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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
寧寧突然從炕上坐了起來,是被噩夢給驚醒的,但是仔細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急切的看了一眼四周,炕上只剩下睡的打著呼嚕泡泡的了。
顧建設和劉淑珍都不在炕上了。
寧寧心裡一慌,從炕上跳了下來,趿拉著一雙拖鞋,慌張的往外面趕。
循著聲音去了廚房,廚房趙桂花領著馬鐵蘭已經在忙碌起來了。
灶膛裡面紅彤彤的大火燒著,鍋里橙黃的苞米麵粥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散發著繚繞的白煙,熏的有些看不清人影。
寧寧著門口,急切地問,「,我爸呢?」
趙桂花忙的不可開,從里鍋上揭開了蓋著白布的蒸籠,出裡面一個個黃橙橙的的黍面饃,按了下彈,一按還彈起來,蒸的極好。
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道,「一早跟你大伯一塊去水庫了。」
旁邊燒火的馬鐵蘭酸溜溜道,「你爸去掙大錢了。」
「好了,閉。」趙桂花冷笑一聲,堵住了這個兒媳婦的,這才從蒸籠裡面拿了兩個黍面饃出來裝起來。 (5,0);
寧寧一聽,慌了趕忙往外面跑,沒注意到趙桂花在做什麼。
跑的急,卻被趙桂花給拽住了,一把塞了兩個黍面饃過來,囑咐,「早上你爸和你大伯喝的稀湯沒吃好,你既然過去,就給你爸和你大伯一人送一個黍面饃。」
黍面饃耐頂飽,知道兩個兒子要做重活,這才一早起來蒸黍面饃,只是他們走的實在是太早了。
本沒趕得及這籠黍面饃蒸好,這才錯過了去。
寧寧點頭,拿著白布包著的兩個黍面饃,揣上就往大隊口趕。
過來的時候,生產隊路口已經有不人了。
這些都是要去水庫清理淤泥的人,不僅僅只是顧家的,還有新上任的馬順生大隊長,以及村支書兒子李金貴,以及會計張利華。
可以說,能夠從公社那邊接到高收的活,去清理水庫淤泥的,基本都是關係戶了。
大家都在討論那一天兩塊錢的工錢,熱鬧極了。
寧寧找了一圈,沒看到自家爸爸。
倒是看到了大伯娘劉春花和大伯顧建保,而劉春花手裡拿著的兩個燒蛋,顯然是專門給顧建保特意加餐來的。 (5,0);
劉春花剛把蛋遞過去,就注意到寧寧在看。
頓時有種被抓包的覺,心虛地解釋,「看什麼看?這是我從娘家拿的,跟老顧家沒任何關係。」
寧寧沒搭理,心思一轉,既然單獨開小灶了,這黍面饃也懶得給他們了。
直接和馬順生打聽了下自家爸爸,拐了個彎才找到了顧建設。
顧建設旁邊放著一個鐵鍬,他蹲在河邊,打算洗把臉,在灌個水飽,免得人上午的心發慌。
寧寧立馬衝過去,把黍面饃遞過去,「爸,早上剛蒸好的黍面饃,讓我給你送來。」
顧建設瞬間抬頭,一下子就看到黃橙橙,宣騰騰的黍面饃,他咽了下口水,卻搖頭,「我不,你自己留著吃,別跟你說。」
家裡這種黍面饃不常做,一般都是農忙的時候才會做一些,耐頂飽,趙桂花做黍面饃的手藝又是一流,鬆恰到好,香的人呢恨不得把舌尖咬掉。
寧寧堅持把黍面饃遞過去,「快吃吧。」
顧建設拒絕不了,打算一人一半,卻未曾想到,「怎麼有兩個?」
按照自家娘過日子的摳勁兒,這黍面饃全家人一人最多分到一個的。 (5,0);
寧寧含糊了下,「多給了一個。」
他剛要拿著分,馬順生那邊開始吆喝點名起來,「準備準備,公社的拖拉機接人了,點下名,大伙兒可都把吃飯的工都給帶上啊!」
他這麼一吆喝,瞬間都把人都集中在了一塊,大家熱熱鬧鬧的上拖拉機。
沒被選上的人紛紛羨慕被選上,能去掙高工資的社員。
這邊,顧建設也急吼吼的把黍面饃往寧寧懷裡塞了一個,「快回家去,外面曬。」
寧寧張了張,想說別去,卻眼睜睜的看著顧建設跑到拖拉機,上面馬順生拉了他一把,一隻腳都邁了上去。
旁邊的人還調侃,「走了,建設,掙大錢咯。」
顧建設一臉憧憬,哈哈大笑,「掙了錢,給我閨買個紅髮夾。」
寧寧的腦子裡面轟然一響,看到了,看到了噩夢裡面的那一幕。
水庫塌方,淤泥傾瀉,臨時搭建的大壩上的石頭轟隆隆的滾落下來,砸住了一個人,那個人模糊,一抬頭,那張臉赫然就是顧建設。
寧寧一驚,慌的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即將上拖拉機的顧建設,聲音驟然尖利了幾分,「爸,不能去!」 (5,0);
顧建設一怔,一半扶著拖拉機,一半騰空,還不忘了寧寧的頭,「怎麼了這是?」
寧寧紅著眼搖頭,一個勁兒的重複一句話,「不能去,您別去好不好?」
拖拉機都要開走了,社員們急的不行,催著顧建設,但是寧寧就是不丟手,這拉著手,拖拉機本沒法走。
還是馬順生和顧建保過來,向來不對付的兩人,難得說了同一句話,「去水庫掙錢是好事,五天能掙十塊錢,還管飯,哪裡都找不到這種好活,寧寧你快別鬧了,快讓你爸上拖拉機。」
他們原本想著,來勸說的寧寧肯定會聽的。
哪裡想到,寧寧突然開口,「你們也別去,都別去。」會出事。
「噯,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開口的是顧建保,「你知不知道去水庫清淤泥這種好事,多人搶破頭都進不來啊?」
「你看看老槐樹站著的那些社員,哪個不想上拖拉機來?怎麼到你這了,就這麼難了?」
寧寧沒法說,說水庫大壩會塔防,說石頭滾落會砸死人。
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是固執的拽著顧建設,不讓他上拖拉機,這樣滿拖拉機的人都走不了。 (5,0);
顧建保急的上起燎泡,惡狠狠,「不去就不去,去個人把老二給我喊過來,換人!」
顧建設也急了,五天十塊錢,比他在運輸隊跑活還來錢快,他也跟著說,「寧寧,別鬧了,爸掙了錢給你買那個紅蝴蝶髮夾,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嗎?」
寧寧就是不丟手。
旁邊的劉春花嘲諷,「這孩子平時看的聰明的,怎麼這會就這樣不懂理了?」頓了頓,驚呼一聲,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呀,老三,你還是別寧寧了,你忘記這孩子是個災星了嗎?別到時候把你給傳染了。」
自家男人進了民兵隊,又給家裡找了這麼一個好的活,劉春花一下子就揚眉吐氣起來。
擱著以前,寧寧早都來懟劉春花了,這會不行,沒空搭理這個人,不能讓爸爸去,也不能讓車上的人去。
可是車子不等人,顧建設急的火星冒,要去掰寧寧的手。
寧寧臉一白,眼淚汪汪的衝著顧建設說,「爸,我肚子疼,好疼。」
對上閨疼的發白的臉,害怕到驚慌失措的眸子。
顧建設瞬間深吸一口氣,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衝著顧建保和馬順生搖頭,「你們走吧。」 (5,0);
顧建保氣的跺腳,「大好的掙錢機會你不去,等著後悔吧你!」
【作者有話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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