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有些愣神。

    “哎？”楊曆年不樂意了，“瞅他媽啥呢？”

    周東北回過神來，笑了笑說：“對，拉煤，拉到紅升鄉。”

    “五塊錢，看看行不行吧！”話音剛落，大頭點了煙遞給了他。

    周東北猶豫了一下，“行吧，誰去呀？”

    楊曆年看向了那個矮個中年人，“老譚，是不是該你了？”

    矮個中年人翻了翻眼睛，“誰呀？你都兩天沒拉活兒了吧？麻溜去得了！”

    大頭也說：“對唄，再不幹活的話，你都生鏽了，快去吧！”

    楊曆年摘下狗皮帽子，撓了撓頭，“行吧，那我去了！”

    說完也沒廢話，回蹬上一臺三車就走。

    周東北趕快跟上。

    大頭在後喊：“七哥，晚上去我那兒？”

    楊曆年朝後擺了擺手，“再說吧！”

    兩個人一路無話，楊曆年可能也是因為宿醉的原因，更是默默不語。

    在二煤建裝了500斤煤，開始往紅升鄉走。

    二煤建的議價煤今年每噸漲到了32塊錢，印象中去年還是19.7元一噸呢！

    一年時間就漲了這麽多，很多老百姓隻好選擇燒木柴，畢竟這玩意兒即使花錢買也不貴。

    路麵上雪厚，兩個人騎的很慢，周東北偶爾沒話找話，楊曆年大口大口著氣，他說十句，往往也隻回一句。

    兩個人騎到紅升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天都黑了。

    剛進院子，周東南和母親趙玉芳披著棉襖出來了。

    “這孩子，咋買這麽多煤？夠燒就行了唄！”趙玉芳埋怨起來。

    周東北拍著上刮的雪，“夠啥呀？天天算計著燒，就差用秤約（讀yāo）了！”

    “卸哪兒？”楊曆年悶聲悶氣問。

    “師傅，卸這兒！”周東南帶著他往西側杖子邊走，那裏煤堆已經見底兒了。

    周東南見他帽子邊緣和眉上都是白霜，輕聲說：“師傅，要不先進屋歇會吧，這麽遠的路......”

    “不用！”他開始卸煤。

    周東北已經的不行了，“媽，把飯菜熱上吧，一會我進屋吃！”

    “好！”

    趙玉芳和閨都回了屋，周東北拿起自己家的鐵鍬，開始幫著卸車。

    楊曆年一鍬鍬鏟著煤，說：“我可沒讓你幫我，是你自己願意幹的，不能了我的錢！”

    周東北笑了起來，這家夥，還是這個直脾氣。

    “放心，不會你一分錢！”

    他不吭聲了。

    500斤煤很快就卸完了。

    周東北笑道：“大哥，進屋洗洗，煙再回去！”

    “不了，天都黑了！”他拿起掃把清掃著車廂裏的煤渣。

    周東南推開房門說：“東北，你倆進屋洗一把！”

    周東北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掃把，“大個老爺們磨磨唧唧，走！”

    說完，推著他就往屋走。

    盛難卻，楊曆年也隻好進了屋。

    周東南已經把熱水倒好了，“師傅，你先洗！”

    周東北看見剛出鍋的黏豆包，手要去抓，趙玉芳手裏的筷子就了上去。

    “這孩子，沒幹沒淨的，洗完手再吃！”

    楊曆年洗完臉和手，接過周東南遞過來的手巾，胡了一把，“我走了！”

    趙玉芳客氣道：“這麽晚了，師傅吃口飯再走吧！”

    楊曆年擺了擺手，還沒等說話，周東北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胳膊，“我看行，今天路不好走，把師傅累壞了，喝兩口暖和暖和再走！”

    趙玉芳怔了一下，自己也隻是客套一句而已，沒想到兒子當了真，隻好笑道：“中午的剩菜，有燉凍豆角和茄子幹，吃一口再走吧！”

    周東南也不知道弟弟這是怎麽了，可母親的話已經說出了口，於是也勸道：“是呀，正趕上飯時，吃一口再走！”

    楊曆年還不等再說什麽，就已經被周東北拖拖拉拉扯進了房間。

    楊曆年有些發愁，人家如此熱好客，自己也不好急眼，甩袖子走更不太好。

    “大哥，服上炕！”周東北熱地幫他摘掉狗皮帽子，又去了大，隨後自己先爬上了炕。

    楊曆年撓了撓頭，這一家人，也忒熱了。

    本來他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上炕吧！

    周東北拿出一盒大煙，遞給他一，又幫他點燃，“大哥，貴姓？”

    “我姓楊，楊曆年！”

    “呦，”周東北樂了，“這個名好聽，元旦生的？”

    楊曆年豎起了大拇指，“一看小兄弟就是有文化的人，馬上就能反應過來，真厲害！”

    “還真是呀！”周東北大笑起來，“我聽那個圓臉胖子喊你七哥，您在家行七？”

    “嗯吶，家裏孩子多！”

    “那以後我也您七哥了！”

    楊曆年眨了眨眼，這小家夥還真是個自來。

    他擺了擺手，自嘲道：“我一個人蹬三驢子的，啥哥不哥的......”

    “來嘍——”周東南端上了一大碗土豆燉幹豆角，熱氣騰騰。

    “師傅，多吃點，這是上秋兒家裏晾的！”說完，就去倒酒。

    “好吃！”楊曆年也不客氣了，昨晚喝酒沒吃什麽，白天難，又一直空著肚子，聞到香氣以後也不矜持了。

    此時誰要是趕他走，他肯定得急眼......

    一碗燉茄子幹又端了上來。

    兩個人狼吞虎咽，一會兒半碗菜，一盤子黏豆包下了肚兒，這才端起了酒杯。

    對於男人來說，酒是最快拉近彼此距離的東西。

    一杯三兩三的60度白酒進了肚，兩個人已經稱兄道弟了。

    東北的習俗，家裏有客人的時候，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的，兩個人盤著坐在炕上喝酒，趙玉芳和閨在廚房端著碗對付了一口，隨後就去西屋聊天去了。

    和站前七哥接上，是周東北早就策劃好的了，隻是他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兩個人從上山下鄉說到了改革開放、待業青年、社會趣事......越聊越熱乎。

    楊曆年的那些故事，周東北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就掌握著主權，往往一兩句話，就正對他的心思。

    楊曆年越喝越開心，越看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越是舒服。

    一人三杯，他已經暈了，周東北卻越喝越神。

    “兄弟，你七哥我別、別的不行，就、就這點能耐！以後拉東西找我，誰欺負你的話，就說你是我站前老七的親弟弟、親弟弟，知道不？”

    “好！”周東北用力一拍大，“七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哥！”

    “必須滴！”說著話，楊曆年爬了起來，跪在了炕席上，“來，你、你過來......”

    周東北也有些發懵，不知道他要幹啥。

    “過來！”

    他隻好繞著炕桌爬了過去。

    “咱、咱倆今天拜個把子，以後你就是我弟了，親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