“你別喚，我第一個就要說你！”

    “我咋了？”馬曉華一臉無辜。

    “就你脾氣！”他厲聲道：“記住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老婆孩子，還有個七十歲的老娘！！”

    “還有在座的各位，你們是各個公司的大東，是總經理！是副總經理！是企業家！你們不是流氓團夥！”

    “今天我把話放這兒了，能力不夠還不願意學習進步的，再想槍炮的，立刻把屁下麵的椅子讓給別人！”

    “還有，所在公司的份也要全部轉給繼任者！”

    “不過有一點請放心，我不會把事做絕，集團會給他開一份工資，養老沒問題！”

    “各位，我希在座的沒人領到這份工資，明白了嗎？”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真沒開玩笑，許大寶小聲嘀咕：“急眼了！”

    二虎嘿嘿一笑，同樣低了聲音，“二哥就嚇唬人，你品，他是不是沒說沒收集團份……”

    張建軍舉起了手，“啥況啊？往臉上吐口水都不能手？”

    周東北說：“部消息，又要嚴打了！”

    眾人愕然。

    1995年就要過去。

    快半夜了，大黑熊從紫城夜總會晃晃悠悠出來了，本來談好了一個自稱省城的，可臨出門又改了主意，也不知道為啥，一瞬間興趣全無。

    門口兩個小服務生恭恭敬敬，遠有人放鞭炮，一幫年輕人嘻嘻哈哈，連男帶打鬧著往這邊走。

    他走到自己的卡迪拉克前，拿出車鑰匙剛要開車門，那幫年輕人中有人喊：“哎，你就是大黑熊？”

    大黑熊抬頭看了他一眼，夜總會門頭霓虹閃爍，約看這小子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的一張臉，穿著件寒酸的廉價棉服。

    一旁幾個青年男都叼著煙，看穿著打扮家庭也都不富裕，有人手裏還拿著一個二踢腳。

    他懶得搭理這些小崽子，拉開車門就要上車，說話的小子衝了過來，“哎，問你呢，聾了？你他媽就是大黑熊？”

    大黑熊有些火，帶著單皮手套的手指用力點在了他腦門上，“小崽子，說話能不能客氣點兒？你爸媽怎麽教……”

    不等他說完，這小子揚手就往他上捅……

    噗！噗！

    就是兩刀！

    “客氣你麻痹！”這小子怒聲罵了起來。

    噗噗噗噗噗！

    太突然了，大黑熊完全是懵的，他是從河西的莊稼地裏打出來的，這輩子打過無數次架，一對一，二對二，甚至一對多，幾十上百人的群架……

    可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無冤無仇，上來就捅，這不就是個神病嘛！

    “你、你誰呀？”這是他臨死前最後一句話，一雙眼睛瞪的老大。

    長臉小子又是狠狠的一刀，也不顧崩了一的，洋洋得意道：“讓你死個明白，記住了，小爺我呂慎行，也是河西的！”

    不知道大黑熊聽沒聽完整，他雄壯的子緩緩堆在了車門前，再也沒有了聲息，興安城叱吒風雲了近二十年的大流氓，就這麽死在了一個無名之輩手裏。

    很有人明白這代表了什麽，過後周東北歎：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外麵太冷了，大黑熊下臺階的時候，紫城的服務生就關上了門，沒有人看到外麵發生了什麽，直到下一夥客人出來，才發現大黑熊都凍了。

    這年頭也沒有攝像頭，更沒有目擊證人，區分局運回以後，連夜走訪調查，結果查了個寂寞。

    大黑熊沒過去1995年，年紀定格在了37歲，家屬沒讓解剖。

    1月2號早上出殯，周東北和一眾朋友都去了。

    天冷的讓人心悸，火葬場人不，或許是兔死狐悲，興安老社會差不多都到了，花圈就擺了幾百個。

    遠鞭炮聲不斷，這邊寒風吹得人心寒，大黑熊媳婦喬麗哭的更讓人肝腸寸斷，沙瑤瑤一直攙著，不離左右。

    人推進火化爐後，周東北拿出了一個厚厚的白包，塞給了喬麗，沙瑤瑤紅著眼睛，輕聲說了句謝謝。

    他點了點頭，轉要走，沙瑤瑤喊住了他，“哎，你、你咋樣？”

    周東北回過頭，“好，你呢？”

    沙瑤瑤想笑笑，表又有些僵，“也好，就是……就是還沒嫁出去……”

    他抬頭看了看天，呼出一口白氣，“天地廣闊，為什麽就不能出去走走看看？”

    他走了，後跟著好多人，沙瑤瑤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是呀，他說的對，既然沒有了盼頭和留，又何必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麗姐，”說：“等理完姐夫的喪事，咱倆走吧！”

    喬麗有些茫然，“走？能去哪？”

    “天下這麽大，咱們又不是沒錢，哪兒還沒有咱姐們的容之所！”

    “行，姐聽你的！”

    ——

    一月中旬，社會上開始傳言，說捅死大黑熊的是河西一個小混子，呂慎行，據說還是他自己親口說的。

    這天，機修街一家小飯店裏，靠窗這桌圍坐了一幫半大小子，桌子上隻有四個小菜，所有人都在恭維一個長臉小子，紛紛喊大哥，都給他敬酒，猛誇他如何牛。

    “大哥，有人出五百，幹死北山賣豬的三愣子，幹不幹？”一個瘦子神兮兮的問。

    “啪！”呂慎行一拍桌子，“八佰，一分都不行！”

    “行，我和他說！”

    飯店門開了，分局刑警一隊隊長呂英達帶人衝了進來，當場就把他按在了那裏，一桌子人都嚇得抖如篩糠。

    帶回分局以後，都不用上手段，這小子就都抖了出來。

    警察問為啥殺人，他說不為啥，從小就聽人說大黑熊有多牛，所以就捅死了他，他死了，自己就是河西最牛的了……

    案簡單的讓人發指，可就這麽真實的發生了。

    周東北聽說後恍然大悟，他記起來了，上一世在1995年夏天，就是這個呂慎行的，在一家臺球廳捅死了孫大馬棒。

    有些事讓人無法理解，想多了腦子都疼。

    孫大馬棒死在了自己手裏，可這個姓呂的還是會因為捅死人挨槍子。

    沒有自己的話，大黑熊壽命比自己都長，可因為自己的存在，卻被呂慎行捅死了……

    到底是自己妨人，還是正應了那句老話，一將功萬骨枯！

    大黑熊，死的是真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