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輕公子量修長,五俊,沉穩中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息,一天青山水煙雨直裰輕薄如雲,華又不失儒雅。
明明天已晚,他邁進門檻的一瞬間,簡陋暗淡的下人房卻好似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穗和心想,蓬蓽生輝,大約就是這種覺了。
宋雲瀾對穗和也同樣到驚豔。
儘管他來之前已經在心裡想過,能讓左都史另眼相待的子,必定不同凡響,但真正見了本人,還是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是多麼貧乏。
太雖已落山,卻還沒到必須掌燈的時候,孩子沒有梳妝,就披散著頭髮靠坐在床上,纖纖弱弱的,乾乾淨淨的,一雙澄澈的眼睛,如小鹿般純真靈,又像秋水一樣瀲灩生波,白瓷般的小臉散發著和的,彷彿暗室裡的一顆夜明珠,輕輕一,便有萬千華流轉。
宋雲瀾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
原來,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到令人窒息。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妹妹,為什麼會將這丫頭視為仇敵。
長這樣,很難不讓孩子嫉妒。
還有,他明明是頭一回見這丫頭,怎麼卻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覺呢?
難道他們曾在哪裡見過?
宋雲瀾定了定神,臉上出一個得的微笑:“宋某沒打招呼就貿然前來,著實有些冒昧了,還穗和姑娘不要見怪。”
穗和看了阿信一眼,猶豫著要不要下去行禮。
阿信笑著說:“娘子上有傷,不能下床,還宋世子見諒。”
裴景修臉沉了沉。
以往有外人時,穗和不知如何應對,都會看他的眼行事,現在居然去看阿信,而不是看他。
“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回東院去吧!”他板著臉對阿信說道。
有客人在,阿信不好和他拗著來,只得告退出去,以眼神示意那兩個侍好生看著。
穗和已經見識過安國公的獨斷專行和傲慢自負,不知道宋雲瀾這個國公世子會是什麼脾,也不知道他特地來此意何為,只能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宋雲瀾見不說話,以為害怕,就語氣溫和地對說:“姑娘莫怕,我是來替妹妹和父親向你道歉的。”
穗和多有點意外,懷疑安國公是不是沒和他說自己是裴景修前妻的事。
否則的話,他應該先把騙婚的裴景修揍一頓給他妹妹出氣才對,怎麼會和悅地來給自己道歉?
穗和斟酌了一下,淡淡道:“世子客氣了,我不過是個使丫頭,當不得您的道歉,況且這事和您也沒有關係。”
事實上,安國公確實沒和家裡人說裴景修騙婚的事,甚至為了封口,還把宋妙蓮邊聽到這話的下人全都理了。
一來這事不彩,二來他還有求於裴硯知,三來兒嫁都嫁了,就算把裴景修殺了也於事無補。
因此,在沒想到妥善的解決辦法之前,他不打算讓家裡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宋雲瀾被矇在鼓裡,只知道妹妹給裴硯知下藥,父親因為責罰穗和被裴硯知公報私仇,不知道穗和是裴景修的前妻。
他這次來,主要是想看一下穗和到底長什麼樣,順帶著勸穗和原諒自家妹妹,在裴硯知面前說幾句好話,大家握手言和。
可穗和好像並不接他的道歉,還說這事和他沒有關係。
這丫頭,難不想讓妹妹親自來和道歉?
妹妹好歹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給一個使丫頭道歉這種丟臉的事,怕是寧死也不會同意的。
宋雲瀾想了想,又道:“這次的事,我妹妹確實做得過分,父親母親已經嚴厲教訓過,自己也已知錯,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得饒人且饒人,為了兩家共同的利益,還請姑娘大人大量,既往不咎,這樣對你自個也有好。”
他語氣很誠懇,態度也誠懇,卻讓穗和覺得很不舒服。
覺他前面輕描淡寫,中間道德綁架,後面更是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原諒他妹妹就有好,要是不原諒的話呢?
穗和笑了下,意味深長道:“大娘子有這樣無條件寵的父親和兄長,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好福氣。”
宋雲瀾聽出了的譏誚,神有些尷尬,耐著子解釋道:“我妹妹從小走失,在外面了很多苦,全家人都很心疼,加上長在鄉野,缺乏正確的教養和引導,行事確實有些隨,比不得京中貴知書達理,還姑娘諒。”
穗和說:“一個人因為欠缺教養,做錯事就可以不用承擔責任嗎?”
“……”宋雲瀾噎了一下,轉頭看向裴景修。
來之前,他想著自己堂堂公府世子,親自登門給一個小丫頭道歉,這姿態已經放得夠低,小丫頭肯定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同意和解,大家皆大歡喜。
可是現在,事完全沒有朝他預判的方向發展,小丫頭看著弱弱,沒想到竟是個骨頭。
裴景修對於穗和的表現也十分不滿,甚至覺得有點咄咄人,沉下臉道:“穗和,你向來懂事,凡事要適可而止,別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
“讓大家下不來臺的是我嗎?”穗和反問他,“你們替做錯事的人開,卻要求害者懂事,這是什麼道理?”
“……”裴景修也被問住,面惱之。
穗和不等他發火,接著又道:“郎君不是總強調姑娘家的貞比命還重要嗎,假設那天晚上大人定力不足,奪了我的清白,我是該大度地原諒所有人,頂著一個汙名繼續茍活,還是該一刀抹了脖子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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