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市委大院,方晟撥通妮婭的手機,笑道:
“副總經理,提拔也不通知我一下,太不夠意思了。”
妮婭一如既往驚不的語氣:“意料中的事,有什麼值得驚喜”
到方晟吃驚了:“你的意思是早在當人力資源部副總時就確定有這一步”
“想知道幕到省城來吧,今晚我有空,老規矩,外賣加咖啡。”說完便掛斷電話。
方晟看著手機沉不語。
自從上次借宿家發生誤睡誤事件后,兩人盡管保持聯系,但沒有見過面,不知因為雙方工作都很忙,還是避免尷尬。這回主邀請,而且不計前嫌他到家里喝咖啡,似是和解信號。
寧可辛苦一點,明天起大早趕回黃海,也不能辜負了的好意。
“去省城。”上車后他對小司說。
趕到省城已是華燈初上,妮婭照例穿著正裝為他開門,桌上是煮得濃郁芬香的咖啡以及中餐外賣。
“晚上怎麼安排”吃晚飯時沒頭沒腦問。
方晟聽明白話中的意思,道:“我在附近訂了快捷酒店,明早回黃海,”說到這里他壯著膽子開玩笑道,“就算你挽留,我也不敢睡這兒了。”
淡淡道:“當然不可能挽留,要是上次的誤會再發生一次,恐怕你膽子更大,要發生實質關系了。”
方晟一口菜堵在嗓子口差點噎著,瞬間后背全是冷汗,暗想真是直白得犀利,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在口連拍幾下將食順下去,強笑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等凡夫俗子哪敢生出邪念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妮婭皺皺眉:“這話說得,連哄孩子都不會嗎真想不通你憑什麼騙到趙堯堯和白翎的歡心。”
方晟又是暴汗。
今晚怎麼了,怎麼說都不對
“不過,我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尋常手段在我面前不用也罷。”
虛虛實實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方晟不敢搭話,埋頭專心吃飯。
收拾完碗筷,重新端上咖啡,妮婭問: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方晟老老實實答道。
“三十而立,”喟嘆道,“如今你有趙堯堯陪伴在邊,白翎又替你生了個兒子,有子萬事足,你的人生應該很滿吧。”
“唉”
方晟敏銳地覺到今晚緒很特別,與往常差別很大,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只得低頭喝咖啡。
“作為基層干部,三十歲就是副且位列縣委常委,已是火箭般速度加一而再的破格提拔,引起很多非議。你知道我多大”
人的年齡是,何況是未婚孩。
方晟搖搖頭。
“三十一,比你大一歲,”毫無瞞,“我任怡冠副總經理的消息僅在公司部掀了一點點波瀾而已,外界一點都不知,或許在大家看來以清華畢業、華爾街實習生擔任這個職務并沒什麼了不起,卻不知道五年前怡冠作為省發改委下屬事業單位時,副總經理是副廳級。”
方晟悚然一驚:“不錯,三十歲副級的我是各方面焦點,也為大家攻訐的對象,而你三十一歲提副廳卻悄無聲息,好厲害的暗度陳倉”
“不僅如此,再隔三四年我轉正當總經理的話,也就是正廳級,沒人覺得異常吧可你三十五歲當縣委書記試試,怎麼說也要套個上無辦事不牢的帽子”
“從專職常委到縣委書記,還得走很長的路,不象你副總經理轉總經理那麼簡單。”方晟搖頭嘆息道。
靜靜地說:“因此這就是我選擇的場升遷之道。”
方晟一怔,仔細琢磨剛才幾句話,覺得大有玩味:場傾軋爭斗太激烈、太腥、太殘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敗名裂,相比之下半半商的紅頂公司升遷更容易且不引人注目,業績也實實在在,誰負責的項目就是誰的,別人就算眼紅也拉不下臉搶。
再想很多央企、壟斷企業何嘗不是如此大批紅子弟充斥其間,一方面大手筆玩空手道,套取巨額利潤,一方面快速升遷,年紀輕輕輒級、廳級,三十多歲副部級都大有人在。等到財富聚斂得差不多,再空降到場擔任實職,為日后仕途打下堅實的基礎。
“我猜這條特別的道
路是有人替你心策劃”他問。
慢慢啜飲咖啡,良久道:“知道當年我為何選擇清華大學經管學院”
“喜歡經濟”
“不,我對經濟半點興趣都沒有高中階段只知道玩命地學習,對于專業,其實我并沒有特別喜歡的,但經管學院是清華大學除建筑學外最好的,孩子不適宜搞設計,作為高考狀元,我當然要選擇最好的東西。”
“但你在清華的績很優異,每學期都拿獎學金。”
“因為我刻苦,只要自己選擇了就必須做到最好。我當然不會告訴大學期間我放棄了多休息時間泡在圖書館,也不會告訴你每次考試前熬了多不眠之夜。”
“后來又去人才濟濟、競爭激烈的華爾街,你是不是存心跟自己作對”
這句話好像了妮婭心靈深最的東西,臉劇變,瞪著方晟好長時間,瞪得他全發,竟想找個理由趕離開。
“你說對了,我是存心作踐自己,是某種意義上的自行為,”終于恢復正常,緩緩地說,“不是說我心理有病嗎自導致對婚姻的厭惡,然后蔓延到男關系。”
方晟瞠目結舌,意識到今晚將是不尋常的夜晚,一時說不上話來。
卻聽繼續說:“你肯定很好奇,我為什麼自或者說,產生自的原因是什麼我覺得現在可以告訴你,因為你是我唯一能坦實并信任的朋友”
“還是別說了吧,何必揭開自己的傷疤”方晟本能地覺得必定有段淋淋的故事,出言阻止。
“說也無妨,就當是一次心靈的洗禮,”神如常,“我早已接發生在自己上的一切,所以不會伏在你肩上哭泣,更不會一頭撲到你懷里,那些小孩的伎倆我不屑為之。”
這個笑話很冷,妮婭的笑話總是很冷。方晟唯有苦笑。
“記得我倆剛認識沒多久,我告訴你檔案空白的那段歷史,其中有件事撒了謊我說考縣高中后求校長減免學費,那個畜生要我陪他睡覺,我一再拖延直到高三,”深深嘆息,“其實怎可能拖延從高一開學起我就被他睡了”
方晟驚得站起,激之下打翻咖啡杯,引起一陣手忙腳。
“從高一到高三,幾乎每個月都要被他到辦公室或宿舍,其名曰個別談話,其實大部分老師都明白怎麼回事,象我這樣的生應該還有好幾位,不過迫于他的威,老師學生都不敢聲張。直到高三下學期那次,他竟然”說到這里臉上難得出一,“要求我用我固然為了完學業不顧恥地拿換,但我有底線和尊嚴,當忍耐到極限就是發的時候,所以拔出剪刀事后剪刀為事件定的關鍵,如果事先帶在上,說明我早有預謀,就屬于蓄意傷人的刑事案;如果剪刀不是我的,而是扭打中無意拿起,就屬于正當防衛”
“你說過高中階段一直把剪刀藏在上。”方晟記得上次說過的話。
“不錯,我確實預謀已久,準備在不堪其辱的時候猝然出手,”冷冷地說,“他親戚輕易縱司法機關將我定為故意傷害罪,這時一方面我取得全省理科第一名的績,另一方面有位老師勇敢地站出來,說那天是他我帶把剪刀到教室,因此不存在蓄意傷人。縣里明知他的證詞破綻百出,但考慮到高考狀元的名譽來之不易,本來就有保我的意思,這一來正好落個臺階,皆大歡喜。”
“無恥的冠禽,應該千刀萬剮”方晟咬牙切齒道。
陡地古怪一笑:“是不是讓你有小龍被尹志平玷污的覺”
又是冷笑話,真難為這時候還笑得出。
“沒想到你也看武俠小說。”
“消遣而已正因為被那個畜生玩弄了兩年多,使我的時代蒙上深厚的影,也由此產生強烈的不潔,總覺得自己特別骯臟,不配過正常孩子的生活,然后自然而然有了輕微的自傾向,還好不是對實質傷害,而是選擇學習”
“應該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自,”方晟試圖緩和氣氛,“你用另類方式取得了功。”
妮婭苦笑道:“可當我接到副總經理任命書時,突然想起自己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為跳出貧困愚昧的山村,我用青春換來前途,卻失去普通孩子的快樂、歡笑和,這樣的功是否值得”
“可你說過你決心做一番事業”
“是的,唯有事業上的不斷進步才能激勵我勇敢地活下去,并保持旺盛的斗志,話扯遠了,還回到清華經管學院吧,”續道,“臨畢業前,有兩個人找我談了一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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