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推門走了進去，行軍床上躺著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蓋著件棉大。

    見兩個人進來，他隻是睡眼朦朧的抬了抬頭，也沒起，“有事兒？”

    “公安同誌，你好！”

    周東北稍稍哈了點腰，臉上堆滿了笑。

    這人坐了起來，“啥事兒？”

    周東北走了過去，手掏出了一盒紅彤彤的大煙，出一趕快遞了過去，“煙！”

    那人擺了擺手，表冷淡，“不會，說事兒！”

    周東北嗬嗬笑著，隨手把煙放在了後的桌子上。

    “是這樣，不知道你們這兒，下午抓沒抓著一個換蛋的小夥子？”

    “換蛋？！”他眉頭鎖，“是用糧票吧？”

    “對對對！”

    “你們不知道這是犯法嗎？”

    聽他這麽說，周東北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自己猜的沒錯，老嫖被抓了！

    “哎！”他歎了口氣，換上了一副愁眉苦臉的表，“那是我弟弟，待業青年，再不出來幹點啥的話，家裏就揭不開鍋了！總不能讓他在社會上胡混，也給你們添麻煩不是......”

    這人臉緩和了一些，站了起來，手把橄欖綠的棉大披在了肩上，“罰款吧！”

    “沒問題，”周東北趕快答應，“多錢？”

    “跟我走！”

    周東北跟著他往出走，給二虎使了個眼，意思讓他等著。

    兩個人上了二樓，中年公安敲開了一間辦公室，裏麵同樣躺著一個清瘦的中年人，區別是這人沒著裝。

    “指導員，這是下午抓的那個小販家屬，過來罰款！”

    那人沒說什麽，起走到辦公桌後麵，在屜裏拿出了一遝票據，坐下剛要寫，周東北連忙說：“同誌，我不要這個，能不能罰一點，死冷寒天的不容易......”

    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刷刷刷”就寫完了，撕下藍印紙後麵的那張，沉聲說：“罰款二十，以後別再幹這種事兒了！”

    “不幹了，不幹了，謝謝！”

    周東北接過了票據，由於下意識想的是上一世的價，所以聽到二十塊錢以後，第一反應就是真便宜。

    完錢連聲謝，跟著那人下了樓，很快，從審訊室裏接出了蔫頭耷腦的老嫖。

    往出走的時候，老嫖湊到了中年公安邊，出了一點笑容：“叔兒，蛋和秤啥的還給我唄？”

    這人鎖著眉頭，嗬斥起來：“想啥呢？給你再接著幹？”

    “不幹了，”老嫖賴賴唧唧的說：“叔兒，還給我唄，都是花錢買的，回去我爸該削我了......”

    中年公安沒搭理他，轉就要往值班室走。

    “叔兒，那個王木生啥時候回去的？”老嫖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這人眉立了起來，目淩厲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老嫖嗬嗬笑著鬆開了。

    周東北明白了，原來是王木生那個貨在使壞！

    因為五馬河鎮距離紅升鄉遠，所以他還真就沒往王木生上想。

    中年公安什麽都沒說，直接回了值班室。

    三個人在派出所門前點了煙，老嫖一聽罰了二十塊錢，差點沒哭出來，馬上問：“哥呀，不能扣我工資吧？”

    周東北哈哈大笑，安他說：“公款，放心吧，瞧你這點出息！”

    三個人往回騎。

    “你看見王木生了？”周東北問他。

    老嫖說：“我隻是懷疑，因為四個人上來抓我的時候，遠遠有個人，穿著件軍大，那個高特別像他！”

    周東北笑了，“行，你小子腦子好使，剛才那句話問的有水平！”

    “那是！”老嫖洋洋得意，“你看那個公安的反應，一定就是王木生報的案！”

    二虎氣的罵了起來：“艸他嗎，看我回去不削死他的！”

    周東北搖了搖頭，“不急，早晚有機會收拾他！”

    他又問老嫖：“你咋不打個電話？”

    “打了！”老嫖哭咧咧說：“咱們全鄉就鄉政府有臺電話，打了兩次都沒人接，公安也沒耐心了，我也沒招了，琢磨著隻能等明早上班以後再打......”

    周東北歎了口氣，這年頭，程控電話還沒普及，市區普通家庭也沒幾個有電話的。

    二虎說：“你傻呀？兜裏那麽多糧票，就用糧票給自己贖不行嗎？”

    “行個屁，”老嫖沒好氣的罵了起來，“我倒是想給，他們也得敢要不是？”

    隨後又嘀咕了一句，“再說了，都沒收了，哪兒他媽還有糧票了......”

    三個人折騰到家，已經是半夜了。

    周東北在胡同口說：“明天你倆休息一天！”

    “真的？”

    兩個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周皮什麽況？

    一個月了，無論是刮風還是下雪，兩個人一天都沒休息過，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你倆去市裏再買個花筐和秤，記得明晚七點來家裏開會！”周東北說完就往家蹬。

    “哎——”老嫖對他心裏沒底，“休息扣工資不？”

    二虎也喊：“我說，是不是該開工資了？”

    周東北沒搭理他倆。

    剛推開院門，就見姐姐開門出來了。

    著聲音問：“怎麽樣？”

    “沒事兒，”周東北知道惦記著，支好自行車，趕快走了過去。

    “讓派出所抓了，了二十塊錢罰款，一起回來的！”

    “二十？”周東南吃了一驚，“怎麽這麽多？”

    “不多，”周東北安說：“人沒事兒就好，錢沒了，咱們還能賺！”

    周東南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早點睡吧！”

    “好，我進屋了！”

    “對了，”周東南又說：“爐子裏給你燒了幾個土豆，別忘了吃！”

    周東北咧笑了。

    他沒說背後是王木生搗的鬼，畢竟也隻是猜測而已，對付那爺倆的雷早就已經埋好了，現在就等著魚咬鉤了。

    吃完土豆，他把大兜裏的錢都拿了出來，又在被垛裏翻出來這段時間兌換糧票的錢。

    查了一下，一共是4215元。

    加上大副食這一個月送蛋的錢，還有姐姐和爺爺給的，扣除零花和今晚的罰款，手裏現在一共有8734.24元！

    一個月時間，績斐然，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把錢放好，又把糧票都拿了出來，全國糧票還剩45672斤，省糧票還剩21023斤。

    再把糧票放好，邊服邊想著明天的事兒。

    胡老三！

    這貨出現的真是時候，既然你想要糧票，那就都給你！

    賠死你！

    翻來覆去，又想起了鄉供銷社主任李紅河，這個貨屁還沉，一個月了，這條大頭魚竟然還不咬鉤......

    看來是嚇壞了，不敢麵對自己，可這事兒你能躲得過去嗎？

    嗬嗬！

    我看你什麽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