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勇十分惱火,仗著人頭多次到縣委縣政府告狀,指責方晟只手遮天,在景區管委會搞一言堂,任用親信打外來干部等等。由于了解他的能力,縣領導們只是聽聽笑笑而已,誰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兒。于鐵涯當時就記在心里,此次了殺心,便將于勇約到茶座,直截了當說有個掀翻程庚明的機會干不干事之后我推薦你主持工作
這是天上掉餡餅啊于勇喜不自,說干,當然干請于縣長指點迷津
于鐵涯遂讓他回去多拉幾個人寫舉報信,可以實名,也可以匿名,然后寄掛號信給自己。
“收到信件后,我會第一時間移給紀委,”于鐵涯笑道,“沖我的面子,蔣書記不敢不查,也不敢包庇工程項目,招投標管理,這兩塊領域不知埋葬了多明能干的干部,也許程庚明就是下一個吧。”
二是參加招投標的老板。于鐵涯讓于勇暗中篩選了幾個屢次參加招投標卻從未中標的工程老板,側面探聽他們的口風,最終挑中申老板和尹老板,兩人多次在不同場合抱怨招投標有黑幕,有人串標、低價惡意中標等等。于勇讓他們寫舉報信詳細說明況,并許諾拿下程庚明后給予若干工程。
雙管齊下,看方晟如何應付
楚中林率領調查組來到景區管委會,首先找范曉靈和于勇談話。范曉靈十分吃驚,認為程庚明擔任副主任以來盡心盡職協助方晟工作,親歷而為,工作踏實而認真,同時注意與工程老板們保持距離,從不接宴請,更不可能出現吃拿卡要等況。
于勇的說辭與截然相反。于勇說程庚明在工程老板們面前有兩付臉,混得的、經常鞍前馬后服務的,熱而豪爽,結算工程款一路綠燈,工作人員稍有延誤就打電話訓斥;而對公事公辦、從來沒有表示過“意思”的,想盡辦法刁難克扣,輒給人家臉看。于勇還強調招投標方面也不正常,每次結果出來后都有人大“有黑幕”,無風不起浪,他建議調查人員多向參加招投標的公司和私企老板了解。
繼續找部分中層干部和員工了解況,持肯定態度的占大多數,也有人認為程庚明不太注意工作方法,理部矛盾時過于簡單暴,另外盡管他凡事都沖在前面,事必躬親,但有時過分糾纏于細節,在繁枝末節上反復折騰,經常讓員工們有瀕臨崩潰的覺。
只有兩名員工反映程庚明可能存在經濟方面的問題,但僅僅是可能。
接著楚中林下令封存所有招投標檔案,并調出舉報信中提到的景區北段六個衛生間工程招標全套資料,著重調查兩個問題:
一是九家投標單位或個人的背景,是否存在舉報信所說的三家公司均為同一個老板實際控制;
二是招投標過程中是否存在串標、惡意低價中標等行為。
經過查詢工商資料、上門實地考察、向同行了解況,調查組得出以下結論:
九家投標單位、個人均為自主經營自負贏虧的獨立法人,其中紅和紫歐兩家公司老板原為另一家投標單位順北公司員工,后辭職自主創業,給外界造三家公司同出一門的錯覺,實際上彼此是競爭關系。通過調閱銀行賬戶流水,三家公司之間從未發生資金往來;招攬的工程隊和水電裝修人員也無集,顯然之間不存在合作關系。
景區北段六個衛生間工程中標單位是紫歐公司,從銀行流水看,工程資金由兩部分組,一是紫歐自有資金,二是銀行貸款,從前期投到中期工程材料款,后期費用結算以及工人工資等,賬目清楚,收支脈絡明晰,最終凈利潤為六十七萬元,與納稅金額相符。
綜上所述,景區北段六個衛生間工程招投標沒有同一個老板實際控制多家公司行為,也不存在串標、惡意低價中標現象。
另一個重要調查是舉報信中明確指出程庚明故意拖延、扣工程款,老板們必須要送紅包、購卡才能如期拿到錢,并稱有老板愿意作證。
楚中林找到那位衛姓老板,衛老板言之鑿鑿說自己去年底完一個小工程,可當他按規定提供發票、合同、驗收報告、決算書和審計報告等手續,要求付款時,卻被告知必須走流程。四十多萬元的工程款,流程走了二十多天還沒好,眼看春節將至,工人們都要拿工資回家,急得衛老板天天跑景區管委會,答復總是“請耐心等待”。后來有人指點說象你這樣不懂事拖到春節后都有可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衛老板豁然開朗,當下買了五張一千元面值的商場購卡,裝在信封里來到程庚明辦公室,見四下無人放到他面前,程庚明堅拒不收,推拉了好一會兒衛老板怕別人看到,便扔下信封迅速離開。
后來程庚明給他打過兩次電話,衛老
板都沒接,而工程款僅隔了三天便匯到賬,說明購卡送得不冤。
“怎麼證明你有過送購卡的行為”楚中林問。
衛老板出人意料道:“當然有,送購卡時我做了錄音”
真是無商不楚中林暗罵道,不由替程庚明了把汗。須知此時的程庚明不僅代表他自己,還代表以方晟為首的新興黃海本地派,是一個政治符號,如果他倒下了,接下來就到朱正、肖翔,自古以來場只有墻倒眾人推,沒有雪中送炭的說法。
“放給我聽一下。”楚中林威嚴地說。
衛老板從手機里找到那段音頻并打開,里面果然傳出兩人的對話:
“程主任,這點小意思您收下”
“這這是干什麼快拿走,不可能收的”
“聽我說,程主任,這次工程能順利完多虧您前前后后協調幫助,就算不為工程款的事兒,個朋友也是正常的”
“越說越離譜,把東西收起來老衛,景區管委會做事都嚴格按流程推進,你急于拿錢的心我很理解,也會催促下面的人加快進度,但前提是不違反原則。東西必須要拿走,不然我也會上”
“程主任,真的只是一點小意思,不值幾個錢,您就看在長期合作的份上收下吧。”
“快拿走”
“程主任”
接著里面一陣雜音,還有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傳來程庚明的聲音:
“老衛,老衛衛老板”
聽完音頻,楚中林暗暗松了口氣,道:“由始至終,他沒有要收下購卡的意思,相反表明堅決拒絕的態度。”
“可他事實上收了。”衛老板詭笑道。
他媽的,垃圾楚中林心里暗罵,緩緩道:
“我們核查況第一注重證據,第二會多角度、多層面了解況,所以希你如實說明,不要有”
“有送禮收禮的錄音還不夠”
“不是不夠,而是”楚中林耐心地說,“我需要完整過程,比如你剛才說程庚明后來打了幾次你沒接,那就需要提供日期、時間,有沒有證人,這些細節都需要一一核實。”
衛老板眨著眼睛說:“沒接通也能查”
“利用高科技手段,什麼查不到”
“這我得好好想一想”
楚中林嚴肅地說:“請認真思考后回答我,自從你去程庚明辦公室送了購卡后,他有沒有本人,或委托其他人退回購卡”
“沒有”
“再問最后一遍,你是否確定”楚中林目灼灼,“你要對自己的話負責。”
“絕對沒有”衛老板大聲說。
接下來按照紀委工作人員要求,在談話筆錄的每一頁都簽字、按指紋,并親筆寫聲明:
我已看過談話筆錄,記錄容與我陳述的完全一致,沒有或錯誤。
打發走衛老板,楚中林心里沉甸甸的。按紀委程序,有送禮方出面指證,有現場錄音,基本就是鐵案,無論當事人如何否認都不管用。
拿著談話筆錄復印件,楚中林當晚趕回黃海,正好方晟還在辦公室改材料,遂回報了與衛老板談話的經過。
捧著復印件反復看了三遍,方晟臉愈發沉重,起在辦公室一圈圈踱步,眉頭鎖。
“電信那邊能不能查到庚明后來給姓衛的打過電話”方晟問。
“沒接通肯定不行,”楚中林說,“而且就算有記錄,頂多證明庚明曾有過退卡的念頭,但行為本已構禮賄”
“現在主退賠能不能減輕罪責”
“立調查組后發生的行為都不算,因為不排除有人風或暗示。”
“五千塊錢就把一個正科級干部拖下水,庚明未免太不值錢了”方晟惱怒道,“別的不說,就是堯堯代理的票一年到頭幫他賺多錢怎能這般不檢點前車之鑒還沒吸取教訓”
楚中林也沮喪地搖頭,半晌小心翼翼問:“接下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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