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到家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

    這個時間，煙花鞭炮也都消停了，山村的夜分外寂靜，可能是太冷了，連鄰居的狗都懶得爬出窩管閑事。

    盡管他輕手輕腳，趙玉芳還是披著服出來了，兒子不回來，一直也沒睡實。

    “睡吧，媽，沒事兒！”他輕聲說。

    “好！”

    看著母親關上了門，他才進屋。

    了大，拿起爐鉤子，勾了幾下已經熄滅的爐火，裏麵果然有幾個燒好的土豆。

    拿出尚有餘溫的土豆，坐在小板凳上剝去皮，慢慢吃了起來。

    這一天，績斐然！

    那些糧票理完以後，他的規劃有兩個，一是承包沙場，因為開春以後，北山居民區就要工，建築工程對沙子的用量可是不小。

    第二是給工程配送門窗套，可這個時間線有點長，要等居民樓主完以後，才能安裝門窗。

    所以這個事兒反而不急，最急的是沙場。

    上一世，他接沙場這個行業比較晚，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木材的管控越來越嚴，這才發現，原來賣沙子也賺錢。

    可那個時候，興安市的沙石市場十分混，很多社會人都參與了進去，搶奪沙場發生的打架鬥毆案件層出不窮，甚至還鬧出過多起人命！

    他惦記著接近楊曆年，不乏有這個原因，包括想辦法讓郝忠海和沈波重新穿上製服，都是在給自己鋪路。

    甚至“偶遇”趙秋蘭，八大局門前救丁老五，給李紅河下套收拾王老等等，哪一步都有目的！

    沒辦法，家徒四壁，還有外債，自己唯一的依仗就是前世那點可憐的記憶。

    可想要在這個社會熬出頭，並不是有重生記憶就行的，自己也想振臂一呼，王霸之氣側，所有人都跪地臣服。

    可這樣的節，也隻能做夢想想罷了。

    沒錢，沒有強大的人脈，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所有事，必須走一步看三步，要翻來覆去想懂了，琢磨了，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一切未知風險都躲避開才行。

    有句俗語說：人老，馬老，兔子老了鷹難拿！

    自己原本就不是多聰明的人，不然上一世也不可能混了個啥也不是，兩世為人，唯一長進的也就是商和臉皮了，再加上一些對未來的預知，但願這些能讓自己走的更遠，也不枉重活一回......

    臉盆裏和窗臺上牙缸裏的水早就涼了，他洗手刷牙後爬上了炕。

    躺在被窩裏，又開始翻來覆去睡不著，把今後一年要做的大事捋順了一遍，翻個又想起了盛夏，好幾天沒看見這丫頭了。

    想起弱無骨的小手，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有些。

    小丫頭，早晚是我的！

    開心，睡覺！

    ——

    第二天中午，他又裝了一些黏豆包，準時來到了楊曆年家。

    老嫖和二虎上午來了家裏，想要跟著來，他沒讓。

    周東北進屋就懵了。

    隻見東屋的炕拆了一半，火牆也掏了個大窟窿……

    楊曆年叼著煙，蹲在一旁愁眉苦臉，兩個人趴在炕上研究著什麽，一個個像是非洲來的一樣，要不是材型不一樣，本就看不出誰是誰了。

    “七哥，這是咋了？”他憋著笑問。

    “瘋子，來的正好，”炕上的郝忠海呲著一口白牙，“我倆已經出師了，放心吧！”

    楊曆年罵了起來：“折騰一上午了，差不多行了吧？麻溜把我家裏炕砌好，不然今天就把你倆皮下來！”

    沈波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急啥呀，還能讓你沒地方睡？一會兒大頭和他爸吃完飯回來就給你弄了！”

    “就是，還順便把你家炕灰都掏幹淨了，著樂去吧！”郝忠海也說。

    五姐走了進來，“快回家好好洗洗吧，幹正事要！”

    周東北也看明白了，這是大頭他爸在這兒開展實地教學了。

    兩個人下炕剛要往出走。

    他連忙說：“你倆帶著現在這套髒服，然後換一套以前部隊的舊服！”

    兩個人有些疑，沈波剛要問，郝忠海卻說：“聽瘋子的，走！”

    兩個人走了，五姐也回了西屋。

    胡同裏。

    兩個人一出來，嚇得幾個在胡同裏玩的孩子一哄而散。

    沈波故意嚇唬他們，還張牙舞爪的追了幾步。

    “沒個正形，快走吧！”郝忠海喊他。

    沈波大大咧咧說：“這瘋子行啊，夠意思！”

    郝忠海點了點頭，“嗯，一麵之緣而已，人家就能記得咱倆的事，還如此上心，不容易！”

    兩個人快步往家走。

    沈波又問：“你說能行嗎？”

    “啥？”

    “給領導拍馬屁！”

    郝忠海笑了起來，“行不行的，也是個機會，誰都不是傻子，想給人家溜須拍馬的人太多了，所以，咱也別指幹點活兒就能怎麽樣！”

    “那？那還去嗎？”他停住了腳。

    “廢話！”郝忠海扯了他一把，“想拍馬屁也得有機會不是？你以為誰都能上前？”

    “嗯，也是！”

    “快走吧！”

    “嗯吶！”

    楊曆年家。

    “七哥，沒問題了？”周東北還是有些不放心。

    楊曆年翻了翻眼珠子，“這玩意構造簡單，一上午翻來覆去的，我他媽都聽東北大學建築係火炕專業畢業生了，他倆再不明白的話，不是豬了？”

    周東北哈哈大笑，“那你和我說說唄，我也學習學習！”

    楊曆年站了起來，披著棉襖背著手，叼著煙在屋裏走來走去，這模樣還真像個鄉村教師。

    “火炕呢，它是由爐灶、火牆、炕以及煙囪四部分組！”

    “做飯的爐灶在廚房，煙和熱量通過火牆傳到炕，在炕裏旋轉迂回，炕熱了，煙通過煙囪排出去！”

    “同時，炕的炕頭位置，也要開一個灶坑，這樣無論是做飯，還是直接在灶坑添柴，火炕都會加熱！”

    “說到火牆，就是間隔廚房和臥室的一道中空牆，它既能將做飯時的熱量和煙傳到炕裏，又能給整個房間帶來溫度！”

    “而炕呢，既可取暖，又可坐臥......”

    說到這兒，他停住了腳，罵了一句：“你說這不是廢話嘛，還能他媽能翻跟頭造小人呢！”

    周東北像捧哏一樣笑道：“可不！”

    “因為地區和民族習慣的不同，火炕的平麵布置也有著很大的差異，有什麽南炕、北炕、順山炕、萬字炕和環室的凹形炕等等！”

    “炕有直式的、橫式的、還有花式等等，這些形式可歸納為並聯式和串聯式兩大類！”

    “並聯式散熱均勻，但是風差，串聯式正好相反......”

    “煙囪，是炕的排煙道，想要炕保溫好的話，可以在煙囪上設計一個板，來阻止溫度消散！”

    “總的來說，火炕就分兩種，那個，這是楊老師我自己總結的......”楊曆年嘿嘿笑道：“就是好燒的火炕和他媽不好燒的火炕！”

    “啪啪啪！”

    周東北鼓起掌來，又豎起了大拇指，“牛，七哥絕對是人才，聽都聽了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