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砬山煤礦從半停產變了全部停產，門口沒有大紅條幅，更沒人迎接。

    兩個門衛看到車隊趕打開了大門，六輛車開進廠區，在一棟白的五層樓前停下。

    樓前停車場至還停著二十幾臺車，多數是桑塔納和夏利，其中有一輛警車，三輛小客車，孟老二的那輛田4500也在，還有兩輛奧迪100和一輛藍鳥。

    周東北下車後掃了一眼，認出至有四輛車是礦務局的，那三輛小客車並沒有熄火，裏麵都坐滿了人。

    張建軍也瞥了一眼，不聲。

    一眾人還沒踏上臺階，礦務局的幾位領導就推開樓門走了出來，打頭的正是吳曉飛吳大局長。

    “吳局？怎敢勞您大駕！”周東北快走幾步，上臺階後連忙出了手。

    背後他早就改口喊了吳哥，不過這個場合可不能這麽，吳曉飛同樣沒喊老弟，笑道：“周總，一路辛苦了！”

    周東北與其他領導握手，吳曉飛又和張建軍、大虎握了握手。

    太冷了，眾人寒暄幾句就往樓裏走。

    吳曉飛對張副局長說：“張局，麻煩給周總簡單介紹一下況吧！”

    “好！”張副局長是個瘦高個中年人，湊過來低了聲音說：“自從知道煤礦重新承包了以後，這段時間，孟家把該拿走的東西都倒騰的差不多了，四個人帶人來搶，一天天飛狗跳，誰來都不好使……”

    周東北明白了，看來那三輛小客車裏的人，都是孟老二的人帶來的。

    他聽艾國梁說過此事，原則上，隻要屬於孟寶堂個人的品，人家家屬過來取走是沒病的，於是就問：“今天又來幹啥？”

    “要把樓裏所有辦公設備、家，還有小紅樓裏那些娛樂設施等等都拉走，說這些都是孟寶堂個人置辦的……”

    “是嗎？”周東北問。

    “這些都在管理費用上有賬，屬於礦山的固定資產，原則上並不屬於孟家財產！”

    “我明白了，謝謝張局！”

    眾人往四樓走，樓裏異常安靜，隻能聽到他們雜的腳步聲。

    吳曉飛說：“孟寶堂親信的人都撤了，剩下三礦兩廠的中層管理幹部都是聘用的，現在都在會議室等著呢！用與不用，該怎麽用，你們自己做主，我們宣布完可就撤了！”

    “謝！”周東北問：“那幾個人在哪兒呢？”

    “都在五樓辦公室呢，市局來人了，咱們先開會吧！”

    周東北點了點頭，既然是市局來了人，一定是他找的艾國梁，畢竟今天接，整一些人吵吵鬧鬧太不像話。

    這座辦公樓還新，裝修的也相當不錯，走廊至有兩米寬，牆雪白，門框明亮，隻是因為這段時間群龍無首，連衛生都沒人打掃了，水磨石地麵有些灰塵。

    大會議室敞著門，裏麵煙霧繚繞，喝茶的，看報的，哄哄的像進了菜市場。

    守著門的看見有人過來，連忙朝裏喊：“來人了，來人了！”

    喧嘩聲小了下來，很快雀無聲。

    吳曉飛局長走在最前麵，周東北落後半步跟著走進會議室，後麵是礦務局一眾領導，接著是張建軍和大虎他們，而二虎、豁牙子和財務經理張玉蘭他們並沒有進來，就在走廊等著。

    陳六指做東北公司門衛的時候，就覺得張玉蘭賊好看，此時靠在窗臺前，小眼睛不安分地飄呀飄。

    趙埋汰早就看了他那點兒小心思，故意擋在了他前，氣得陳六指直咬牙。

    張玉蘭現在是東北公司的財務經理，也是公司第一個財務，當年還是五姐楊秀麗介紹過來的。

    公司這些年三教九流的人太多，早就有了免疫力，看都不看陳六指一眼，全神貫注盯著會議室裏。

    會議室不小，不過並不是後世那種橢圓形的會議桌，黑至六七十人，都坐在紅的折疊椅上。

    領導們在前麵依次坐好，兩個中年婦開始倒水，隻是連茶葉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人拿跑了。

    張副局長輕咳兩聲，簡單講了講目前況，又把三座煤礦歸屬問題說了一遍。

    下麵“嗡嗡嗡”的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孟老板被抓以後，一開始還能正常生產，可還不到一個月就了套，原因是小山礦的總經理帶著十幾萬貨款跑了！

    接著富民礦也出了同樣的問題，工資都開不出來了。

    砬山礦這邊更是風雨飄搖，原本該收上來的欠款沒人給了，洗煤廠那邊篩選好的品優質煤呼呼往出拉，要不是礦務局急出手，損失會更大。

    三礦兩廠的總經理，都是孟老板的把兄弟，正所謂樹倒猴猻散，這些人紛紛反水跑路，留下一片爛攤子。

    原本謠傳是由鐵山煤礦的黃八爺接手，弄的人心惶惶，原因是這小子在鶴城的口碑太臭，本就不把下井工人當人。

    這個謠言的熱度還沒下去呢，就傳出來他失蹤了！

    而就在昨天，謠言又起，說有人在小石頭河冰窟窿裏發現了他的，昨晚鶴城幾家土產商店的鞭炮就賣銷了，所有城區都有人放鞭炮，持續到半夜才消停。

    也有人懷疑，能不能是興安城那個大名鼎鼎的周瘋子接手，可沒人有準確消息，還有人說要收回國有等等，一時間撲朔迷離。

    現在謎底已經出來了，就是興安周瘋子！

    絕大多數人都不了解他，心裏都沒底，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下麵，請吳局長講兩句！”張副局長說完就鼓起掌來，接著，會議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話說這位吳局長雖然上任時間不長，可為人十分低調，做事更是雷厲風行，口碑不錯。

    吳曉飛沒什麽話套話，“我宣布，從1994年1月1日起，砬山煤礦及砬山洗煤廠、小山煤礦及小山洗煤廠和富民煤礦，正式由龍江省東北集團承包，承包期限為20年，大家鼓掌！”

    掌聲還算熱烈，也沒人再竊竊私語。

    “我來介紹，這位是東北集團董事長，周東北先生！”吳曉飛說。

    掌聲又一次響起，周東北站了起來，微笑著鼓掌，下麵有些人開始頭接耳，本以為這個高大的年輕人是誰的司機，萬萬沒想到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周瘋子！

    也有人直撇，人家就坐在吳局長邊，還能是司機？什麽眼神呢？

    太年輕了，最主要還是周東北太年輕了，長得又是儀表堂堂，一臉和善，怎麽看都不像傳說中的兇神惡煞，興安城的頭號社會大哥……

    所有人都開始狐疑起來，這麽個小年輕兒，能玩得轉煤礦？

    社會經驗富的人卻不以為然，年輕怎麽了？孟老二還不是被他整了進去，還挨了槍子兒！

    吳曉飛繼續介紹：“東北集團即將立礦業公司，三座礦山及兩個洗煤廠都將由礦業公司統一管理！下麵我來介紹，這位是礦業公司總經理，張建軍先生！”

    張建軍也站了起來，他的腰可沒有周大老板拔。

    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經曆這種場合，雖說不會忐忑，卻也不是很舒服，畢竟這些年已經習慣躲在黑暗中。

    他的臉上沒什麽多餘表，看著更是毫不起眼，可眉眼間一社會氣息放恣開來，沒有去做掩飾。

    這讓下麵一些人有些莫名的害怕，覺得這位總經理可不是什麽善茬！

    也有人沒那麽多，隻是覺得這個男人可沒什麽總經理氣質，腰都不直，怎麽看都像個機關裏碌碌無為又膽小怕事的小辦事員……

    “這位是礦務公司銷售部部長，張學農先生！”

    大虎起，隨著眾人鼓掌，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表現的也是非常自然。

    其實，就在吳局長說出他名字的時候，他的手心都是汗，畢竟在這之前他還隻是個開錄像廳和臺球廳的小老板，此時搖一變了什麽部長，簡直是太魔幻了。

    吳曉飛側過頭問：“周總，講幾句吧？”

    周東北笑道：“我就不說什麽了，請我們的大張總講幾句吧！”

    臺上幾位礦務局領導角帶笑，東北礦業兩位張總，大張總說的肯定就是張建軍了，因為他是總經理，年紀也要稍大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